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掌中仙竟是这般顽强，不过想想也是，能在西可里那样的鬼地方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比起这头的干劲十足，榴城那边，已然悄悄掀开了棋局的明面。
老车辰时前一刻就抵达了府衙，梁有余昏昏欲睡的坐在老车的旁边，手里的茶杯，半晌都没有抬起来。
站在两人身后的杨师爷，时不时给老车续茶，眼观鼻鼻观心，半个字都不开口。
辰时一到，衙役们就逐个逐个把排队在外边的医者们请了进来，参加面谈。
第一个进来的医者赵老头，是榴城最有名的大夫，年纪已经有五十出头了，性子是出了名的古怪，好疑难杂症，可惜榴城并没有出现过什么疑难杂症，于是他便四处搜寻疑难杂症的医典，着魔一样的研读。
梁有余眼皮微微掀起，看了一眼赵老头后，又蔫蔫的耷拉着脸，昏昏欲睡又不能睡，难受得紧。
老车精神饱满的朝赵老头微微点头，示意赵老头坐下，“也不是什么生人了，坐下罢。”
“哼！你要跟我面谈什么？”赵老头鼻孔看人一样的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眉放下。
他向来喜好好茶，几乎大半辈子过去了，他都没有喝过不好的茶，可是今天，现在，他第一次喝到了难喝的茶，简直不堪入口！
梁有余这厮分明知道他好好茶，居然还不上好茶给他！果真是抠的令人发指！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梁有余私藏的好茶好酒，多的去了！
想到这，赵老头目光愤愤的盯着昏昏欲睡的梁有余，恨不能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站在后边的杨师爷微微一楞，顿时尴尬的移开了目光。
茶是他泡的，他也没想到赵老头会来啊，还是第一个进来的，不然，他就去泡壶好茶了。
梁有余是被他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哪能想到沏茶这功夫。
“此次西北瘟疫，祸殃足足十八州城，缺医短药，虽说已在吴姓女商贾以及将军的力挽狂澜下，解决了瘟疫，如今西北十八州城已经恢复了秩序，恢复了往日的运转，可西北本就贫瘠穷困，这次的瘟疫更是雪上加霜，如今十八州城的百姓过的如何，自是不必多提。”
老车看出了赵老头因为没有喝到好茶而变得愤愤的情绪，但他的语气依然温和平缓，没有丝毫改变。
“当初我就说我要去西北援助，你们一个两个不放我去，现在马后炮做什么。”赵老头一听到这，顿时气的胡子一翘，人也站了起来。
西北刚爆发的时候，他就提出要前去西北援助，可是梁有余这厮竟是封锁了城门，连家军更是把榴城层层包裹，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忍无可忍去连家军军营质问，得到的答案是，西北的事情，一切听从连问荆的调遣。
当初他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老车又提起来，是几个意思！
“军令如山，将军的安排自有道理。”老车见赵老头情绪激动，也有些无奈，原以为这件事赵老头放下了，却不想，还搁在心里。
赵老头闻言，没有哼声，尽管他不满西北最需要医者时，他被困在榴城没能前去支援，可提及连问荆，他心里还是不忍责怪的，只能把不满发泄在梁有余跟老车身上。
“开设女兵兵营，招收女兵，折腾这些，除开给女子们一次靠自己的机会，更多的，是为现在这一步做准备。大昭国有多少女子因为病症，羞于启齿，甚至因为男女避嫌，无法看诊甚至是治疗，可若是，有医女，就不一样了。”
老车眼里满是伤色，他的生母就是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病症，最终早早的就去了。
那个时候他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看着生母的尸体呆滞，除了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说女子们如今为自己而努力，但连家军军营毕竟严苛，能通过考核的始终是少数，那些没能通过的女子们，下一步呢？”
赵老头的怒气，随着老车略带伤痛的音色，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也是见证了第一批女兵考核的大夫之一，那一天的惨烈跟奋不顾身，那样破釜沉舟的勇气跟团队至上的精神，都深深的震撼了他。
他从未觉得，女子比男子差，只不过，这些并不是他一个老头子能去改变的。
好在，连问荆做了第一人，为女子们争取自己而提供了援手。
“你在榴城的医者中素有名望，若是你能去说服其他医者，想来，接下来的一切，都能顺利的多。但说服跟勉强是两回事，我们只要心甘情愿，教导没能通过考核的女兵们成为合格医女的医者。”
老车的语气复又平静了下来，赵老头虽然脾气比较差，但是并非是个老迂腐，如果由他出面的话，事情会容易的多。
“连将军买下那些楼铺，就是为了改为私塾？”赵老头闻言，眉目舒展开来，给女娃子们教医术，他没什么不乐意的，谁学不是学，只要心中病患放在第一位，他就愿意教。
老车见赵老头语气温和，便知道这件事基本上是成了。
“是，已经在修整了，大约一个月左右能竣工，不过，并不是全部都改为私塾，只是一半。”
赵老头闻言，心下一动，难不成，还要做点别的？
“他们不一定听我的，但我会去游说一番。”
老车闻言，笑意也真切了许多，“那就多谢了。”
“哼！我那是觉得女娃娃们都争气的很！”赵老头要面子的抬了抬下巴，嫌弃的看了一眼寡淡的茶水后，便拂袖离开了。
一旁的梁有余大脑一片空白，眼皮子一直打架，恨不得马上躺下去睡个好觉。
“下一个。”老车看了一眼呵欠连连的梁有余，没多说什么。
站在两人后面的杨师爷，却是激动的很，直觉告诉他，老车话里的那句，只是一半私塾，其中玄机，定是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