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骤然响起。
连问荆原本温和的表情一瞬变得冰冷起来，那双鹰眸里的戒备与敌意毫不掩饰，“我早就不是定国公府的人，也不是你的长兄，请你自重。”
莫知晓抬起头来，眼前的男子生的修长高挑，一身青衫长袍，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在这灯火热闹的石桥边，独有一分君子如竹的清冷感。
她的手被连问荆握的有些紧，突如其来的轻微力道也让她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
想来，眼前这个男子，应当就是定国公的次子，连问荆的继弟，连问云了。
说起连问云，不仅是京圈闺秀们趋之若鹜的良人，也是整个京圈高门子弟的楷模，自他早早与林家订下婚事后，就去了江南数年，如今骤然出现在这，估摸着也是刚回来不久。
能在这遇上，莫知晓觉得，绝非巧合。
“兄长一去北疆数年，如今携功归来，得圣赐婚，还未好好地恭喜兄长，我在山海妆订下了酒席，望兄长能前来，有许多事，想谈一谈。”连问云叹了口气，温润的眉眼里满是尊敬与无奈，连问荆的排斥与敌意他不意外。
他对爵位并无想法，只母亲非要去抢原本就属于连问荆的爵位，父亲对此一直没有表明意思，长兄常年在外，难免感情疏离的多，定国公府如此已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再自家打起来，简直是白送帝王一个把柄。
他想要跟连问荆好好谈谈，母亲糊涂，可他并不糊涂。
“我与你无话可谈，你走吧。”连问荆冷冷的拒绝了连问云略带恳求的话语，在他看来，他与杨氏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连问云是杨氏所出，尽管他为人温和端正，但两人终归无法兄友弟恭。
连问云没想到连问荆竟是真的要跟定国公府彻底断绝关系，连跟他谈一谈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这让他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都堵在了喉头。
莫知晓见两人沉默，只得主动开口道，“问荆哥哥，不早了，我们快去香城记吧，今晚得早些回去。”
“嗯。”连问荆听到小姑娘软糯的声音，原本紧绷的情绪也松弛了下来，他揽住莫知晓的肩，绕开沉默不语的连问云，融入万家灯火中。
连问云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却再也寻不着两人的踪迹。
竟是真的到了这般地步了吗？连问云迷茫的抬起头，今夜没有月光与星子，格外沉寂的夜空，像极了他心事重重的脸庞。
五皇子从暗处走出，桀骜不驯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怎么样，早跟你说过了。连问荆此番回来，定是要与定国公府彻底决裂的，否则，当初他又怎会孤身一身，远走北疆。”
“我以为，兄长会愿意给我一个相谈的机会，未曾想，竟是......”连问云敛下眼中的失望，他早就跟五皇子联手，去争夺那个皇位，目的也很简单，无非是为了保住定国公府罢了，陛下容不下定国公府，他早就知道。
连问荆在皇子们准备夺嫡的关头，带着赫赫战功回来，无异于一块肥肉，不论是落入哪个阵营，都是非常棘手的存在，亦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他跟连问荆之间，本就因为杨氏十分尴尬，若是到时候阵营不同，就真的回不去了。
他并没有忘记，年幼时连问荆对他的照顾与疼爱，他的尊敬跟濡慕都是真心的。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本皇子与连问荆，本就没有什么交情，且连问荆此人，心思颇深，至今也没显现出站队的端倪，若是他选择中立，倒也算是个聪明的做法。”五皇子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争那个位置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受够了平庸无能的太子，整日架着储君的派头来对他吆三喝四的。
连问云颇是赞赏的看了五皇子一眼，这也是他选择站队五皇子的原因之一，五皇子为人虽然桀骜不驯，却是个心性颇好的，不会因为他拉拢连问荆失败而生怒。
“走罢，既然定了酒席，不该辜负这般良辰美景。”五皇子洒脱转身，朝着山海妆而去。
连问云敛下心中思绪，快步跟上。
而早就抵达香城记的连问荆跟莫知晓，两人正兴致勃勃的尝了一遍香城记所有新出的点心，还让师傅把这些点心都各装两只进食盒中，让莫知晓带回去给老夫人尝尝。
“问荆哥哥，连问云此番找你想要相谈，怕不是什么好事，幸好你没去。”莫知晓懒洋洋的靠在连问荆的身上，一口一个小巧的点心，满足的眯起了眼。
连问荆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即安抚道，“晓晓莫要担心，左不过就是替某个皇子来当说客罢了，我与杨氏不可能和睦，他心中有数，也定不是要谈这个。”
“若是这般，也不知道是跟哪个皇子联手了。”莫知晓对朝堂的局势了解不多，尤其是对连问云的了解，更是一片空白，自然也就很难揣测他会跟哪个皇子联手。
不过......
莫知晓的眼睫微微垂下，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连问云的合作对象，一定不会是四皇子。
“无妨。”倒不是连问荆自负，太子平庸无能，纵然母族强大，却也不是没有攻破之处的，二皇子背后做的那些肮脏，他也早有了对策，四皇子与五皇子都是很好的靶子，在三皇子出头之前，这两个都是可以直接当成锋利的刀刃，解决二皇子与太子。
早就是既定的棋局，他筹谋多年，岂是连问云能干扰的？
莫知晓见连问荆这般笃定，便没有再问，眉眼里的担忧也消散的一干二净，两人腻歪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夜色渐深，薄雾轻拢，连问荆把莫知晓送回去后，便纵身飞回了将军府，有些人既然按捺不住了，那就让他们自顾不暇。
他与小姑娘的婚礼，谁都别想破坏一分半毫。
至于杨氏，再敢上蹿下跳，就别怪他不看在连问云的份上，送她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