37、低调

三中每日早读课都会有读报活动,由当天轮到的读报人站到讲台上为全班同学读报,报纸有好几份,读报内容由读报人自由选取,通常他们念的第一篇都是从华国第一报刊《华夏日报》上选取的。

今天的读报人也不例外,打开报纸,第一下就翻到了《华夏日报》的版面。

“啊啊啊啊!!!!!”

“齐巧慧,你嚎什么呢!”坐靠近讲台第一排的同学被她突然的尖叫吓到,笔都掉到了地上,可把他心疼坏了。

读报人齐巧慧同学哪还能将注意力分给他一点,兴奋地举起报纸大喊:“我们和平市上《华夏日报》了!”

!!!!!

一言既出,四方皆惊,大伙儿都没法安安分分坐在位置上,纷纷挤到讲台前。

“哪儿哪儿?给我看?看?!”

“我们市上《华夏日报》了?真的假的?”

“报纸写我们什么啊?”

“我艹!谁踩我脚了!”

“挤什么挤!挤什么挤!!”

“小慧!你快读啊!”

“诶诶诶!你别扒报纸!等会撕破了!”

“让让,让让,让我看?看?!”

……

好好的晨读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过于吵闹的动静,吸引来了老?吴。老?吴拿教鞭在门上狠狠敲了几下,吓得?同学们没动静了,他才破口大骂:“吵什么呢!啊?把学校当菜市场啊!我数到三,都给我坐回座位去!一!二?!”

刚数到二,灵活敏捷的学生们就跳回了自己的座位。只有负责读报的齐巧慧无辜的站在讲台上。

老?吴没数三,走近两步问:“刚刚闹什么呢?”

某同学大着胆子回:“老?师,我们市上《华夏日报》啦,我们就想看看?。”

“没错,我们只是想看报纸,没闹事。”

初三早读课六点一刻就开始了,负责巡视早读纪律的老?师也要来很早,老?吴早上还真没空看?报纸,听到这消息也是狠狠一愣,伸长脖子往齐巧慧手上那叠报纸上看?:“哪呢?”

齐巧慧指着头版下方一块不小的版面:“这呢!蓝安省平和市发现高产稻种!亩产超千斤!”

“哇!”

听到家乡的名字真的出现在《华夏日报》上众人先是惊呼,后又有人奇怪的和同桌嘀咕:“亩产超千斤很厉害吗?前几年不是有报道亩产十几万的吗?”

“亩产千斤也太少了吧?”

学生们各自说悄悄话的声音都不大,但是好多人说,声音就大了。

老?吴眼一瞪,骂道:“你们懂个……那什么,亩产十几万那是那些抢功的臭虫吹出来的!大领导都写信给人民要我们不要相信这些不实事求是的东西!我看?你们这些小……就是日子过太好了,平常学农力度还不够!暑假和农忙假是不是都没去乡下帮农?作文日记是不是都编的?都给我去乡下看?看?,看?看?一亩地有多少收成!亩产千斤还敢嫌少!”老?子还怕这又是市里?哪个领导为了政绩瞎吹的呢。

学生们被教?训的缩着脑袋,头都不敢抬起来,老?吴看着就来气,当下就给他们布置了假期学农任务,要求他们真实的去做,下星期过来他要一个个提问,要是让他发现弄虚作假,他要当众批评。

齐巧慧接着念报纸,下面的同学们心都不在报纸上了。

这年头,哪个学校没有搞学工学农啊,但是搞形式的也多,学农可能到郊区帮忙采采果子,甚至是帮着拔拔草就算,他们学校学工还算重视,有安排到工厂去参观、实践,有的学校学工就学那本《工业基础》,都是纸上谈兵的玩意儿,学了和没学也没多少差别。

班上四十来号人,真的干过农活的也就一半,还是祝优这种去乡下帮过几次小忙的也算。

祝优要是没有农场,他做过的农活也是屈指可数。但他起码还有些常识,不会像有些人似的,活这么大了,还认为水稻是和果子一样长树上的。

稻种的事尘埃落定,报纸上将稻种归为了意外发现,发现功劳是虎头大队的大队长的。说他在种植期间就发现了有几十株水稻长势不同,对此非常上心,旱灾期间也十分照顾这些特殊的水稻,积极用水桶一担担浇水才让这些珍贵的稻种存活,水稻长成后,他立刻上报组织……

抢功真的抢的非常彻底,祝优听着都不知要摆出怎么样的表情来。

要说感受,他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就只是觉得?没意思。抢功没意思,他拿出稻种也没意思。心里?那股想要当菩萨当英雄的劲儿好像忽然就散了。

意兴阑珊,不外如是。

……

“阿优回来啦!今天来舅妈家吃饭啊!”

小舅妈生了小表弟后脾气是变好了一点没错,但这么热情的喊他去他们家吃饭着这还是第一次,祝优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不用,我回家吃。”

“唉,回什么啊,你们家都在我家吃。”胡雅美乐呵呵的:“你舅单位分房下来了,过几天我们就搬过去啦,今天咱们吃顿饭好好聚聚。”

祝优恍然,笑道:“小舅分到房子了?这可太好了,是楼房吗?”

“是楼房!三层楼呢!我们家在307,房间和这里?差不多大,就没这么方正。改天还要你们去暖房,认认门,以后有空你们常去玩,我现在要带爱国,天天都在家。”胡雅美是真高兴,脸上都笑出褶子来了。

“我一定去。”祝优随口答应。

家家都没余粮,散伙饭罗俊安也就叫了祝优一家吃,吃完了晚饭他又打了一些酒,让外婆炒了一些花生米,请邻居家的男主人们喝点小酒聊聊天。

祝优算不上个大人,喝酒还没他的份。

这场酒喝到了半夜,祝优不清楚几点,但他知道他爸回来的很晚。

吃过饭的第三天,小舅一家就搬走了。

祝优一家提着一袋冰糖去他们家吃了暖房席,席上男人们又喝起了酒,祝优也被大舅倒了一杯。

大舅敬酒,祝优意思意思呡了一口,他对酒也说不上喜不喜欢,她妈不爱酒味,不要他喝,顶多就让呡一口。

罗俊宝喝酒容易上头,看?他这样就不乐意,红着脸拍祝优肩:“你小子都要比你爸高了!该喝酒啦!男孩子不喝酒怎么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自己都会要酒喝,来!和舅舅干了这杯!”

罗雁一巴掌拍开他:“你自己喝去,孩子还要读书,喝酒会变傻。”

罗俊宝不高兴:“哪里的话,酒是好东西,越喝越聪敏!”

罗雁瞪他一眼:“我说的,怎么了?我就不让阿优喝。”

长姐的威严在,罗俊宝斗不过她,只好又拍着祝优肩可怜他有一个母老?虎当老?妈,连酒都不能喝。

罗俊宝差点被罗雁暴打一顿。

……

虽然之前住的很近,祝优和忙碌的小舅、不是很好相处的小舅妈、年纪还小的小表弟来往都不多,人搬走他感触其实不大。

倒是外婆,平日没觉得?,现在小舅妈不在家里?,她好像是有些寂寞了,常来他们家找他妈妈说话。

他外婆是个比较老?式的妇女,骨子里?是遵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观念的。怕他爸不满,没事她不会经常找他妈,也不要他妈常进娘家门。更不让多往娘家带东西,偶尔他妈给的东西贵了她就想方设法补回来。尽管他爸并不在意。

外婆来得多了,祝优遇见的也就多了,时不时的能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

这几天外婆就说起最近去他们家找他外公的人变多了,还有人想给他外公送礼,送的都不便宜,烟酒就不说了,竟然有送手表的。

他外公没收,不仅不收这些贵的,之前让家里?人占的一些小便宜也特地叮嘱不要占了。看?着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外婆说了这话没两天,他爸下工回来也悄悄和他妈说让孩子不要收邻居工友给的糖果什么的,家里吃粮食还要再低调些,衣服也别穿太新的。

“为什么啊?”罗雁不解,快入冬了,她还准备给家里人做套新衣服呢,去年自家就没做新衣服,老?家人给做的款不好看。

祝大成悄声道:“我们厂长六十二?了,早两年就可以退休了。前阵子他生了一场病,人看着就不大精神,说是准备退休了。这个消息今天确认了,爸和我说,他和陈副都在竞争厂长的位置,我们当家属的也要注意一点,要艰苦朴素,不能拉帮结派、拿群众一针一线。”

不止是竞争厂长的事,副厂长升一个上去,还会空出一个位置来,这个位置竞争也很大,随着职位变动下面还有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厂里?肯定要乱上一阵。

祝大成自己也有想升职的心,要是老丈人成了厂长,往后他想升职加薪也就更容易了。

“知道了,会注意的。”

“孩子那边你去说,别说那么透,尤其是阿良,还太小,嘴不把门。”

“知道,我教?孩子你还不放心?”

“放心,你别急了拿衣服架揍孩子就行哈哈。”

“好你个祝大成,你敢笑我!”

“不敢不敢!我哪敢笑你!”

“别闹!孩子要回来了!”

“不闹,就抱一下,啊,娶到你这个贤内助我真是三生有幸。”

“要死啊!一把年纪了还说这种话,肉不肉麻,也不怕给孩子听到……”

“他们不是还没回来嘛……”

……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学生认为水稻长树上来源真事,比我写的更夸张。我妈小时候来的知青,人家说他下乡之前他妈妈担忧他不会爬树收不了水稻被嫌弃,怕爬树伤手还给他准备了厚厚的手套。来了乡下后才发现割水稻不要爬树要弯腰。而且这样不知农事的知青不是一两个,感觉城里搞学农都白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