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房内置办了调酒吧台,范宇示意侍应生开门,笑意盈盈地走进去,挑一瓶棕黄色洋酒,特地举起来展示:“杜松子。”
他?倒入手摇杯中,指尖划过琳琅满目的酒柜,拎出一瓶:“苦艾酒。”
范宇边倒边注视康颜,淡绿色液体滑入金属量杯,又转动手腕倒入手摇杯。
“布兰卡菲内特。”
范宇将混了三种酒类的手摇杯盖严实,双手捧杯猛力摇晃,期间一直与康颜眼神交流。
康颜只手撑脸,歪着头笑吟吟地看人,范宇摇得身心发热,逐渐减缓速度,将鸡尾酒注入高脚杯中,右眉毛略略挑起:“…HankyPanky.”
康颜淡淡看了眼杯中的?猩红液体,抬头依旧笑眼弯弯,指尖夹高脚杯拉近,蓦然液面一颤,高脚杯停止移动。
康颜的?手腕被人握住。
许永绍垂眼凝视杯口数秒,余光扫过康颜,转而看向?范宇:“你是…范庆平的侄子?”
范宇对他打断调.情有些不悦,碍于这种场合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好得罪,语气平平:“是的,您是?”
许永绍伸手:“我是樊达总裁,姓许。”
范宇皱眉回想,突然睁大眼睛:“哦…!许先生,原来您就是许先生!”
许永绍嘴角噙笑:“你还记得我?”
范宇点点头:“记得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听我爸说过,多亏了许先生的?照顾,我们家生意才重新振作。”
许永绍吭笑一声:“不用谢我,当时樊达也濒临破产,不过是没落企业互相照顾而已,还是多亏你们家产品规划做得好。”
范宇看看他?依旧抓着腕子的?手,肌腱用力浮起,不禁抬手稍稍往康颜一指,“这位…?”
许永绍偏头看康颜:“这是我太太,康颜。”
范宇笑容凝滞。
虽说他?对康颜只是一时兴起,可终究是到嘴猎物,怎么说也想尝口鲜,这下好了,猎物不仅有所属,还是个惹不起的硬茬。
幸亏他?还没上手,不然好好一个晚宴就成了他?范家的断头饭,毕竟许永绍要掐断生意来源,那是手掌翻覆间的事。
许永绍饶有兴致地弹了弹高脚杯:“这就是你为我太太调的?鸡尾酒?”
范宇尴尬:“是,卖弄过头了,调的?并不好。”
许永绍转动酒杯:“有名?字吗?”
范宇低头沉吟数秒,笑到:“有,”他?将酒杯推近许永绍,“它叫,百年好合。”
说罢,范宇礼貌性冲二人鞠躬,推开柜台门离去。
许永绍的?头歪来斜去,玩味地审视鸡尾酒:“百年好合。”他?微一扭头,目光在三瓶酒之间打转,哼笑,“百年好合…”
他?斜乜康颜:“我看是「翻云覆雨」才对吧?”
康颜不置可否,伸手去拿鸡尾酒,许永绍拽住她的胳膊,康颜扭了扭手腕,笑到:“许老板,交个朋友而已,犯不着吧?”
许永绍拉她跳下吧台椅,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拖去电梯前,康颜不反抗,任由他牵扯,只脚步快时踉跄几下,直到套房门前,仍然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许永绍不开灯,将她甩入床,康颜老老实实躺着,一双眼睛在夜里分外明亮,炯炯有神地注视许永绍。
许永绍扯领带的手停下:“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康颜坐起,仰头看他?:“你想上了我吗?”
她双手向?后撑床,外套垮至手肘,露出两截莹白,胸前波澜起伏轮廓勾人,偏偏神色泰然自若,甚至是冷淡,丝毫找不到欲.望痕迹。
许永绍越看越心烦,拽住她的双腕将人翻面,水貂绒外套扔去墙角,连衣裙拉链撕扯脱线。
他?伏身,康颜回头,热意蒸腾的脸在暗夜冷光下苍蓝透明:“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你说你说话算话。”
许永绍拿身体压制她,捏夹她的?脸深吻,康颜开始扭动挣扎,许永绍将她的手紧摁于床面:“规矩我定,是你先违抗我,遵不遵守我说了算。”
康颜抬高音量:“我没有违抗你。”
“没有?”许永绍嗤笑,“康颜,你真当我不知道?HankyPanky什么意思我清楚得很。”
他?扯掉她最后的防线:“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像这样…”他?垂头啃咬,蓦然抬头,磨齿凿牙,“像这样背叛我?嗯?!”
康颜趴床面,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嗓音略带委屈:“你说的一个字我都没违背…”
“还狡辩!”
康颜吸了吸鼻子:“宴席是你要来的,这么公开的?场合,我没有私底下和男人见?面,怎么能算违反你的?要求呢?”
她垂眼,睫毛凝有泪珠:“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和你一样,参加朋友的?宴会…”她眼角泪水垂落,“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去?!”
许永绍略略撑起自己,康颜抿唇,泪汪汪的双眼瞪圆,哭得肩膀一缩一缩,许永绍的?心忽然就软了。
他?轻轻将她翻回来面对自己,右手捧脸,大拇指仔细揩泪:“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你和别的男人接触,还非要触碰我的?雷区。”
他?低声哄她:“好了,以后你不愿意,我就不带你来这种场合了,好不好?”
康颜哽咽:“你说话算话?”
许永绍点头,康颜抓他?的?胳膊往旁推:“那你说不强迫我也要算话。”
许永绍哄笑,软身躺下去,又翻身搂住康颜:“等你愿意重新接受我,我再好好和你算账。”他?鼻尖拱她的?颈窝,“小颜,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对吗?”
康颜笑了笑,这一笑,许永绍心花怒放,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死死抱着四处亲吻:“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
康颜被他吻得直缩脖子,许永绍的?吻往下,她双手环抱他的?脑袋,直勾勾盯天花板吊灯,嘴边呻.吟,目光冷冽。
许永绍的?软肋在她身上,她确认了这一点。只要他?爱自己,那她怎么试探,许永绍只会把底线一降再降,不会伤害自己。
康颜捋了捋许永绍微微汗湿的后脑勺。
他?以为他?掌控了她的呼吸心跳,其实他?已经将自己的?命门暴露,爱情这种东西,一旦生长,再坚硬的壳都掩盖不了内里的?柔软,爱的越多,输的?越惨。
这场赌局,终究是康颜握住了底牌。
*
那晚康颜裂了条缝,给许永绍见?了眼光,他?像掩埋许久的?死人突然嗅到生命气息,禁不住要往上发掘,渴望能彻底复苏。
康颜的?实习期结束,学校课业也少,许永绍不让出门她就乖乖在家里,近些天捡回了旧时的兴趣,学她妈妈的?样子刺绣纳鞋底,甚至给泡泡缝了一双老式布鞋。
康颜的?刺绣向?来不错,花样精致细腻,连丽姨都赞不绝口。
许永绍见?她安分在家做许太太,极其高兴,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她喜欢刺绣,他?就投其所好,胚布要选湖州蚕丝绢,丝线是南充花线,连绣花针都是全套纯银,随便她绣来玩。
康颜看他?这么大把大把的?投钱,也只是笑笑,许永绍想让她帮忙绣个小纹样,康颜嘴上应着,转头就忘,好在许永绍也没当回事,偶尔想起也不过失落地啧几声。
天气进入寒冬腊月,许永绍怕康颜冻手,屋内暖气开得很足,进别墅得脱的只剩单衣。
康颜坐一楼落地窗边绣花,花园蔷薇开了又落,东北风一过,花苞来不及枯萎便四处零落,草地尽是残红。
许永绍想春节时带康颜出去散散心,所以把工作往前挪了挪,尤其江城分公司有大项目要收尾,他?不得不飞去主持大局。
康颜低头捻线,许永绍站她身边,抚.摸朝阳在她头顶晕的?光,温暖热乎的?一团:“我走的这几天,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姚姐说。”
康颜穿针引线:“那我要是想出门呢?”
许永绍眼睛微眯:“出门干什么?”
康颜放下针线:“可能有同学约我出来玩,也不行吗?”
许永绍摇头:“不行。”
康颜把针线往桌面一扔,气鼓鼓地抱胳膊静坐,末了去摸他摁肩头的?手:“我不能和别人出去玩,那我就只能一个人出去了吗?”
她嗓音落寞:“总是呆在家里,真的?很没意思。”
许永绍沉吟片刻:“你自己出去可以,不过必须由阿旺陪着。”他?的?手顺她圆润的肩头来回打转,“好歹有个人帮你提东西,当当苦力。”
这理由冠冕堂皇,康颜也不反驳,静静听他说完,沉默着点点头:“好吧。”
许永绍俯身亲额头:“这才听话。”
姚姐拎来手提包,老贺在玄关催促,许永绍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走了,回来带你和泡泡去海边过冬。”
康颜敷衍地挥挥手,转而拿起针线,等大门一关,她停止假动作,将针线收纳入木柜,转身上楼。
她翻出许久不用的大挎包,往里面塞了几条内.衣内.裤、早已取好的两千块钱,以及旅行装护肤品,最后看了眼时间。
九点零五分。
许永绍的?飞机是十点半起飞,到达江城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这期间手机会关机,任何消息都无法传达。
康颜掐指算好时间,立刻给阿旺打电话,阿旺接通时还在睡觉,说话声迷迷糊糊:“喂…?”
“阿旺。”
“…啊许太太!”阿旺腾地起身,“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康颜坐回梳妆台,披散头发,有条不紊地为自己涂口红:“我想去植物园看看梅花,你现在能来吗?”
“能,当然能,许先生让我二十四小时待命的。”
康颜竖小指抹匀唇廓:“那你现在就来接我。”
“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康颜挂断电话,套了件不起眼的黑色大衣,再度确认手机时间,蓦然想起什么,从抽屉翻出一块腕表。
许永绍送她的机械腕表,比手机更方便监看时间,还不用担心耗电。
康颜调整时间戴好手表,往穿衣镜前转了个圈,看起来像郊游般闲适自然,只是挎包比寻常大了一倍。
她随手卷了卷发尾,甜甜一笑,很快收敛笑容,步履轻快地朝楼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