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所有人都站在门外,鲸鲸也?默默地站到了一个角落。
他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鲸鲸有些迷茫,明明、明明刚才是好好的呀?
他抬头看向那扇关闭的门,上面?挂着一个红色的灯。鲸鲸不知道上面?的字是什么,但是他却觉得心很慌,而且鼻子很难受。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压下那股情绪。
鲸鲸蹲在地上等?了好久,终于那个红灯熄灭了。他看到周围的人一块跑上去,出于对颜承的担心,鲸鲸也?赶紧的跑了过去。
那个医生?说的话,他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癌细胞扩散了,要通知家人,做好准备……”
鲸鲸不理解这些话,他看向颜承舅舅,却见到颜承舅舅嘴唇一下子变得煞白,然后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打了个电话:“姐……”他说了半天,没说出口,先?哭了出来。
在鲸鲸的印象里,颜承舅舅一直都是属于开朗又护短的人。他一直以为,只有小孩儿才会哭的,因为小孩儿有好多事做不了,办不到的时候就只能哭,比如他自己。
可是,大人也?会因为一些事办不到哭吗?
他们那么高、那么大,还会赚钱,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鲸鲸默默地退到了B组导演的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问道:“叔叔,承承,他怎么了?”
B组导演和颜承舅舅相识,听到小孩儿的问题,他用手摸了摸鲸鲸的头,轻声说道:“情况不太好,可能是要……准备后事了吧。”
这个时候,有个也?一块跟着来的小演员,比鲸鲸要大个两岁,听到这话,直接开口说道:“就是要死了呗,这还不懂啊,就是要被?埋了。”末了,他又小声的举了个例子,“我家的puppy就是死掉了,然后我把它埋在了树下。”
鲸鲸听了这话,他睁大眼睛眨了眨,没忍住,眼泪就掉了出来。他用手摸了摸口袋,突然间好想?给哥哥打个电话。
哪怕是就说一句、一个字也?好。
他想?听到哥哥喊他,鲸宝。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陆稚桥正?坐在咖啡厅里,面?前坐着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林正?颜正?襟危坐,看着面?前的儿子,是个倔强又骨气的孩子,他心想?。
可是这种所谓的骨气用在了不肯跟自己回家,他就觉得很头疼。
他俩僵持了半个小时,当他提出,拍完戏和他一块回家的时候,那孩子就一直不做声,只是当作没听到。
林正?颜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又直接放在桌上。
“你真不回去?”林正?颜拧着眉说道,“你喜欢的那孩子也?可以一块。”
陆稚桥心里早就有打算。
他打算拍完戏之后和鲸鲸住在一起,不需要和他这个父亲在一块。
对于他而言,其实缺席了那段时间,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林正?颜见状,叹了一口气,他道:“你爷爷也?想?见你。”边说边注意着陆稚桥的反应,可是见到对方充耳不闻的样子,林正?颜站了起来,“我现在不会勉强你的。但是你一个小孩儿独自在外面?,总有不方便,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我是你爸,亲的。”
陆稚桥静静的听着林正?颜说完话,随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陆稚桥回想?着林正?颜的话。
他的心里有起过波澜么?
起过,但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想?到上辈子自己到死之前,都是一个人过的。这辈子,原本以为又是无用的一生?,但是现在生?命中?又好像多了些意义存在。如此这般,也?不算白白重来一遭了。
只不过,需要这一个意义就够了。
意义在这里,是可数又不可数名词,可以用个来计量,但前提是“一”。
想?到了鲸鲸,陆稚桥又笑了起来,他想?,才分别一天,他就已经开始想?他的鲸宝,这下该怎么办?
刚没走两步,手机一下子响了起来,来电人正?是“鲸宝”。
陆稚桥走到一块较为僻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那边的鲸鲸,躲在厕所里,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没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
陆稚桥心口一慌,和其他小孩儿放肆大哭不一样。鲸鲸的哭是压抑着的,他就是小声的,但是又一寸寸的扎在陆稚桥的心尖,陆稚桥急忙问道,声音柔软:“鲸宝,怎么啦?”
鲸宝在那边抽泣,他边哭边喊了喊:“哥哥……我……”可是一听到陆稚桥的话,就哭得说不了话,他又忍了一会儿,哭声变成了更小的呜呜,“哥哥……死、死是什么意思啊?”强忍着问完了之后,他大哭了起来,“我不要承承被?埋……哥哥……鲸宝不想?要……哥哥……”
陆稚桥听到鲸鲸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死,死了也?不会被?埋,但是会很疼很疼。
他可以有千百种语言和故事,残酷的告诉鲸鲸死亡到底是什么。
他也?可以编造各种谎言,告诉鲸鲸,死亡其实什么都不是……从而来缓解掉鲸鲸的悲伤。
可是不知怎么,在这一刻,他却用清远的语气说道:“没有什么的鲸鲸,每个人都会死,我一样,你也?一样。”顿了顿,他说道,“死亡是一扇门,它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穿过它,进入另一个阶段。”他想?了想?,引用了上辈子看过的电影中?的一句话,“我们能和颜承认识,做朋友,送他穿过这一扇门,说一句一路顺风,后会有期,真的非常荣幸。”
说完了,陆稚桥想?,上辈子没有人和他说,一路顺风,也?没人和他说后会有期。
鲸鲸听到了陆稚桥的话,哭声渐渐止住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鲸鲸便说导演有事找自己,挂断了电话。
而陆稚桥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他心里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鲸鲸收起了手机,似乎是想?清楚了什么事,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颜承舅舅面?前,问道:“舅舅,我可以去看看承承吗?”
颜承舅舅看到鲸鲸红红的眼睛,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这根本不关这小孩儿的事。可是他忍不住抱有情绪的想?,如果不对这场戏,如果没有推承承,结果会不会就又不一样了?
成年?人的理智与情绪在这一刻交织,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进去陪陪承承吧,他爸爸妈妈要晚上九点多才能赶过来。”
鲸鲸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他抿了抿嘴,然后走了进去。
他走到了床边,看着光着脑袋的颜承,颜承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就静静的躺在床上。
鲸鲸勉强的笑了起来,说:“承承,等?你醒了,我要说你光着脑袋像个小和尚的。”
他坐在旁边,伸出手抓住了颜承的左手,左手上插.满了针管。
鲸鲸垂下眼帘看着这些针管,好久,他说:“哥哥说,送你穿过这扇门,鲸鲸应该说一路顺风,后会有期。可是,鲸鲸不想?和你告别,不想?祝你一路顺风,想?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再说你像个小和尚。”
他眨了眨眼睛,手指上淡白色的光晕开始向着颜承的身体里传过去。
鲸鲸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光团在迅速的变小。
光团跳了跳,上面?的数字变成了30%。
光团滚了滚,体积变成了原先?的一半大。
鲸鲸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的下半.身传来了一股疼痛,好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他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了。
光团还在继续减小,刷的一下子变成了5%。
可是床上的人还没有动静。
正?在这个时候,颜承舅舅走了进来,看到了鲸鲸握着颜承那个扎满了针管的手,他一瞬间变得有些生?气,走过来要将鲸鲸扯开。
鲸鲸察觉到了,手指一用力,光团一下子变成了大拇指大小,数值为0.1%。
下一刻,鲸鲸松开了颜承的手。
颜承舅舅觉得有些奇怪,这房间里的空调也?不大,这小孩儿怎么头发都湿了,而且脸上还虚白,比自己外甥的脸色都差。
他往床上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发现自己外甥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红润了好多。再看向鲸鲸的时候,他又起了几分恻隐之心,问道:“你没事吧?”
鲸鲸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又看了看床上的颜承,心说,鲸鲸不想?去你家当弟弟了,你自己当。
一股直觉朝他袭来,他朝着外面?跑去。
刚一跑起来,脚上就像是有针在扎。
好疼!
鲸鲸急急忙忙的跑到厕所,匆忙之中?,他跑错了厕所,进到了女厕所,幸好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人。
他刚一进厕所,双腿一软,直接跌到在地上,而他的双腿,赫然变成了奶白色的鲸鱼尾。
鲸鲸再一看光团,光团只有一点点微光了,上面?的数值为0.01%。
他看着自己的腿,外面?来传来了女声,好像要进来上厕所。
一股害怕与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尖。
他好想?好想?哥哥。
因为哥哥不在,大家都对鲸鲸好坏呀。
他都要、都要不喜欢颜承舅舅了。
他、他是个坏鲸。
作者有话要说:陆稚桥:你不是坏鲸,是我的一个意义,是我的有且仅有。
呜呜呜,我先哭。
我爱赤子之心的鲸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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