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侯看的大快人心,舒坦极了,“母亲,您还是风范不改半点,一如当年般厉害呢!”
“不过一群小人,何以为惧。”老夫人眼皮也不抬便坐下,让老嬷嬷去把府邸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拿来,顺带把所有下人集合起来,她要好好的清理一下府邸里的无用之人了。
安国侯见状,便也放宽心,又跑出去浪荡了。
莫知晓抱着怀里沉甸甸的灯笼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安静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沉默许久,才打开怀里得锦带,把灯笼糖如数倒在榻上,精致圆滚的糖撒的满榻都是,一张不起眼的纸条也出现在眼前。
莫知晓的眸子微微紧缩,随即拿起纸条,上面是熟悉的笔迹:过段时日,为你出气。
原来不是帝王的赏赐,而是四皇子给的糖,估摸是小黄门没说清楚,刘御史才误会了的,她原先还诧异为何帝王要赏她灯笼糖,如今看来,的确不像是帝王会做的事情。
宫里的灯笼糖,都是妃嫔以上才能吃的糖果,也正是因此,灯笼糖也算是象征身份的糖。
她缓缓地拨开一颗灯笼糖含在嘴里,甜蜜清新的味道蔓延开来,想起今日老夫人怒怼崔氏等人的模样,那一刻,她有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心情,也明白了老夫人为何这些年这般内敛安静的守护着侯府,因为,这是数百年的门楣,也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她在那一刻,突然明白自己也是侯府里的一份子,她再恨秦氏,也只能对秦氏动手,而不能伤了侯府的半点名声和利益,因为那也是由无数个老夫人这般的智慧女子,一代一代支撑起来的清贵名门。
她怎么可以自私的毁掉这一切,况且,她骨子里流的,也是侯府的血啊。
嘴里的甜蜜,仿佛也融化了这场雨带来的隐痛一般,分明是春光无限好的日子,春雨绵绵,纤柔清润,她却只看到了地上的苔藓,心里的阴霾。
“赵霆,赵耒,问荆哥哥会参加祖母的私宴吗?”在这一刻,她竟是迷茫了,祖母的一番安排,恐怕是奔着连问荆去的。
可是若是触怒了连问荆,这样的后果,也不是现在的安国侯府承受得起的,与其如此,不如由她亲自告诉连问荆,省的到时候尴尬,还惹怒了他。
她不能把他当做年幼时期救下的小郎君,他能一个人在边境打杀到现在这个位置,不是只凭一腔奋勇能做到的。
宫宴那日她顺势扑向他时,他眼里的杀意如寒冬里的冰凌,差点刺穿了她的伪装,那一刻,她是真的惊恐了,可她却不后悔。
若是再不把握这样的一丝机会,她就再也没机会翻身了。
“将军会来的,姑娘放心,有将军在,没人能欺负了您去。”暗处的赵霆,赵耒连忙安慰起莫知晓来,这样一个柔弱可怜的少女,任是谁,都会心软的,只是不曾想那群高高在上的闺阁娇娇们,竟然这般歹毒可怖。
面对这样一个伤痛的少女,如何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啊。
若不是他们及时去告诉将军,把那几个孩童找到,安排了一切,恐怕就要吃下这个闷亏了。
莫知晓闻言,没有吱声,空洞的眸子里慢慢的有了焦距,她看着榻上的糖,抓了一大半装起来道,“劳你们把这些灯笼糖送去给问荆哥哥罢。”
“是,姑娘。”赵耒如鬼魅一般闪现出来,拿走一包灯笼糖就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定国将军府内,正看着各路密信的连问荆,正沉着眸子,看起来似是愠怒之中。
赵耒瞧见,也不觉得可怖,只把那包灯笼糖放在书桌上后,便悄然离开了。
从公事中回神的连问荆,看着书桌上的锦袋,想起年幼时那张可爱的脸庞,又想起今日发生的荒唐,不由得叹息,她这般柔弱,可如何是好。
他打开锦袋,看到里头的灯笼糖时,先是一愣,随即眸子变得晦涩莫测起来。
这可是象征着宫里地位的糖,她怎么会有,还是这般的多。
他的眼线并没有告诉他,帝王有赏赐给她。
如此说来,她的灯笼糖,是哪里来的?
明日就是私宴了,这个时候送糖来,总给他一种诡异的荒谬感,莫知晓在用糖,请求他一定要参加明日的私宴。
可她分明只有七岁的脑龄,怎么会想到这么复杂的事情上呢?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她收到了灯笼糖,想分给他这么个缘由了。
但是这糖,到底是哪里来的。
“来人,去查,今日宫里的灯笼糖都去了那些地方。”
连问荆修长而布满茧子的手指,轻巧的拨开糖衣,晶莹剔透的糖块入了口中,温柔滋味悄悄占据味蕾,他不爱吃甜,也从不吃外边来的东西,可她给的糖,他不想辜负她的心意,这里的每一颗糖,他都会吃掉。
这样,她应该会安心罢。
想到这里,连问荆不自觉的莞尔,眉眼里不自觉透出的温和与*与平日里那个,杀伐果决,锋利逼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今日侯府里的动静如何?”
暗处的眼线悄然走出,恭敬道,“丞相府跟尚书府的夫人都去了侯府,只不过在门口时,就被安国侯给怒斥了一通才进去的,出来时似乎面色不好,估摸是没成。”
“竟是没带犯错的人前去?”连问荆忍不住皱眉,安国侯府好歹是世袭了几百年的清贵大族,他离京这十年里,朝臣的位置已经越过了公侯之家了?竟敢这般目中无人,也难怪安国侯那般人都会恼怒如此了。
想来,安国侯府老夫人更是无法容忍这等轻视,看来帝王的圣旨,不够这群人清醒。
“给点有趣的东西出去罢,这京城,就是粉饰太平太久了,总该有个人,把腐烂的血肉给挖出来。”连问荆的眉眼又一瞬变得阴沉起来,他在边境拼命的保家卫国,可不是给这群吸血虫这般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