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番外(一)

康颜复试完不久,许永绍补了场婚礼。

原计划是包一艘豪华游轮从早到晚宴请宾客,康颜看完计划转头就刷了热搜,热搜刚好就有「土豪婚礼」词条外加几张高清怼脸照。

康颜心想,要真?按许永绍这铺张浪费的计划,不炸上热搜才怪,于是乎改成了低调晚宴,新闻相关工作者一个没请,尽量把消息压得严严实实。

到了婚礼当天,许春生小朋友被姚姐裹上一身光滑润泽的小礼服,许永绍还请发型师给他烫了小卷毛,小王子似的趾高气昂,逢人就被摸脸蛋。

许春生又高兴又忧愁,高兴的是大家都夸他可爱,忧愁的是叔叔阿姨都说爸爸妈妈会给他生个弟弟妹妹。

许春生霸着康颜的胳膊:“不要!我不要!妈妈只有我一个!”

彼时康颜在化妆间等待婚宴开场,头上顶着CHAUMET珍藏版冠冕,白钻与祖母绿宝石交相辉映,脖子还有一大挂配套项链,任凭儿子怎么晃胳膊她都不敢低头,生怕一低就失重摔倒。

因为是定制婚纱,许永绍特地加长了裙摆和头纱,说是想让康颜有公主般的待遇。

又因为某种小心眼,婚纱虽然是低胸缎面,胸.口到脖颈却精心裁了层蕾丝细纱,只隐约露着肉.色,颇有上世纪王室婚纱的高贵典雅范儿。

游轮布满莫兰迪色花簇,没有一点俗美的金红,尤其是垂花拱门,特地用同色系玫瑰与绣球花团团相拥,满天星缀满墨绿色叶片,层次丰富不累赘。

康颜出场时,宾客们都看直了眼。

无论是灯光布置还是婚纱珠宝,都是极为少见的奢华,像许永绍这样愿意花钱的男人更是罕见。

许永绍自己都看呆了。

在婚宴布置期间,他就无数次构想过康颜会如何?从拱门开始,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但当她真真?切切出现时,他的一切构想远不如亲眼所见来的更震撼。

她美得如此耀眼,尤其眼底微含热泪,泛红的眼角愈发楚楚可怜。

司仪让新人交换戒指时,许永绍还处于震撼中,以至于致词都说得磕磕巴巴,康颜忍不住捂嘴直笑。

林秘书的老父亲心态上头,掏出纸巾哭唧唧,老贺嫌弃地挪远些,一看贺玲玲也哭唧唧,不禁问到:“玲玲你?哭什么呀?又不是你爹我结婚。”

贺玲玲欣慰地抹眼泪:“谁让你一天到晚跟个有声小说似的给我科普他俩恋爱史呢?追了四年的小说happyending我能不高兴吗?”

在场还有一个哭声更大,艾哲美简直要哭晕过去,搂着她表姐叶紫薇的脖子直抽抽:“妈耶,我家颜颜又被狗东西拐跑了…”

新人礼成,按古代习俗就应该送入洞房了,但现代还有一项敬酒,康颜又被造型师们盘.弄半个多小时,换成了高定?秀禾服。

夫妻俩都是中式礼服,会场配合布置成喜庆的大红色,装缀的玫瑰也变了副模样。

康颜和许永绍一边派喜糖一边敬酒,因为许永绍强制戒酒中,大多数宾客以茶代酒,少数长辈还是凑合着喝一两口。

康颜心疼老公,不得已时都由她代劳,许永绍看她这么殷勤,也不戳破,笑眯眯注视康颜的脸越来越红。

等深夜回婚房,康颜才惊觉自己上了当。

她喝得有点醉,这是她头一回醉酒,脚底踩棉花似的一深一浅,许永绍搂她抱她,她也任由他上下其手。

康颜软得跟棉花似的,许永绍怎么摆.弄都软乎乎地回应,还娇声喊:“老公…这样不行了…”

许永绍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平时康颜拒绝的姿势都用上。康颜看见绵延春水汹涌奔腾,汗液替代酒精蒸发,终于清醒了些,忍不住推拒:“许永绍…你、你?不要脸…”

许永绍捧起她的脸,勾手指刮过脸颊汗渍:“叫什么?刚才不是喊得挺好么?”

康颜略带哭腔,声音颤抖:“老公行吧…老公…”

许永绍吻她的唇,低声絮语:“我爱你小颜…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了…老婆我爱你…”

康颜跟烂泥似的瘫睡,许永绍陪她躺到中午,直到听见远方渡轮轰鸣声,康颜陡然惊醒,趴在男人身上抬头:“泡泡呢?”

许永绍五指梳弄她脑后的乌发:“姚姐带着呢,你?放心,昨天我问过了,他跟几个小孩都快玩疯了。”

康颜又扎头埋入他怀中,许永绍摸到她身上一层汗膜:“洗不洗澡啊?”

康颜不想动,懒散地吭一声,许永绍无奈翻倒她,自顾起身拉开窗帘,康颜像只猫似的埋头拱进被褥。

许永绍俯身:“不想动?”

康颜露出一只眼睛,声音软糯慵懒:“你?把窗帘拉上啦…你不怕被人看到我还怕呢!”她闭眼,“大白天的穿件衣服吧你…”

许永绍裹被单将她打横抱起,康颜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许永绍笑哼哼地看人,康颜轻锤肩膀:“你?好烦啊!怎么跟泡泡一样自己起了就不让别人睡!”

许永绍收紧胳膊:“因为我们小颜再不洗澡就要臭掉了。”

康颜哼一声:“那也是因为你臭!”

许永绍故意将她抬高,喊口号似的朝浴室跨去:“那为了臭味相投,洗鸳.鸯浴去咯!”

*

夫妻俩办完婚礼还是照旧生活,康颜在山大继续读研,每天忙得团团转,而许永绍只参与重大事宜,工作量锐减,日常就是一个大写的“闲”。

为了避免继续闲人变咸鱼,许永绍最近多了项爱好──钓鱼。

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是一项下至九岁上至九十九都可以进行的静态运动,有钱的一根钩子大几万,没钱的整副装备小几百。

许永绍混杂其中,起初打发时间,后来逐渐沉迷,再后来走火入魔,认识了一堆中年钓友,日常就是钻研怎么钓条更肥更大的鱼。

康颜读研这三?年,许永绍早上拉她晨跑一小时,送完老婆上学,又送儿子上幼儿园,再由老贺送他去周边大大小小的湖泊野钓。

林秘书原本是嗤之以鼻,耐不住每天看老板乐腾腾拎鱼箱炫耀,也参与了一次练练手,谁知第一次钓就搞了个新手礼包,整整十斤的大草鱼,气得只钓到小鱼苗的老许差点折杆。

是故林秘书一同掉进了深坑。

许永绍跟林秘书老贺三人组成?钓鱼天团,有事没事就蹲江边垂一根吊杆静候,偶尔来几个摩托车大爷聊天,日子过得比老年人还老年。

等到了儿子放学的点,许永绍才收拾钓具让老贺开车送回家。

许春生小朋友每日乐趣就是蹲鱼箱边数鱼的数目,俨然就是个小钓迷。

许永绍有意培养儿子耐心,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带儿子钓鱼,结果鱼没钓上鱼钩,儿子却掉下了泥沟,滚得跟流浪狗似的爬出来,不哭反而笑得跟二缺似的。

许永绍也笑,林秘书更是笑得直拍大腿,许春生抱着胳膊长的鱼笑得比谁都高兴。

几个大老爷们高高兴兴回家去,许永绍看见康颜的脸色突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康颜看儿子满身泥巴水,气得想拿钓竿抽许永绍。

许永绍赶紧蹲儿子身后,小小推一把,许春生毫不知情地挡枪,乐呵呵捧起大鲤鱼:“妈妈!看!”

儿子笑得这样高兴,康颜有点哭笑不得,只好捂着头任由他去了。

夜里康颜洗漱完,许永绍乖乖爬床听训,康颜说:“你?钓鱼可以,我没有反对过,但是你得保证儿子安全,万一是深水区怎么办?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任吗?”

许永绍辩解:“如果是深水区我不会让他帮忙拉网的…”

康颜指他:“还狡辩!”她气歪歪地吼完,叹气,“就你这样子还想生二胎,我哪里敢把孩子给你?带啊?”

许永绍一听眼睛亮了:“老婆?”

康颜偏头不看他,许永绍一把将她搂住:“你?最近忙得都不理我,今天晚上就满足我一下…”

康颜拿胳膊肘怼他:“谁要满足你?,你?真?烦!”

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和胡搅蛮缠,康颜又被他折腾到半夜。

白天在家康颜掷地有声,夜里却半点话语权都没有,许永绍像只渴了许久的豹子,鼻尖拱着灌木丛,舌尖尝那石缝流出的山泉。

只有这时候,他才像从前那样独.裁专断,康颜怎么拜托求饶都无济于事,一旦开始就绝不由他人结束。

康颜被他抱去浴缸洗澡,柔柔地倚靠着:“我真?心觉得,你?现在真是太闲了,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怎么钓鱼没让你心态平和点呢?”

许永绍帮她揉着洗发水:“谁叫我只学到了耐力呢?”他毫不在意脸颊泡沫,狠狠亲了亲,“老婆,等你?闲下来,咱们要个二胎吧?”

康颜打瞌睡:“再说吧…”

她最近忙毕业论文,挺累的,许永绍也怜惜她,凝视她疲惫的睡颜,愈发放缓力气按揉脑门:“…辛苦了,我的小颜。”

*

康颜研究生毕业要继续读博士,许永绍知道她并不喜欢去公司做些勾心斗角的交易,宁愿博士出来找个高校当教授,于是全力支持她的学业。

作为交换,他怂恿康颜趁暑假间隙陪他去亚马逊河钓鱼。

许永绍最近野钓业务越来越广,从山城拓展到全国,又从全国到世界。

康颜忙起来他就跑各大洋野钓,回家时胳膊精壮不少,皮肤却黑了一圈,单看脸已经没有了阴鸷气质,反而阳光得令康颜心花怒放。

她最希望许永绍能养好脾气,心情好身体也好,病痛都离的远远的,所以许永绍说带她去亚马逊钓鱼,虽然惧怕蛇虫鼠蚁,她还是咬咬牙同意了。

康颜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亚马逊是热带丛林,全年高温多雨,是各类爬行动物的天堂,也是自然挑战者一生必去的地方。

康颜到秘鲁的第一天,就因为倒时差和水土不服吐了一次。

丛林酒店全是木制家具,就建在亚马逊河边,玻璃制围墙能看清雨林中一切细节,包括偶尔趴窗户偷看的大型昆虫。

康颜昏头昏脑地躺许永绍怀里,看见一个小黑点就联想到密密麻麻的虫子,忍不住蜷得更紧了。

许永绍心疼地抚.摸后脑勺:“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们就回去?”

康颜摇头:“不要紧,你?给我两天时间倒个时差,我就好了。”她环住他的腰,“我就是最近忙,身体有点虚,不像你经常锻炼身体好。”

许永绍挑起她耳边的碎发:“你?不舒服我也难受,唉…”他躺下搂紧她,“那先把计划延后两天,嗯?”

“好。”

两天以后,许永绍打量生龙活虎的康颜,终于决定先?去雨林漫步适应适应。

康颜一路挺兴奋,私人向导介绍了各种可食用野果,什?么野生菠萝、百香果、椰子…康颜都愿意尝一尝,但野生的终究比不上种植改良过的口感好,她吃得五官皱缩,许永绍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见康颜已经比较适应环境,许永绍才带她坐船,去往未经开发的丛林深处野钓。

钓船是老式中型铁皮船,虽然有一层较大空间加个阁楼高度的二层,但生锈的船板和裂缝的甲板还是让康颜胆战心惊。

同行几个都是资深钓友,还有个后背纹了豹子的外国女人。

康颜听他们说的见闻极其有趣,没留神?忘了时间。许永绍找她吃饭时,看她在男人堆里谈笑风生,老.毛病在胸.口犯了又犯,指尖遏制不住敲着桌面。

好不容易抑制住把人扛走的欲.望,外面传来一声惊呼:“ohmygod!”

众人钻出船舱,背心男脚踩船舷手指河面:“Anada!Anada!”

康颜听不太懂,随众人瞥了眼河面,陡然一口气没喘上来──

河面隐约有蛇纹,看体型得有碗口粗,长度虽未知,可隐约的尾巴能延伸至密林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康颜掌心直冒冷汗,许永绍笑着看河面:“绿森蚺啊,放心,性格很温顺的,不会跟电影那样跑船上来。”

康颜木然点头,众人又一阵惊呼:“Jesus!!”

森蚺翻了个面,露出浅色肚皮,俨然是某种动物在胃里的形状。

康颜连唾沫都咽不下去了,整个人摇摇欲坠,许永绍看她脸色苍白,连忙捂住眼睛把她摁入怀中:“你很怕蛇吗?”

康颜一动不动地靠他怀里,许永绍对船员说:“Thatmademywifefeelunfortable,Iwilltakehertothe.”

船员看了眼康颜,拿钥匙带两人去舱内休息。

康颜起了应激反应,头晕恶心,一想到那个场面喉咙就发紧,许永绍有些内疚:“对不起啊,都结婚这么久了不知道你这么怕蛇。”

他蓦然想起从前去海岛,康颜听到蛇就蹲下走不动,愈发难受地摸她的额头:“来之前你应该告诉我的,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去。”

康颜拉住他的手腕:“我看你对亚马逊野钓兴致勃勃的,不想破坏你的心情,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许永绍无奈地笑:“你傻啊,夫妻之间哪那么多你为我我为你的牺牲主义,害怕就说,你这样我心里更难过。”

康颜枕他的胳膊蹭了蹭:“那你陪我一下好不好?”

许永绍摩.挲她的鬓角:“好,今天不去野钓了,就在这里陪你。”

傍晚时分,铁皮船回到旅店门口,许永绍牵康颜下船,康颜捂心口揉了揉:“我想去旁边药店买点东西,你先去房间放东西吧。”

许永绍斜一眼药店:“要不我陪你?”

康颜摇头推他:“没事,我会说英文,你就放心吧,我买了东西就回来。”

许永绍忐忑地回旅店,生怕人丢了似的放下东西就折回,刚开门,康颜就站门外准备拧开,许永绍看了看她鼓囊囊的荷包:“买了?”

康颜点头:“买了胃药,我去一趟洗手间,等会儿去吃饭。”

许永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自己继续整理背包钓具,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他扬声:“小颜?你好了吗?”

“嗯,好了!”

卫生间的门推开,康颜背着手鬼鬼祟祟地出来,许永绍坐沙发,歪头注视她,声音调笑:“手里拿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康颜咬唇,将手里东西递过去:“喏。”

许永绍垂眼,白色条状物躺于掌心,他突然怔住:“…这是什么?”

康颜害羞低头:“都是你惹的祸,翻脸不认人啊?”

许永绍缓缓抬眼,逐渐瞪大眼睛:“…小颜你…”他蹭地起身,“…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