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好看的,—?轮明亮的月亮。
但林疏有些失神?了,看东西的时候,也因为眼里含着水雾而有些模糊,缓了许久,这?才看清了。
便看见—?轮上弦月,挂在湖心小亭的檐角上。
亭上—?轮月。
湖中—?轮月。
红莲摇曳。
萧韶放缓了动作,问?,仙君,好看么?。
林疏虚软地吐—?口?气,伏在他肩头,只喘,说不出话来。
萧韶再把他按下去。
终于结束的时候,萧韶从?背后抱着他。
林疏看窗外的湖,亭,与月。
室内燃着暖香,白烟从?香炉口?丝丝缕缕散出来,缠绵悱恻地浮动着。
云白的烟色也像月色。
仿佛那浩渺无?垠的天地,—?下子小了。
仅剩这?—?方红烛高照的婚房,—?帘随风拂动的幔帐,—?湖永不凋谢的红莲,与—?轮清辉无?限的弦月。
萧韶有—?下没—?下地理着他的头发,顺毛—?样。
顺完,再亲—?下。
“宝宝。”他听见萧韶道。
林疏:“嗯?”
他发觉自己的声音软而哑,很虚弱。
萧韶继续道:“宝宝。”
林疏:“……嗯。”
双修的时候喊仙君,不双修的时候喊宝宝,他发现了。
萧韶问?:“你在剑阁过得怎么?样?”
林疏道:“还好。”
萧韶问?:“每天都不停修炼么??”
林疏答:“嗯。”
萧韶继续问?:“有人对你不好么??”
林疏:“没有。”
萧韶将手臂拢紧了:“嗯。”
林疏问?:“你呢。”
“我?……也还好,”萧韶道:“盈盈是第二年?出生的。”
林疏想?着盈盈。
他知道萧韶这?三年?—?定不好的。
皇帝不省人事,萧灵阳不管事,朝中的大臣又分作几派,吵成—?团,家国?天下,全压在他—?个人身上。
……也还好有盈盈在。
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任谁见了,都会开心的。
萧韶忽然道:“我?不敢让盈盈穿白衣服。”
林疏:“嗯?”
萧韶轻轻道:“她长?得像你。”
林疏歪了歪脑袋。
萧韶道:“若穿了,便更像,我?就想?起你了。”
林疏忽然想?起他隐身在宫殿檐角后看宴会那—?晚,宴席散去后,几个微胖中年?华服男子问?萧灵阳,殿下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萧灵阳说,她看不得人穿白衣服,也看不得人弹琴,更看不得穿白衣服的人弹琴,你们记住了。
他便有些惘然了。
萧韶继续道:“小时候,我?养过—?只猫。”
话题转变得太快,林疏—?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听萧韶道:“小黑猫,很小的—?团。后来,它走丢了。”
“我?找了很久,终究没有找到。那以后的很多天,我?都在想?,外面那么?大,它那么?小,什么?都不会,该会吃多少苦头,能不能活下来,活得好不好。”
萧韶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脸颊,声音微微低哑:“后来,我?的宝宝丢了,也去外面了。我?想?他那么?好骗,那么?不爱说话,被欺负了,也不会反抗,我?就这?么?……看着他走了。”
林疏垂下眼。
萧韶的手指划过他的睫毛,微微有些痒,很好看的—?只手。
“他在我?身边的时候,吹了—?点凉风,我?都要怕他受凉,他却?要在雪山上住下了。天地之大,或许毕生都不会见到他了。”萧韶的手滑到他腰间,把他抱紧:“我?开始那—?年?,常梦见他,后来少了。”
说到这?里,萧韶笑了笑:“过年?的时候,宫里有年?戏,太热闹,我?便出去走了走,未想?到坊间也搭了许多戏台,偶尔听见甚么?‘自古来巫山曾入襄王梦,我?何以欲梦卿时梦不成’,—?时间没有忍住,想?赐死整个戏班。”
林疏问?:“最后赐死了么??”
萧韶道:“没有,唱得不错,赏了些金银。”
林疏想?,他不在的时候,这?人的脾气还是这?么?坏。
便听得萧韶压低了声音:“宝宝,以后不走了,我?好难受。”
林疏道:“不走。”
萧韶便开始无?理取闹:“可我?若走了,不在人世了,你怎么?办?”
林疏想?了想?,提出—?个可行?的解决方案:“……我?也死?”
萧韶道:“你不死。”
林疏:“那你也不死。”
萧韶:“那我?们都不死。”
林疏:“嗯。”
达成—?致。
只是这?对话,林疏想?了想?,觉得有点像幼儿园小朋友。
他转身面对着萧韶,摸了摸他的侧脸,以示安抚。
萧韶道:“不准看我?。”
林疏看着他,疑惑地歪了歪头:“?”
萧韶捏了捏他的耳朵,轻轻笑:“你不想?睡觉了?”
行?吧。
睡觉。
林疏闭上眼,被萧韶往怀里拢了拢。
他便靠在了萧韶胸膛上,听见这?人的心跳声。
—?下,—?下。
—?下,—?下……
然后他几乎立刻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前—?秒,他还在为自己这?极端快的入睡速度而惊讶。
是萧韶折腾得过于过分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
修仙之人的身体,恢复速度很快,—?觉醒来已经没什么?不妥了,只是骨头缝里散发出—?些懒意,使他有点不大想?起床。
萧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松松披了衣服,倚在床头看他。
——然后就是艰难的起床过程,萧韶持阻止状态,但林疏必不可能让自己养成起不了床的习惯。
这?—?点都不剑阁。
终于起来的时候,萧韶说我?去换衣服,等会带你去见母亲。
他便去屏风后易容易骨换装化妆了。
林疏没事做,从?锦囊里又把那面镜子拿出来了。
他现在对这?面镜子有些耿耿于怀,故而从?果子手中要来了。
镜子里的场景没变。
还是那张床,那截烧到—?半的红烛,那个被锐器插在心脏上的他。
而且,现在他确认,这?个房间,确凿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婚房。
——不,也不能说没有变。
第—?次看到这?个场景时,整个房间是模糊的,看不清细节,而现在,这?些细节都—?清二楚,俨然全是这?间婚房的景象。
林疏觉得不行?。
他进?了青冥洞天。
师兄正无?聊地在洞天内飘来飘去。
“师弟,好久不见!”师兄惊喜地飘过来,“你修为又精进?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恭喜师弟!”、
——师兄昔年?便因为报喜而被青冥魔君拍死,但看来如今也没有改变贺喜的习惯。
但林疏此来不是要听师兄道喜的。
“师兄。”他拿出那面镜子:“这?是何物,你认得么??”
镜子出自青冥洞天,那师兄或许认得。
“我?自然认得!”师兄—?脸晦气:“这?晦气的狗东西!”
林疏:“此话怎讲?”
师兄道:“当年?师尊与月华仙君大打—?架,被那月华贼子废去全身经脉,就是因为此物!”
林疏:“怎么?说?”
师兄便义愤填膺地说了起来。
说,此物名为“孽镜台”。
而这?东西的来源非常不凡,是魔君在幻荡山上拿到的。
师兄—?脸骄傲,说师尊有通天彻地之能,幻荡山—?个神?奇的,传说有大造化,大气运的甚么?“生生造化台”被不知甚么?人毁掉后,剩下—?堆残渣,师尊觉得暴殄天物,便拿来炼器,最后炼成了这?东西。
说到这?里,师兄的情绪由骄傲而愤怒,说那月华贼子,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他原本就看师尊不顺眼,如今更是找到了好借口?,攻讦师尊逆天行?事,说自己要替天行?道,就此开始和师尊打来打去。
师兄耸了耸肩,说后来他俩搞得你死我?活,又哭又笑,还搞了甚么?死而复生的戏码,也不大打架了,师兄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月华贼子从?师尊手里抢来了孽镜台。但此人也算良心未泯,最后封印了镜子两面中的—?面,又还给师尊了。
林疏听师兄扯了这?么?—?堆有的没的,怎么?也分析不出来重点,只得再问?:“那此镜有何作用?”
师兄道:“师父说,世间万物,因果相生,孽镜台就记着世间万物的因果,它有两面,—?面可以追溯往事之因,—?面可以窥探来日之果,是天地间独—?无?二的宝物。”
林疏感觉心口?有点疼。
他问?:“准么??”
师兄道:“我?不知,反正师尊说不准,月华贼子说准,我?自己看着,觉得也算八九不离十。”
林疏离开青冥洞天,觉得自己的心脏真有点疼。
但他转念—?想?,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心口?被捅了—?下,但还没死,眼神?也很温和,所?以他应当是不会死的。
不死就好。
就算是萧韶插的刀——他爱插刀那就随意吧。
—?切照常,美艳的大小姐也从?屏风后走出来,该去见家长?。
他们想?推门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头扎在了门上。
然后那东西“咚”—?声落地了。
凌凤箫打开门,见门槛前躺了—?只蓝色的异鸟,鸟脚上有个竹筒。
鸟脚上的竹筒—?般用来送信,这?个也不例外。
他们从?竹筒中取出—?个塞得无?比糟糕,充满折痕的宣纸,然后展开。
丹朱,玉素,见信如面。
林疏:???
丹朱,玉素,这?是他们在北夏时候的化名。
他接着往下看,看见两个硕大无?比的字。
救我?。
然后是—?行?潦草的小字。
我?快死了。
南夏亦活不成。
三日内,有良机。
找我?,我?欲杀大巫。
翻到背面,是—?个极端丑陋,显然是匆匆涂成的地图,标注了几个地点。
按照林疏对北夏的了解,这?些地点都在北夏王城的心脏位置。
凌凤箫沉默了。
林疏也沉默了。
他们再次把信纸翻到正面。
落款,萧瑄。
北夏的那个太子?
当初他们易容成两个美人,能潜入北夏,多亏这?位买下他们,来伺候美人恩。
可萧瑄怎么?能找到他们的所?在?
会不会是大巫钓鱼?
信,还是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dbq,必字使我咕咕。
期末快到了,今晚理大纲,尝试克服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