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跟自己相处的时间，远胜过了连问荆。
却不想，竟还是失去了。
莫知晓静静的望着眼前沉默落泪的四皇子，她的心只有一颗，给了连问荆，就不可能给四皇子。
即使没有连问荆，她跟四皇子，也是不可能的。
“别哭呀，往后你也会遇到喜欢你的人哦！”莫知晓突然不忍心这么快说出，跟他断绝往来的话语。
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在四皇子表明心迹后，全都打乱了。
或许感情本身，就是身不由己罢。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啊！”四皇子红着眼凝视眼前的莫知晓，他爱她多年，生怕被旁人发觉要了她的性命，而不得不拼命克制自己。
他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压过太子，登上那个位置。
因为只有那个位置，才能护她一生顺遂，母妃才不会得知他心爱她之后，要了她的命啊。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父皇赐婚那一天，他被淑妃关在宫里，五花大绑，动弹不得，淑妃亲自看押他一整日。
他的情感泄露那一夜，淑妃的要挟话语依旧清晰，“你若敢与她往来，休怪我不留她活路。”
这样一句话，彻底击垮了他的挣扎。
他要她活着，他不要她死。
他依然没有死心，依然拼命想要得到那个位置，这样，才能从连问荆手里，把她抢回来。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爱上连问荆。
人生如果可以重来，他情愿从一开始就悄悄请封，把她藏起来，去封地时再带上她，远走高飞。
可是，没有重来。
“其实，是问荆哥哥先遇见我的哦。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问荆哥哥啦！”莫知晓轻柔欢快的声音，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四皇子的心。
莫知晓知道这么说四皇子会很痛苦，可是，只有痛极了，才知道没有可能，才肯放手。
“所以，对不起啊。”
四皇子松开了握着莫知晓肩头的手，原来如此，难怪，难怪连问荆会如此护着她，难怪父皇会赐婚，原来，她跟连问荆，早就相识了。
原来自己，从未真正的赢过。
“问荆哥哥说，以后都不能跟你往来了，因为我要成家啦！你也很快就成家啦！我们都会有自己的家哦！所以，对不起，以后，你不要找我玩了。”
莫知晓心中叹息，一鼓作气的把话说清楚，她怕再久一些，她会彻底说不出口。
“一定要这样吗。”四皇子突然觉得，痛的太集中的时候，原来是会麻木的。
他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发红的眼眶里蓄满了痛楚的泪花，他想要捂着耳朵不要听下去，可是他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满怀希冀前来，却是这般的结果，倒不如不来，这样，是不是就永远听不到这样痛苦的话语，也就不会有这样伤心的狼狈。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联系下去。
“对不起，我很珍惜问荆哥哥，我不想让问荆哥哥伤心。问荆哥哥说，我跟其他男子说话，他会很伤心，我不能让问荆哥哥伤心，对不起。”
莫知晓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为难了起来。
四皇子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莫知晓，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最后，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莫知晓许久，才蹒跚地走到墙边，飞离了莫知晓的视线。
莫知晓静静的站在院子里许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记有多久。
夜风吹来，夏天的夜空格外的明朗，星子满天，月光皎洁。
“姑娘，该歇下了。”糖糖斟酌再三，上前轻声提醒了句。
莫知晓这才后知后觉的迈开脚步，沉默的回了屋子里。
团团连忙倒了杯热茶递来，小心翼翼道，“姑娘，喝口热茶罢。”
“我从来就不是他眼中的好姑娘，我骗了他，我装疯卖傻，利用他，一步步往前，他一腔真诚，从不知我的别有用心。”
糖糖跟团团对视一眼，没敢开口。
“那个时候我孤立无援，除了他，我没别的法子，可以替母亲报仇。”
莫知晓捧着茶杯，失神的自言自语。
无数个夜晚，少年克制的目光，依然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她只觉得他可笑，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她了么。
为了能一直攀附着他，她连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计算过的。
而他，从来不知她的真面目，把她当成世间最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一般对待。
若不是今夜他情深意切的表露心迹，若不是今夜正好星子满天，月光温柔，怎么会让她觉得自己卑劣至极。
她配不上他的一腔情意，亦配不上他的赤诚热切。
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以为这一生，大概就是攀附着他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问荆。”
莫知晓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的发紧，她的眉头紧紧的蹙起。
“不对，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会爱上问荆的。我们有着相同的经历，有着同样不屈又深不见底的城府，我们从一开始就只能靠自己往前跑，所以，注定是要爱上的。”
莫知晓闭了闭眼，四皇子永远不可能体会她的心情，只有连问荆才懂，因为他也经历过。
“姑娘，这不是您的错。”
糖糖听得眼眶发红，忍不住哽咽道。
姑娘跟将军，极为不易，旁人不体会，如何懂得。
“姑娘，生在绝处，如何天真，您要看开一些才是。”
团团唏嘘不已，她刚才看到四皇子心痛难当落泪时，都觉得可惜不已，若是对上旁的儿郎也就罢了，可对上将军，毫无胜负可言啊。
无论是哪个女子，都会选择将军的。
“是啊，所以从一开始就错了，即便没有问荆，我也不会爱上他的。”
莫知晓缓缓起身，放下茶杯，脱去外衣后，安静的上了床榻歇下。
糖糖跟团团对视一眼，心中叹息，轻手轻脚的熄了油灯，退了出去。
黑暗中，莫知晓睁着眼睛，久久难以入眠。
四皇子伤心如此，远远是她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