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说话内容总是十分不合时宜,跟谦和的伪装格格不入。
因为他是吴以廷啊,那个京圈出了名的毒舌,贵妇人跟闺秀们都避之不及的毒舌,无人愿意结亲,哪怕出身吴家,虽然如今吴家被贬去了南疆,可当初吴家也是京圈里清贵的门第之一。
说起来她跟吴以廷还真没有相处过,也没有说过话,每次都是远远的看到而已。
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不过旁人对吴以廷的嫌弃,她倒是听了不少。
虽然他伪装成周昊予,可他对细节的在意,眼里的温度,都说明了他只是说话直接,并无坏心,且细心体贴的人。
绝非是周昊予这样谦和却有距离的君子。
他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清晰可见的男子。
“周家想要周昊予勾引你,金家可以不站边二皇子,但绝不能再帮五皇子,周羽婷利用你对她的信任,帮助周昊予接近你,并且为了快一些成事,让人安排了劫走这件事。这一切若是真正的周昊予,你跳进了这个火坑,待你回京后,你的名声就毁了。”
吴以廷没有半点修饰,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顾及金梦芸的接受能力而委婉半个字,这番话他讲的不紧不慢,却字句清晰。
金梦芸原本还沉浸在对吴以廷新鲜的认知以及震惊中,可很快,一刻滚烫的心,就被吴以廷这番话,狠狠地破了一盆冰水下来,冷至骨髓,冻得她连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换句话说,你是周家看上的一枚棋子,也是周羽婷一直以来,用来巩固自己贤良淑德,温顺恭和的名声的工具,从她跟你成为朋友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在利用你了,你的骄傲跋扈的名声,也是她传出去的,你仔细想想,跟周羽婷在一起的每一次场合,是否你都成为了众人眼里的蛮不讲理。是否每一次都是周羽婷扮演了那个柔弱而知礼的角色。”
吴以廷目光平静的看着脸色惨白,杏眸不知何时热泪萦绕,却倔强的咬紧了唇的金梦芸,她握着杯子的手在颤抖,指节发白,可见力度之大。
“你待她真心,她却从来都是虚情假意,把你利用的团团转,为了家族的目的,不惜牺牲你的名声,原本,周家的计划中,并没有把你掳走,毁了你名声这一步,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吴以廷没有停下嘴里的话语,哪怕他知道这些话语多么残忍,哪怕金梦芸已经颤抖的快要承受不住,他依然没有停下来。
多么相像啊,他曾经也是这般,信任周昊予,可他呢,人心之恶,不过如此。
金梦芸的脑子现在麻木一片,吴以廷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的不断闯进她的心里,她的骄傲,在他的真相中,粉身碎骨。
她愤怒至极,反而愤怒不动了,只觉得脆弱,只觉得眼泪不听使唤。
过往的往来,每一幕都开始在脑子里不断的重现,那些细节,旁人眼里的不赞许,开始不断地清晰起来。
她好痛啊。
为什么,为什么周羽婷要这样对她。
她待她情同姐妹,她为什么要这样践踏她对她的真心。
“周家人都是冷心冷肺之人,他们的谦和温柔,从来都只是面具,为了达到目的的面具,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利用的,为了利用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我与周昊予自幼相识,一同长大,待他亲如手足,他却为了从龙之功,假扮成旁人,前去南疆,毁了我妹妹的幸福,毁了四皇子原本该有的平静生活,还想利用我来摆脱四皇子的杀心,利用吴家的信任,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跟我成为朋友,只是为了从我口中得知吴家的动静。”
吴以廷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那日周昊予木着脸,一字一句的真相,把他击溃的无法面对父亲。
听着这番话,金梦芸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眼里的泪水滚落而下。
原来,吴以廷跟自己一样吗,都是中了周家的虚情假意吗。
且听他这番话,想来远在南疆的吴渺渺怕是吃了大苦头了。
可是,吴以廷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一切真相呢,她跟他不过刚接触不是吗?他既然是来复仇的,为什么又不演下去呢,反正金家跟吴家之间,也没有什么往来情分不是吗?
吴以廷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自嘲道,“我与你,原来都不过是周家眼中可以利用的棋子,何等可笑至极,我与你真心对待他人,却换来这样的结局,若非此次报仇入京,伪装成已经死了的周昊予,我还不知道,周羽婷背后的真面目,如此恶心,也不知周家的内里,如此肮脏可怖。”
金梦芸的泪珠不断地掉落,视线里的吴以廷,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眼里的温度,尽管经历了这些打击,他的眼里依然留有温度。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真相。”
金梦芸哽咽的开口,她头一回这样脆弱,顺风顺水的长大,骄傲如她,虽然在连问荆这里,没能得遂,却也真真切切没吃过什么大亏,除了名声不太好听之外。
但她骄傲如此,自然也不会去跟旁人解释什么。
虽然,在连问荆的事情上,她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做了不少亏心事,可到底也都没有真的得手过。
她犯得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这就是报应吗。
可是,周羽婷更早的时候,就接近她了,那个时候她尚且年幼,又做错了什么呢?
“因为,我没想到,周羽婷会如此恶毒,想要彻底的毁了你。原本计划中,不过是让我跟你走得近一些,让我说服你,不让金尚书助力五皇子罢了,不管如何,你都不会吃亏受伤,我也不会做出令你吃亏受伤的事情来。金家虽然与吴家没有什么往来情分,但金尚书跟我父亲,都是疼女儿的父亲,光从这一点,我就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