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问荆这头,已经在前往南疆路上好几日了,再走个一个时辰,就抵达驿站休息了。
怀里的莫知晓一路昏昏睡睡,虽然没有提及吴渺渺,但连问荆知道,小姑娘猜到了。
原以为不告诉她,她会少伤心些,却不想,小姑娘心里有数,只是不表现出来,她睡梦中还会难过的含着吴渺渺的名字,眼角流下泪珠。
连问荆的心也跟着难受,小姑娘的心过于剔透,什么都知道,却又习惯了隐忍,她知道前去南疆是为了安置吴渺渺的族人,因此她一路上从未表现出半分辛苦与伤心。
早在前几日抵达农庄时,他就已经调动了他在江南的产业,让隐藏在江南的连家军们,运送去西北了。
他从未考虑过去了南疆,再调动吴家的产业支援西北,根本不可能来得及。
而吴渺渺这么聪明,自然也知道,所以她才会把令牌给他,等同于是隐晦的做了个资源交换。
毕竟,南疆到底还是四皇子的封地,若是他不允许,吴家的产业一样调动不出来一丝半点。
所以从一开始,吴渺渺就是想跟他做产业资源的互换。
吴家在南疆的所有产业,全部跟连问荆江南的所有产业进行交换。吴渺渺早就把连问荆在江南的产业摸得一清二楚的,这样的底牌,是她能跟连问荆判断最后一步的底气。
连问荆心里是佩服吴渺渺的,若为男子,绝对是大昭国的肱股之臣,可惜了。
吴渺渺从一开始就知道连问荆会插手西北赈灾,所以她也做出了诚意,吴家在南疆的所有产业加起来的数额,高达上千万两,其中一半,她心甘情愿给西北作为赈灾,另一半则是通过连问荆的资源置换,留给吴家作为退路。
这一加一算,连问荆在江南的五百万两加上吴渺渺心甘情愿让出来的五百万两,上千两的物资,将会全部送去西北作为赈灾,也是大昭国历史上,最为惊人的赈灾数额。
若非如此,连问荆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跑这么一趟,看似前去南疆,实际上是直接去南疆的隔壁,窑城。
去接走吴渺渺的族人,前往北疆安顿。
这天下,要说哪里是牢牢掌控在连问荆的掌心,莫过于北疆。
也只有北疆,能让吴家休养生息。
吴渺渺早就考虑到了四皇子会追来,连问荆根本不可能顺利马上拿出吴家在南疆的产业,因此,她拖着油尽灯枯的身体,拦住了三皇子的赈灾车队,虽然没有说什么,千言万语,都在了那个令牌上。
“晓晓,别哭,她只是解脱了。”
连问荆轻轻拭去小姑娘眼角流出的泪,西北的情况他不知道如何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提前让人通知藏在南疆的连家军们,把南疆有名的大夫全部抓去了西北,算算时日,最迟后日就到西北了,而赈灾车队,最迟也是五日后到西北。
希望能来得及,也希望他选中的未来君主,能扛起这一次的西北,只要他扛起来了,甚至不需要自己帮忙,三皇子也能稳稳地坐上那个位置。
只有真正体会过百姓们的挣扎痛苦,艰难生存,只有亲身体会过生死不断,百姓们的绝望时,才能真正的明白,这个天下,意味了什么,那个最高位置上,要承担的是什么。
“吁!”马车骤然停下,连问荆一把稳住怀里的小姑娘,但莫知晓还是惊醒了。
连问荆轻轻地摸了摸小姑娘怔忡的脸颊,轻声道,“他来了。”
莫知晓闻言,身体顿时一僵,随即,怒意渐渐的从她的脸上浮现,她默默的咬牙,她想出去质问四皇子,为什么这样对待了渺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的家人!
“想说什么,就去说。”连问荆深深地凝视着小姑娘眼里闪过的恨意,心满意足。
四皇子算个什么东西呢,也配喜欢过他的小姑娘吗?原本小姑娘对他还有些歉意,如今倒是好了。
“问荆哥哥,别担心。”莫知晓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车门,驾车的暗卫连忙扶着莫知晓下了车,跟在她身后。
这一次,连问荆没有跟上,他的小姑娘既然这么说了,那他就在车里等她就好。
拦在马车前的四皇子,杀气腾腾的脸上,满是恨意,可当他看到下来的,竟然是莫知晓时,他的脸不由得僵住,随后不受克制的下意识勒紧了缰绳,生怕马儿惊吓了她。
这种下意识的维护,早就印刻在他的骨子里,哪怕对莫知晓已经没了男女之情,可到底相识多年,维护了多年,不是说改掉这个习惯,就能改掉。
莫知晓冷着脸,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马前,那双剔透的眼眸,满是恨意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一般。
她的怨恨这般毫不掩饰,剔透的让人难以忍受。
四皇子的嘴角沉沉的往下压着,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惊怒交加,她靠的这么近,就不怕马儿伤了她吗!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怨恨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
“你真让我恶心。”莫知晓终于开了口,冰冷的言辞像极了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四皇子的心口,难言的隐痛蔓延开来。
“渺渺最大的错误,就是随你不顾一切的去南疆。你害她如此,竟然连她的家人也不放过,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薄情寡义,冷心冷情之人。你让我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白眼狼。”
莫知晓每一字每一句,清楚嘹亮,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连问荆马车后面的,吴以廷的马车。
坐在车里的吴以廷下意识的握紧了金梦芸的手,莫知晓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金梦芸在这一刻,才发觉了莫知晓的不妥之处,她竟然!不傻了!金梦芸难以置信的掀开车帘子望去,莫知晓的脸上,恨意清晰,她的眼神,再无从前的懵懂痴傻。
而处于情绪浮动极大的吴以廷,没有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