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老嬷嬷的声音由远到近,待她拨开人群,看到被闺秀们怒火而视,蹲在地上,无助地红着眼看糖的莫知晓时,心里不由得一个咯噔,这阵势,倒不像是自家姑娘闯祸了。
其实老嬷嬷还是很了解莫知晓的,莫知晓虽然痴傻,却很少会惹出什么事情来,除非是不小心,眼前这个场景,倒是颇有一股子自家姑娘被排挤欺负的意味在里面了。
顾不得去想太多,老嬷嬷连忙即开人群,上前扶起难过的憋着一泡泪花的莫知晓,转身对不敢吱声的小贩轻声道,“劳再做个一模一样的。”
小贩一瞅这老嬷嬷的气势,且看她对在场的闺秀们似乎毫无惧意,便知晓这是个能主事的,他这才放心的做起了新的蝴蝶糖画。
否则,他是断然不敢得罪这般多小祖宗,去给莫知晓再做一个糖画的。
莫知晓怔怔的看着老嬷嬷担忧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憋着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她*这样委屈而压抑的哭,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连哭,都是安静的。
老嬷嬷看着眼前的莫知晓,只觉得心里一紧,甚至来不及去细想其中的不对劲之处,一把护犊子般的把莫知晓拉到身后护着,神情严肃的看向一群忿忿不平的闺秀们。
“可是我家姑娘弄坏了姑娘们的糖画?怎的姑娘们都这般气恼?”老嬷嬷这句话,却是说的十分精妙,她是刚找过来的,不知道事情的过程是怎么回事,因此她这般问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可真相是这糖画是莫知晓的,之所以粉碎了一地,还是金梦芸干的。
这句话,让原本喧闹的场面,突然寂静的令人窒息。
尤其是骄傲惯了的闺秀们,更是羞恼的满脸通红,却谁也不愿做那个开口的人。
她们总不能说,是她们主动找的莫知晓的麻烦?
虽然事实是这般,但这事关颜面,她们当然不会主动去承认,且老嬷嬷这句话厉害极了,不论她们怎么回应,下一句恐怕都是陷阱。
老嬷嬷疑惑的神情更是让闺秀们又气又羞,却又不知该怎么应对,人群里的百姓也开始面面相觑起来,开始回想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只有全程目睹了一切的小贩,安静的做着手里的糖画,一个字都不敢吭声。
这种场面,哪里是他这样一个低贱的庶民敢去多嘴的。
“是这位姐姐打翻的糖。”捧着糖画舔的孩童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的,挤在人群里,突然开口,清脆稚嫩的音色一瞬间打破了沉默。
“是呀!是呀!我也看见了!”
“而且这群姐姐都在骂这个姐姐是蠢货,是丑八怪,说什么没规矩没教养之类的。”
孩童们一遍舔着糖画,一遍回忆,七嘴八舌的,反倒是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个大概。
老嬷嬷一脸的震惊跟不敢置信,目光直直的盯着金梦芸,显然有些不明白怎么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百姓们的目光也跟着老嬷嬷的如数落在了金梦芸的脸上,似乎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美丽贵气的姑娘为何要去打翻那个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的姑娘的糖画,还这般出口伤人,原本他们是以为是这个姑娘做错了什么。
“我,我!”金梦芸气的胸闷气短,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理由来,刚才是她太冲动了。
老嬷嬷的见金梦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表情愈发的严肃起来,随即目光落在了一旁目光闪烁的周雨婷身上,“周姑娘,可否跟老奴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也不清楚。”周雨婷连忙躲在金梦芸的身后,这样的姿态,充分说明了孩童们的话的真实度。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僵持中,孩童们天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便都各自散了。
老嬷嬷扫了在场的闺秀一眼后,才严肃道,“安国侯府的教养是不去欺负人,不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值得被尊重。或许是姑娘们的规矩与安国侯府不一样罢,总归都不是孩童了,做了什么,对或错,都是能承担后果了。”
金梦芸的脸色被说的愈发难堪起来,可她又该怎么反驳?事实放在眼前,是她冲动,失去理智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
“姑娘,随老奴回府罢。”老嬷嬷接过小贩递来的新蝴蝶糖画后,柔声安抚了默默落泪的莫知晓。
莫知晓不停的擦着眼泪,小脸憋着通红,圆眼也哭的通红,看起来又是可怜又是可怕,尤其是脸上的疤痕纵横交错的。
她接过老嬷嬷递来的新蝴蝶糖画,忍不住像孩童时期那般,牵住了老嬷嬷的手,颤抖的眼睫无不泄露着她的恐惧与不安。
老嬷嬷的心,一瞬间软成了一滩水,心想着今日这般情景,若是夫人还在世,该心疼成什么样,还有老夫人那边,恐怕这件事不能轻易的善了了,虽然安国侯府在日益衰败,可骨气却是不能被人这样踩在脚下的,她到底是个奴才,不能去训斥那群闺阁娇娇们。
老嬷嬷淡淡的看了一眼羞愤交加的闺秀们,挤开人群,带着莫知晓回了安国侯府。
闹市上的动静,很快就风一样的传开来了,连带着烟花柳巷里的花魁们,都纷纷跑去寻自己的大金主,安国侯,去告诉他,他那嫡长女被人当众欺负羞辱云云。
老嬷嬷带着莫知晓回府后,立刻去了老夫人跟前说这件事。
这件事看似只是女儿家之间的排挤打闹,可明面上,却已经是昭示着安国侯府的颜面跟地位,竟然沦落到了被比身份低的人家拉踩的地步,若是处理不好,往后,恐怕安国侯府就更艰难了。
其实这件事,最好出头的人,反而是侯爷,毕竟身份放在这里,即便是陛下要插手,也不是那般容易。
老嬷嬷心里想的分明,便也跟老夫人说了自己的担忧跟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