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竟然也在这!男子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双腿一软,抱着孩子跌坐在地。
边上的太医眼尖的看到了男子怀里的孩子,几乎是一瞬间,他们的脸色就变得煞白至极,难以置信的低吼了出声,“怎么会!怎么会是鼠疫!”
“什么!”几个傻眼的大夫闻言,也纷纷上前一看,这一看,所有人的心,全部沉入了谷底。
坐在里头的三皇子闻言,脸色一沉,缓缓地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明明是瘟疫,怎么会又出现了鼠疫!
“殿下!殿下!”外头赶来的士兵们闯了进来后,看到了男子抱着孩子傻坐在地的模样后,心顿时凉了下来。
“殿下为了西北殚精竭虑,你竟是为了一己之私!隐瞒真实病情!还带着染了鼠疫的孩子来殿下的帐篷内!你!你!”
士兵们忍无可忍的怒吼了起来,若是男子老实交代情况,大可单独开一个新的支援帐篷,单独把他跟孩子挪去那个帐篷救治,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是隐瞒了真实的情况,带着染了鼠疫的孩子来这原本有了希望的支援帐篷里,还来的是殿下的帐篷,里面站着所有赈灾的太医跟大夫们,这意味着什么,已然不言而喻。
“我!我!我不知殿下在这帐篷内。”男子抱着孩子,慌乱的解释,却在众人指责的目光中,低头看向了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他顾不得太多,拼命地磕起了头,“殿下!殿下!小民绝非有意如此!实在是孩子年幼,求殿下让大夫们为孩子诊治!所有罪责,小民愿意承担!”
“你承担什么!你承担得起什么!”士兵们闻言,差点气疯了去,怒意驱走了他们对鼠疫的恐惧,恨不得将眼前男子撕碎才好。
三皇子看着这幅混乱模样,又看了一眼脸色发白,沉默不语的太医们跟大夫们,他的心,也凉了下来。
看来,太医们跟大夫们,没人会治这鼠疫。
天要亡西北。
三皇子闭了闭眼,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男子跟这个孩子,立马焚烧,只是,在场的太医们跟大夫们,全都在,恐怕也会感染了鼠疫,若是如此,那谁来救那些眼看就要好了的百姓们呢,还有城内那些百姓们,又该如何是好。
就当帐篷内陷入令人胶着的沉默时,男子怀里的孩子因为难受,再次啼哭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啼哭声,虚弱极了,俨然已是强弓弩末了。
孩子的哭声,拉扯住了三皇子的杀心,他死死的盯着男子怀里的孩子,仿佛透过那个孩子,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因为风寒严重,嬷嬷抱着他求遍了整个三皇子宫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肯去给他请太医。
因为他有一个出身低贱的生母,他的生母,只是一个洗脚宫娥,因为帝王一次醉酒,这才有了他,可却也是因为如此,帝王十分厌恶他的存在,虽然给了他宫殿,却跟冷宫没有区别,吃不饱穿不暖,处处受人冷眼,照顾他的嬷嬷,是母亲的好友,而母亲,在生他那一夜,就没了。
嬷嬷告诉他,是皇后下的手,所以母亲才会死。
嬷嬷告诉他,他必须活下去,为了母亲,也为了报仇。
而那一次的风寒,嬷嬷用性命,为他换来的太医,然后死在了那一年的除夕。
宫内处处张灯结彩,热闹庆贺,而他抱着嬷嬷的尸体,哭到了天亮。
“殿下!男子家中一共五口人,他的妻子跟父母,已经死在屋内,属下已经放火烧了物资,周围的几户百姓,属下不知是否有感染,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惊动了其他百姓们,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请殿下示意,接下来该如何。”
年长的士兵从外头跑了进来,看着这一屋子的情况后,他也顾不上别的,忙跪了下来,跟三皇子交代情况。
三皇子的目光微微一颤,从孩子的身上缓缓挪开后,他抿了抿唇,在众人等待的目光中,一锤定音,“去弄几个新的帐篷,远一些,把他跟孩子带过去,还有周围的百姓,也全部带过去,如今瘟疫的药方已经确定下来,士兵们照做就是,太医们跟大夫们,全体前去新帐篷,救治孩子!诊断其他百姓是否有所感染!商议解决鼠疫的药方!”
“殿下三思!”太医们跟大夫们难以置信的看向了三皇子,为了一个孩子,太冒险了!倒不是他们怕死!而是鼠疫谁都不会治疗,把人杀了烧了,才是最好的法子!不是他们心狠,而是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孩子,几个百姓,就把整个西北的百姓一同丢进水深火热之中。
舍小保大!这是最稳妥的法子,根本想都不用想!
“谢殿下!”男子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还愿意救孩子,感激之下,他羞愧难当,抱着孩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士兵们见三皇子这么说,谁也没有吭声,带着男子退了出去安排。
“殿下!万万不可啊!”太医们见三皇子没有吱声,忍不住又喊了句。
三皇子闭了闭眼,转过了身去,“本宫...与尔等一同前去,本宫与尔等一同去会会,这鼠疫!”
“殿下!”太医们惊骇的看着三皇子的背影,殿下岂能一同前去!这不是送死吗!
三皇子咬牙,目光里满是对命运的挣扎与不忿,“休要再劝!本宫乃天子之后,岂能怕了这鼠疫!连将军的物资自会抵达,百姓们不会有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鼠疫的蔓延,彻底斩断!”
太医们跟大夫们闻言,纷纷潸然泪下,短短的相处,早就让他们对三皇子敬佩十分,冷静,果然,对待百姓如自己的家人一般,试问这天下,有几个皇子能如此,他们早就下了决心要跟着三皇子,所以才不愿意,让三皇子去冒险,这是送死的事情,他们不能明知道却不劝。
可三皇子的决绝,也让他们震动不已。这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