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患者都戴着口罩,要么捂着肚子,要么拄着拐,要么坐着轮椅,一个接一个进了医院大门。
池砚坐着轮椅装腿瘸的话还好说,今天的病人们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严重,他四肢健全,不咳不喘……格格不入。
池砚没法踏进大门里,好像是心理作?用,又感觉像有人故意拦他,在前面的梯形楼梯平台上趑趄不前,猫着腰低着头,如?果不是长得病弱漂亮,门口观察他很久的护士已经叫警察了。
“你好?”
池砚吓了一跳,抬头对上护士的脸,立刻挂上灿烂的笑容。
“姐姐好~”
其实他芳龄都27了,一个尴尬的年纪,没有对象尴尬层级要再?加三百倍,居然管一个看上去刚大学毕业的实习小姑娘叫姐姐。
脸皮厚就是这么自信。
护士一下对池砚的戒备全部打消了,长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属实少见?,还没有架子,笑得甜,嘴也甜,她笑容被口罩遮去一半,眼睛亲切愉悦地眯着,对池砚招招手:“你怎么不进来?进来呀?”
池砚那种约束感突然全都没了,踏进医院大门,终于融入芸芸病人,感觉自己也开始胸闷头疼鼻塞,但是——他挂什么号?
护士姐姐给他出谋划策:“弟弟你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疼挂内科,脚抽筋挂外科。”
护士姐姐听他大概的描述,带着他挂了内科。
在电梯口分别时,护士姐姐一点也没觉得池砚影响她工作?,长这么好看,说话更可爱,瘦弱得可怜,母爱都要泛滥了。
妈妈粉+1
池砚拿着号排队,他从小都不是怕生的人,用人来疯形容更为精准,但穿进这个世界,他在傅奕澜身边呆着还不觉得,在学校有萧琢缠着治愈他,现在出门在外,看着这些和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池砚居然有点害怕。
原身孤僻的性格影响到他了么?
没道理,这么容易影响,他上个世界怎么没按着主角受邪魅偏执狂呢?
排到池砚,老毛病又来了,在门口徘徊不前,面诊医生是个目光炯炯的老头,半天等不到人,锁起眉有些不耐烦,抬眼看见?池砚躲在门沿,本来被病人诸如?“刘医生我?不小心吞了口香糖还喝了汽水,肚子里的口香糖会不会自己吹泡泡?”
诸如“刘医生我?不小心吃了烂苹果再?迅速地吃一个好苹果能不能补救回来?”
诸如“刘医生我?手摔折了再?迅速地掰回来是不是就不会骨折了?”
刘医生抽了抽嘴角:“你是不是走错科了。”
“哦,对,您这不是外科啊。”
“我?说脑科。”
诸如“刘医生我?不小心把?茄子坐屁股里了呜呜呜出不来了。”
刘医生又抽了抽嘴角:“你确定你是‘不小心’么。”
但是这些火气,全在看见?池砚水灵灵的眼睛后消失无影,苍白瘦弱,皮肤快透明了,五官精致得像人工制品,躲在门口,像个小精灵似的,哪里还生得起气来。
“小同学,进来吧。”
池砚慢慢走进去,身上穿着灰色卫衣,运动裤,卫衣过大了点儿,身上骨骼在衣服上顶出流畅的线条——捡的傅奕澜的衣服,比他大了几个码,白捡的不管合不合适都是最好的。
裤子没法捡傅奕澜的穿,腿比他长太多了,只能挑自己为数不多的……额……唯一一条常服裤子,其他全是校裤,边边角角都发毛了,底下伸出一段雪色的脚腕。
鞋倒是新的,不过是傅奕澜最近给他买的。
起源于傅奕澜实在看不下去池砚那双鞋底都擅离职守的貌似鞋类产品,池砚抠门不愿意给自己买,傅奕澜身上钱都给池砚管了,池砚一周给傅奕澜发一次生活费,多一毛都不给,傅奕澜想给他买鞋居然捉襟见?肘。
所以这鞋还是傅奕澜省的烟钱,加从李吉利那抢,不,借来的零花钱,加上二手出了自己的显卡,给池砚整了一双巨踏马装逼的限量球鞋。
傅奕澜就很纳闷,他好不容易穿成一个躺赢的败家子人设,为什么池砚要把?他家里给的那么多钱管成这样?
池砚对他无?情耻笑:“男人,就该管着!”
“……你不是男人?”
池砚无?情冷笑:“我?是美女。”
傅奕澜:“……行吧。”
傅奕澜的直男审美只能顾及到池砚的鞋上,池砚这身男友风加地摊货加限量鞋的不伦不类傅奕澜看着还挺顺眼的,导致这么美的美少年出现在大家面前,只能让人觉得傅奕澜斥巨资的正品鞋是假货。
人靠衣装,但池砚完全靠颜值征服了护士姐姐,刘医生,傅奕澜,才没有那些浮华的伪装。
穷逼的池砚,一心只想捡便宜,早不屑于臭美了好吗。
所以在刘医生眼里更招人心疼了,等池砚在他面前坐好,这个对病人从不说安慰话的老头,破天荒用上亲和的语气:“哪里难受啊?”
执起笔,已经准备好在病历本上龙飞凤舞,写那种只有医生和药房拿药的能看懂的字体了。
池砚:“……额,医生爷爷,我?也讲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饿,白天总犯困,没劲儿,老咳嗽,还很敏感。”
“过敏吗?”
“不不,就是一惊一乍的。”
“嗯,你去测测血常规。”
池砚抽血的时候,看着针管都晃神了,扎针的医生只见过怕疼的患者,没见过池砚这种垂涎欲滴,还想来两针的表情。
“……额,同学?”
池砚回过神,在机子旁等化验单,再?拿着单子回到刘医生面前,窗外面下着蒙蒙的小雨,阴云都快压到他们学校那个尖尖的钟塔上面。
刘医生越看化验单越拧起眉头,池砚走神回来,看见?刘医生这样,差点跪了。
他都快哭了,从小到大生过最严重的病是大牙吃糖吃坏了,身体倍儿棒,没体验过等医生“判刑”的经历,想到他在x度上查了自己的症状,答案都是绝症死症不治之症,当时池砚还和傅奕澜嘲笑脑残来着,现在,他落泪了!
池砚捏住刘医生的衣袖:“呜呜呜医生爷爷我该不会是要死了吧?您表情太严肃了!”
刘医生松开眉心,茫然道:“啊?哦,跟你没干系,我?只是早上没吃饭饿的。”
池砚提着心:“那我有事吗?”
“没事啊,就是营养不良。”
池砚差点瘫倒,可是如果只是营养不良,为什么原文里他会因为这个病狗带啊?
刘医生坐直,正颜厉色:“你现在觉得最难受的症状是什么。”
池砚想起刘医生说的“没吃早饭饿的”,一下肚子也咕咕叫起来:“……饿,特别饿。”
刘医生问他:“你每天吃几顿饭?每顿吃什么?是不是节食减肥了?现在年轻人不知道被什么洗脑了,吃饭这种本能的事居然成了问题——”
刘医生后面说的什么池砚都没听,因为他浑身像被雷击中,劈头盖脸,醍醐灌顶,这些日子迷糊的劲儿清醒了一半。
医生问的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对于池砚来说,比什么话都厉害。
他压根就没吃过饭,就喝了傅奕澜给他的红牛。
医生再?问什么,池砚都是敷衍一下了事了,他不可能把这么惊悚的情况告诉这个造福人类的医生,穿书这么久,他除了红牛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这种诡异的情况傅奕澜不可能没注意到,但是态度表现得过分寻常,让池砚都觉得自己正常了。
刘医生最后说:
“天天下雨,年年梅雨这么长,人害病也多。”
池砚没去付钱买医生给他开的药,急匆匆地跑出医院,居然看见?傅奕澜就在医院门口等他,表情严肃得让人害怕。
傅奕澜迎上来,攥住他的手腕,原本看见?池砚就笑盈盈的,现在依然臭着脸,让池砚都紧张了。
傅奕澜拽着他上了回家的公交,一路都没跟池砚说话,池砚不太明白傅奕澜生气的点,先?挑无?关紧要的事搭个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
傅奕澜不瞧他:“定位了。”
没想到无关紧要的话题居然钓出这么大个雷。
车上没座,傅奕澜把?池砚护在身前挡着,左右人都挤不到他,池砚本来还很感动,澜哥这么照顾人,但是现在不承情了。
他踩傅奕澜的脚,傅奕澜不躲不让,让他踩,池砚更恼火了:“你踏马又定位我?手机!变态!你侵犯我隐私权!”
傅奕澜左手揽住他腹部,池砚背和傅奕澜完全贴在一起了,车上乘客这么多,他也不能闹出什么动静,只能偃旗息鼓,骂一个“混蛋!”
僵持半天,池砚再?讽刺一句:“我?拉屎的时候你要不要也定位我?。”
傅奕澜揽得更紧了,丝毫不示弱:“我?只有找不到你才这么干。”
池砚沉默。
傅奕澜行为很弟弟,但是出发点是在乎他。
但是,还是很弟弟。
“臭弟弟!”
傅奕澜不置可否,下了车,把?池砚拽到没人的地方,头上是从栅栏里冒出来的郁郁葱葱的蔷薇,投下的阴翳把?两人遮得严严实实。
池砚不喜欢傅奕澜的行为,不肯看他,傅奕澜掌心卡住池砚下巴,手指捏住他脸蛋,这下瘦得连包子褶也捏不出来了,强迫池砚抬头看自己。
池砚没想反抗,甚至觉得傅奕澜这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标准姿势好A,但是不可以被傅奕澜察觉出他的真实想法,就折中,闭上眼,这样宁除了掰我眼皮别想让我?和你深情对视。
傅奕澜不强迫他睁眼了,就这么跟他说:“我?和你说过,不要背着我?偷偷干我?不知道的事。”
“你踏马是偏执狂吧?!放开我?!”
“听我说!”
池砚皱起鼻子:“你凶我!”
傅奕澜给他跪了,服气,吵架吵出撒娇的意思,只有他行了。
“我?不凶你了,行么,我?错了。”
池砚勉强哼一声。
傅奕澜瞧着池砚气鼓鼓的样子,突然按住他后脑勺,低下头,在这红蔷薇出墙阴阴凉适合月黑风高干坏事的地方吻了池砚。
池砚和傅奕澜生活习性、性格爱好都是两个方向,所以他压根搞不懂傅奕澜的行为逻辑,也不知道这个操蛋的时候怎么就引发傅奕澜亲嘴的欲望。
但是,池砚搂住了傅奕澜的脖子,母胎被帅哥亲,很难不回应,这回和初吻那个瞎胡闹的小学生沙雕亲嘴不一样,池砚脸颊绯红一片,嘴角勾起来了。
是法式的。
好耶。
傅奕澜亲完嘴,池砚整个人都扎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了,再?也不和他吵架了,果然还是亲嘴有效。
傅奕澜揉他的脑袋,声音都被池砚的甜味滋润了,更诱人,问池砚:“信我行不行?我?会害你么?只有我?们知道这些世界的真相,你还是一知半解,你行动前应该和我?商量。”
池砚:“……还想亲一个。”
傅奕澜:呵呵,根本没听他讲话。
作者有话要说:比昨天多了堂堂505个字,不是短小,是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