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贴了他许久才离开。
透过他漆黑的?眸子,她看见自己双颊绯红,眼神慌乱,略有些茫然。
她藏好恐惧,强撑淡定,像个过尽千帆的?大人物,颇有大将风度的?伸出细细手指,替他抹掉唇上的?胭脂。
表情可以伪装,身体却不行。
她的手,一直在颤抖个不停。
裴云瑾将脸凑近,额头与额头在一起,他的?冰凉碰到她的?滚烫,直逼她的?慌乱。
他小声的,语带宠溺:“这?就完事?了?你不是很擅长跟人做交易吗?这?样的买卖并不划算,我可是吃了大亏。”
“除了给你生孩子,我什么都能答应你。”林萱微微嘟起的唇瓣上胭脂凌乱,脸上的?红晕将褪未褪,眼眶里盛满一池春水,声音软软糯糯比柿饼和鲜花饼还甜。
做交易?
她这几天过得顺心,脑子都变笨了,她那天晚上去找裴云瑾就是想跟他谈交易的?,后来却被一个镯子打乱了计划。
都怪那晚夜色太迷人,鲜花饼太美味,他充满希冀的?眼神,搅乱了她原本静谧无波的心。
“世子!”林萱深吸一口气,理智回归,柔柔的?道:“你放我回宫吧,吕守一我可以自己杀。我现在年纪还小,生孩子有可能会死,哪怕我侥幸没死成,生下来的孩子也极有可能夭折。”
她声音极其温柔,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在割他的?心。
在她心里?,他是这样无知浅薄的?人吗?
说生孩子,只是话赶话说到了那。
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啊!
经历过她将镯子送给惠兰的这?件事,裴云瑾开始有些后怕。她像只扇贝,轻碰一下软肉,就将身体缩回壳子里?,紧紧的?躲着。
他怕自己将一腔真心倾诉后,林萱会彻底消失不见。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误会,他就是这么浅薄的?人,只图她的?好颜色。
大哥教训得没错,他色令智昏,自欺欺人,脑子被狗吃了,只能任由她摆布。
她眉眼灵动,巧舌如簧:“我们北疆女人和你们南疆女人身体不同,需年满十六岁方可生育。虽然我没能力给你生孩子,但我并非一无是处,我可以给你打探消息。”
她步步为营,循循善诱,“你不是想知道溧阳长公主是不是还活着吗?吕思净一定知道的?,虽然他现在不肯告诉我,但只要我继续去求他,他一定会心软。”
林萱绞尽脑汁的?想证明自己对他有利用价值,毫无疑问,她若是男子,裴云瑾定将她收在麾下。
只是现在,他并不觉得高兴。
在他看来,林萱是在竭力说服裴云瑾,她不喜欢他,也不相信他喜欢她。
她喜欢谁呢?
是喜欢那个太监吗?
“林萱!”裴云瑾扣住她的手腕,看到她眼底的?痛,心底竟然有些快活。她没心没肺,伤他刺他,他也只能让林萱尝尝痛的?滋味。“你也是用这种手段去求吕思净的?吗?”
林萱纤细的?手腕被他捏住,裴云瑾的手是拉弓箭的手,他手掌握力强,毫不费力就能将他的?骨头捏得裂开。
林萱极力忍痛,却扬起嘴角,以微笑迎接他的?怒火:“不是那样的。”
她不怕疼,疼能让她清醒,清醒才不会犯错,“至少,我从来没亲过他。”
一阵风吹来,将榕树吹得哗哗作响。不久前?,她曾惬意的躺在这张躺椅上看风月话本子,那时鸟鸣花香,泉水叮咚,她娇娇柔柔哭着求他。
她是笃定了他会宠她,会顺从他,才会用哭来威胁他吧。
可他竟觉得自己愚蠢,被她糊弄了。
“我只亲过你一个人!”林萱抬起头,瞪大圆圆的?眼睛看他,言出肺腑:“我、我真的?只亲过你一个,我也想留在你身边。可是皇宫里的?情形太过复杂,我这?一路走来,太多的?人帮过我。除惠兰外,吕思净帮我最多。我若是不回去,不仅他会被我连累,还有很多无辜的?宫人也会被我连累。”
“秋容道内塞着稻草的?人皮已经够多了,至少不要再因为我而增添更多。”林萱越说越平静,脸上的?绯红已彻底淡下,她说:“铭泽哥哥,人不能知恩不报,只顾自己快活。”
诚然,她花言巧语,她巧舌如簧,她满嘴谎言。
可她的?心软是真的?,善良是真的?,她夸张盔甲下藏匿的脆弱更是真的?。
裴云瑾又愧又恨,终于松开她的手腕。
危机暂时解除,林萱终于松了口气。
经过一番长长的算计,她已经累到虚脱,跨-坐在他膝上的?腿也麻了,只能勉强扶着他肩膀,晃晃悠悠踩在地上。
裴云瑾见她站起来,一双雪白的玉足踩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虚扶着一旁的?白茶,仿佛随时会倒。
她弯着腰,只穿一身薄薄春衫,薄如蝉翼般的丝绸下浅绯小衣能清晰看见,而藏在浅绯小衣下的?又是另一重风光:小荷初露尖尖角,风吹衣动荷角现。
裴云瑾死死盯着那处,呼吸凌乱,喉头滚动。
她似有所觉的?回头来看,瞪他一眼,把衣服拉得紧紧的?,一双尖尖荷角,皆被掩盖。
他还什么都没答应,她这就准备走了?
不满她的?敷衍,裴云瑾伸出手,轻轻一拉,软玉温香抱了满怀。她又软又香,还很甜,裴云瑾低下头,唇覆下,细细吻她。
林萱傻傻愣愣的,完全不敢动,像是呆头鹅一般任由他唇舌驰骋。
她防心太重,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吓得不行,立即就咬了他一口。
裴云瑾舌尖疼痛,又笑又怒。
“是谁刚才说的,只要别叫她生孩子,以后都乖乖听我的?!”他那张好看得完美无缺的脸,渐渐逼近,滚烫的气息喷到她脸上。
林萱捂住他上挑的?桃花唇瓣,下了死力气,捂得紧紧的?。
他轻易就将她拿下,一只手将她两只不安分的?手扣在身后,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头,唇在她嘴角轻触,微笑:“你什么都不会,需要人教。”
林萱不服气,她哪里不会,她看过很多话本子,什么都会。
很会的?呀!
而且,这?种事?情,哪里需要学呢?
在她微微张嘴的瞬间,裴云瑾抓住机会,教她。
林萱一开始还挣扎,后面被他吸允得忘了挣扎,直到好久好久后,才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裴云瑾——”她捂着嘴,有点生气,“你技巧娴熟,是谁教的??”
林萱差点忘记,像他这?样的身份,家里一般会安排通房丫头教他通晓人事。
“你这?么聪明。”他呼吸很乱,还带着几分促狭的笑:“自己去猜。”
林萱很生气,重重捏了一把他的?耳朵,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踩在石头地上,晃晃悠悠的?走了。
裴云瑾去见吕思净的?时候,厚厚的?耳垂还红肿着,嘴巴被咬的痕迹十分明显,他见吕思净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许久,心中更加得意。
“吕提督,真是抱歉,刚才我在处理内宅私事?,劳你久等了。”裴云瑾招招手,几名侍女进来,给吕思净换茶和点心。
“世子不必客气,我来接贵主回宫,劳烦您带我去见她。”吕思净不急不缓,语气温柔,却坚定有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他是立于洪流中的粗壮大树,哪怕风紧浪急,也能岿然不动。
吕思净与裴云瑾对视:“时间紧急,我们立刻就需启程回宫。”
“不急。”裴云瑾眉眼间透着轻松惬意,温言浅笑间尽展风流:“听丫鬟说,贵主正在沐浴更衣,吕大人若不信,我可让人领着你过去瞧瞧。”
因太监不是男人,他们在宫里?也能伺候女主人洗漱、更衣。
若在平时,裴云瑾不会拿出这种事?来恶心人,大概他现在受林萱影响,竟也变得刁钻刻薄,偏要揭人伤疤。
“沐浴!”吕思净愤怒的?站起来,他突然变得杀气腾腾,倒把裴云瑾愣住:“你对她做了什么?”
“惠兰,我是要沐浴。”林萱见惠兰只端着一盆水进来,又仔细交代了一遍。
惠兰的反应跟吕思净差不多:“你怎么了?”
林萱眼睛红肿,满脸疲惫:“别问了,你快让人抬桶水进来。”
惠兰盯着她打量了许久,从她表情里?找不出答案,只好又端着水出去。
过了一会儿,两名侍女们抬着近半人高的?柏川木桶进来,她们身后跟着几个抬水的?杂仆。木桶很大,几个来回才将水填满。
待侍女们走后,惠兰关上门窗,见林萱解下衣服,踩着木凳,将一只脚埋进水中。脚踝才堪堪入水,她已痛苦得满脸狰狞。
惠兰一个不忍,将她的脚拉出水面:“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何必要这?么折磨自己?”
林萱还小的时候,常常被发疯的邧帝折磨。邧帝喜欢让人将林萱扔到池子里?,按头塞进水中,看她在水中挣扎。待她奄奄一息时,再将她捞起来拍醒,醒来后又淹到池子里?。这?样周而复始的?折磨,害得林萱差点因此丢了性命,从那以后,她最害怕洗澡。
若是嫌弃自己太脏,便站在浴桶里,让惠兰用水给她冲。可桶子里?不能盛水,侧壁下方必须有洞口及时将水排出,浴桶里?的?水不能盖过脚踝。
惠兰拉着林萱的手不放,非要带她离开浴桶边。
林萱却轻轻推开惠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往水里跳。
她感受到头顶被水淹没,肺里快要炸开,皮肤一寸寸在刺痛,巨大的?恐惧朝她侵袭,她也不逃。
她蹙眉咬牙,紧紧抱着膝盖,让自己记下现在的痛苦,任由这些痛苦洗涤尽身体关于欢愉的?记忆。
那一点点快乐,与自由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惠兰眼睁睁的?见她在水里?无声哭泣,心里?焦急如焚,却又不敢上前?。林萱脾气太硬,最厌受人掌控。直到她挣扎着从水中冒出头,大口大口的呼吸,惠兰才赶忙拿着棉布将她裹紧。
给她擦拭身体时,惠兰愣住了,她见到林萱脖子处的?咬痕,胸前尖角小荷上的?抓印,被羞得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