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同理心罪大恶极

康颜绕过车尾,她的余光扫到许多?面孔,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她浅笑吟吟地开车门,跨入车内,随落座的动作笑容消失。

许永绍尽收眼底,手?指把玩高脚杯:“要来一杯吗?”他看康颜,“低浓度的,不会醉。”

康颜捧起酒杯仰头倒入口中,刚放低胳膊,许永绍揽肩吻上,唇齿交接,他的舌尖趁她怔愣时顶入,尝到红酒芬芳。

许永绍分?开这个吻,大拇指揩去唇部沾染的口红,又伸手在她晕红的唇廓徘徊:“刚才不是挺热情的吗?利用我?嗯?”

男人眼里没有光,像暗海,稍不留神就会搁浅,康颜行驶得小心翼翼:“您这么聪明,来之前就应该知道我有什么想法。”

这辆车四座式设计,两人之间隔了巴掌宽的置物架。就这巴掌宽的距离,康颜竟觉得无比安心,仿佛汪洋大海鞭长莫及。

许永绍懒散靠回去:“如果不想让我这么停着赶你出去,就让我高兴。”

康颜愣了愣。

许永绍斜乜她:“怎么?不愿意?”

康颜犹豫几秒,抻脖子凑近,许永绍并不配合她,依旧目视前方。她跪上座位探出大半个身子,手?捧他的脸,按袁玫玫教的方法,先贴唇再吮,但她初学者生?涩,牙齿磕磕跘跘,总咬到许永绍。

许永绍不在意,单手?绕脑后摁深这个吻,女人的唇粘膜极薄,康颜明显感觉到疼痛,颦眉下意识想分离,许永绍却双手一并压上。

许永绍故意用力,他享受征服一切的快.感?,女人、金钱、权力,工作是生活是床上亦如是。康颜深知这点,有痛感?却不敢推开,等许永绍终于满意,康颜的嘴唇瘀血,晕开的口红使唇部更显肿胀。

许永绍若无其事般恢复姿势:“开车。”

*

车停在不知哪条街哪条巷,几家门店仿佛建在小区内,有围墙与大街相隔。康颜不熟悉也没敢问,许永绍摁门顶的电动开关,门缝一敞,冷风扑得康颜一阵瑟缩。

许永绍下车拢拢大衣:“后座储物柜有绒毯。”

不等康颜反应,他关门,率先进了家店面,人一走,康颜身心顿时松快,伏身审度窗外。那家店很大,两层楼,招牌是英文变形,内里以黑为主调,暧.昧暖黄光零零碎碎,在夜里尤显静谧。

康颜反复确认是餐厅后,才安心地扒拉储蓄柜,拉出奶茶色羊绒披肩。老贺抬头从镜子里瞧她:“您还不去呢?许先生?最讨厌等人了!”

康颜连连应是,有样学样地摁头顶开关,结果门纹丝不动。她当场窘迫,连按数下也没见反应,又生?怕给摁坏了,踌躇着求救老贺。

老贺无奈扶额:“这玩意儿不灵敏,就是瞅着拉风有气场,许先生?都骂几回了,平日都是扒拉门把,今天不知怎么抽风给您来了个错误示范,还示范成功了。”

康颜眨巴眼,略呆萌:“啊?那门把不是装饰啊?”

老贺挥挥手:“赶紧过去吧大小姐,再等许先生?怕是要生?气了!”

康颜迅速开门关门,小跑着进店,披肩灌入一阵风,鼓囊囊像片帆。

老贺龇着黄牙吐槽:“要我说许先生?可真是闷骚,跟个小姑娘逞什么拉风劲啊,万一没示范成功,岂不是尴尬死?”

*

康颜进门,暖风熏得人一哆嗦,眼珠子转来转去找许永绍,旁边西装女侍应生?上前:“找许先生?吗?他交代了,让您上二?楼。”

康颜心里惶恐,她觉得许永绍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总能把人的行为拿捏得滴水不漏,像双无形的眼睛实时监控。

康颜不敢怠慢,三步并两步上楼,果然看见?许永绍临窗而坐,大衣不知挂去了哪儿。

落地窗外夜色浓郁,许永绍与玻璃倒影两相对望。桌面烛光照亮下颌,他的脸明暗割据,纤长睫毛影延伸至鼻尖,随抬眼轻.颤:“来了?”

康颜的心跳蓦然快了几拍。

平心而论,许永绍的长相不说艳惊四座,至少万里挑一,每一笔轮廓糅合得刚刚好,多?则粗犷少则阴柔,何?况他有钱有势。

男人有钱有势,就自带风华气质,即使女权至上的今天,对男人金钱样貌的取舍与依附心态依旧存在,这是动物性本能,是对配偶的考量与追求。

康颜只是心念微动,很快遏制,因为许永绍的眼神。他眼底晃着火,不是看爱人的柔情蜜意,而是伏于尖毛草后一只猎豹的眼睛,盯准了就会撕咬、强占。

康颜谨慎落座,将披肩叠好放置。

许永绍捏高脚杯晃气泡水:“以后我下车,你就立刻跟着,我说来,你就准点到。”他掀眼皮扫来眼风,“别让我等。”

康颜静静凝视他,点头:“明白了。”

男侍应生?捧菜单上前,许永绍伸手示意,侍应生?冲康颜笑容明媚:“您好,您的menu。”

黑色小册子掂在手里,轻飘飘却让人捏汗,康颜放桌上翻阅,头皮发麻。

全是英文,图片只有手?绘。

尽管这书写字体确实漂亮,可念不出名字能做什么?瞎指都不成啊!怪不得店面豪华吃饭的却不多?,满肚子只剩油水的到这种店,想装墨水佬都难。

康颜手?脚发?凉,想起高明第一次带她去快捷式西餐厅,面对完全不明白的专有词汇,哪怕中文都读得够呛,更何况英文。

她害怕再重复一遍那种窘境,也不想略带嘲弄的调.戏神情出现在许永绍脸上,如坐针毡地扭扭身子。

侍应生?看她拿不定主意,便先问:“您是要Stillwater或者sparklingwater?”

康颜听在耳边像鸟林子嗡嗡嗡转响,只知道水却不知道水还能做成什么样,手?攥着菜单一角满头冷汗。

许永绍突然开口:“来一份SeafoodPlatterwithcaviar,一份Oxtailsoup,一份Gazpacho,两份Dry-agedRib-eyeSteak,MediumRare,withnoSauce。”

侍应生?目瞪口呆,仿佛没听明白。

许永绍淡淡瞥过她:“一份鱼子酱海鲜拼盘,一份牛尾汤,一份番茄冻汤,两份干式熟成牛肋眼,五分?熟,不要沙司。”他拂平膝盖餐巾,“菜单没背下来的话,下次对顾客请说中文。”

侍应生?欲言又止,火光跟心跳似的左摇右晃,映得神色仓皇。

许永绍看回康颜:“我健身,不适合甜品,你有喜欢的吗?”

康颜抿抿唇,硬头皮往后翻,许永绍抬手示意她不必翻:“如果你有喜欢的,只要有,厨师就能做。”

康颜垂眼,尽量不显山不露水地平稳语气:“没什么喜欢的。”

许永绍点头,朝侍应生?:“就选你们家的招牌甜点,蛋糕类,要最好的,最能拿出手的。”他抬下颌示意侍应生?,侍应生?凑近听他附耳说了几句,点点头:“明白了。”

侍应生?拿走菜单,康颜局促的心终于松懈,低声对许永绍说:“谢谢。”

许永绍弹杯沿:“这种店就是这样,明明开在中国却装得跟洋鬼子进村一样,仿佛沾了英文就雅沾了中文就俗,菜单不爱翻译,说话还非得带英文。”

康颜扑哧一笑,紧张感?全被他给逗没了。她揉揉脸停歇笑意:“您不喜欢这里?”

许永绍耸肩:“一般般,来过两三次。”

康颜问:“那为什么选这里?”

许永绍撂玻璃杯:“因为足够安静。”他微低头,眼珠上斜望她,“有情调。”

康颜看见?他眼底那团微光点烧成了烈火,就像他夜里大睁的双目,将烧红的她收入眼底,每个字都似将她放于烙铁烤灼。

康颜没留神手?肘碰到编织篮,勺子叉子铮铮作响,她下意识去扶,许永绍倚靠座椅,玩味看她。

她太像当年的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高档环境,局促不安、却刻意隐瞒,用冷脸去掩饰自卑,以至于这么多?年,他还是习惯于藏掖情绪。

本来想逗她一逗才选这么个地方,可看到她细眉几乎拧成股,憋着气涨红脸时,他莫名其妙心软了。

同理心果然罪大恶极。

高档餐厅服务好,厨师上菜快。面对黑乎乎的鱼子酱,康颜忍不住问许永绍:“生?的?”

许永绍扬下巴:“尝尝,死不了。”

康颜下筷子很虚,心虚手?虚,沾了几粒放嘴里一咬,咸的,微带点甘苦,还有股海腥味,并不好吃。眼看康颜小脸慢慢皱起,许永绍递贝壳勺:“连底下的鱼肉一块儿尝。”

康颜接过勺子,行刑似的迎难而上,许永绍单胳膊撑头,歪看她一口送入,想赶紧嚼完吞下去,可舌尖一碰,又似尝到了美味,拧巴的表情舒展开。

许永绍忍不住挑嘴角:“怎么样?”

康颜点点头,海鱼海酱搭鳄梨,倒是挺新鲜。许永绍说:“本来应该搭香槟,可惜我戒酒,不怎么能喝。”他笑看她,“你更不能喝,对吧?”

康颜动作一僵,忙不迭表示同意。

侍应生?呈上牛排,康颜握刀叉,回忆当时在西餐厅学的左叉右刀,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牟足了手?劲儿去切肉,没想到肉嫩刀利,微一用力就切到了底。

许永绍迅速把肉切得四分?五裂,刚将盘子端起毫厘,却见康颜已经切得挺娴熟。他松手劲,慢条斯理地叉肉吃,康颜瞟他一眼:“这…这种牛排是需要切好了再吃吗?”

许永绍没好气:“个人习惯而已。”

康颜听他语气不善,没再往下说,许永绍自顾接话:“我以为你没来过西餐厅。”

康颜不笨,听他的意思就指自己切牛排熟练度挺高,她据实回答:“以前谈恋爱去过一次,因为怕被嘲笑,就很认真记下了。”

许永绍沉默半晌:“什么时候的事?”

“刚开学那段时间吧。”

“我问的是男朋友,什么时候交的?”

康颜有点挂不住脸,说话期期艾艾:“刚开学交的,后来和你在会所…就分?了。”

许永绍“唔”一声:“你男朋友倒挺君子。”

康颜琢磨琢磨,这意思怕不是说高明没把她给上了。想到这些,康颜有点来气:“他不是君子,是太多?对象忙不过来。”

许永绍吭哧一下笑出声。

康颜没见过他这种笑,眉目舒展嘴唇裂大,有排白皙的牙,其中一颗生?得锐利且突出,咬她时像虎,笑时却像猫,将他稳重的气质一扫而空。

康颜默默叹口气。

生?得人模人样,怎么做事没个人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许-快夸我品味-快夸我拉风-永绍

康-他脑子有病-他心理变态-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