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被傅爷爷特别留下来,在景观池塘旁边有方很精巧的茶桌,俯首就可以看见游曳的锦鲤。
傅爷爷撒一把鱼食,红白金都一股脑涌过来,肥头肥身,鳞片油润,特别吉利。
傅爷爷拉了一些家常,话题转回刚刚的小风波:
“傅山性格是这样不成器,不过他今天提出来,这么说吧,小砚,有很多人都是他这种想法。”
池砚只道:“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傅爷爷神色严肃一些:“做生意不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又安慰道:“你永远不用担心傅山说的问题,你爷爷救过我的命,我怎样扶持你喜欢你都不为过,而且你能力比起傅家大多人都强,很争气。”
这个老人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该强硬绝不手软,气质比谁都亲和,不管什么人都会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但池砚可以确信傅爷爷对他是真情实感,原身为了夏哲星,跟帮助他翻身的傅爷爷一家人作对,太没有良心了。
要不是要扮演美强惨人设,池砚立刻马上来和空巢傅爷爷相依为命,天天给他讲段子。
傅爷爷顺水推舟地带出自己的意图,居然给了池砚一张大额支票。
池砚腿软了,而且是第一次为0腿软,这个支票上的0太多太多了,何况0最前面,还有一个1。
池砚回头去看靠着轮椅的傅奕澜,傅奕澜表情也有点惊讶。
傅爷爷冲两人眨眨眼,神色有点顽皮,把支票再往池砚这边推动一点:“我看了你办的网站,用户量很大,黏性也很强,我很欣赏,我觉得你有能力用好这笔资金。”
池砚惊了,问道:“您要入股我的公司么?”
傅泽把豪爽的话拿特别温和的语气说出口:“我给你和奕澜的启动资金,你可以和奕澜一起投资任何项目,带奕澜增长经验,盈亏是你们的事,我不会过问。”
池砚有点理解傅爷爷的意思了,他这笔钱是拿来给傅奕澜玩票的,不过加他一份,既能给傅奕澜把控风险,又能把他和傅奕澜拧成一股,傅奕澜是独子,傅爷爷想让池砚成为傅奕澜的手足兄弟,互相提携,杜绝关系再和以前一样僵。
“小砚,奕澜,这个钱不要告诉别人,好好利用,堵住傅山那些人的口舌。”
“嗯。”
傅泽连连夸赞他和傅奕澜是乖孩子,佣人端上了一盘橙黄的芒果,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散发着清甜的果香。
傅爷爷催促他:“吃完再回去,我特别叫人给你准备的,你从小喜欢吃这个。”
池砚咽了咽口水,不过不是想吃的意思。
他现实世界的身体对芒果过敏。
原身既然从小喜欢吃芒果,应该是没问题的,不吃就会崩人设,但他心理上很排斥这个东西,怎么下得了口?
傅爷爷还是笑眯眯的,一片好心,要不是池砚是个成年霸总,他就直接上手喂他了。
池砚抿着嘴唇,沉着的眼眸里是视死如归,瞪着芒果块,寻思这么大个有没有可能让他生吞进去。
池砚风驰电掣地含进一块,像仓鼠一样把它藏到腮帮子里,身体斜靠在右把手上,一点也不突兀地用右手挡住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这味道流窜在他食道,池砚险些呕了。
傅爷爷亲切道:“怎么样,很甜吧?别人送来我尝了一个,就留着等你吃了。”
池砚感动不已,涕泗横流,点点头。
傅爷爷看池砚眼眶都红了,心酸,这孩子不像奕澜从小受万千宠爱,孤苦伶仃的,自己算是他在这世上近似亲人的存在了,应该多照顾他:
“小砚,我就是你亲爷爷,别难过。”傅爷爷向佣人招招手,“小楚,再切两个——不三个来。”
有一种慈爱,叫爷爷觉得你没吃饱。
傅奕澜突然截住佣人:“刚刚发来一封邮件,池砚最好现在回去看。”
傅爷爷叹口气,说了句广告台词:“忙,都忙,忙点好。”
傅奕澜成功把池砚拎走了,还拎了一大兜椭圆的芒果。
池砚劫后余生,本来想着赶紧搁哪吐了,谁知道傅爷爷爱他们深沉,亲自送到车库,池砚嘴里这颗芒果丁要含成泥了。
傅爷爷紧紧地贴着他的轮椅左边,池砚只盼忍到车上,这回池砚比来时更深刻地体会到傅宅的庞大,半天走不到!!
池砚忍着呕了两下,酸水都从胃里泛出来了,他手机突然亮起来,是傅奕澜给他发的消息:
【吐出来】
我也想啊!我吐哪?
于是傅奕澜紧接着把右手抵在他嘴角,这个角度傅爷爷完全看不到。
池砚被傅奕澜这个举动震惊到了,同时觉得吐傅奕澜手心里真的不好,怪恶心的。
突然一呕来势汹汹,池砚想着“这真的不可”,全吐给傅奕澜。
池砚有点愧疚地看一看傅奕澜,然后在傅奕澜手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嘴。
傅奕澜很平静地看着池砚,突然用这只罪孽的手做出拍蚊子的架势,池砚出于求生本能,慌不择路躲到傅爷爷手边,紧紧抓住傅爷爷的手臂。
傅爷爷摸一摸池砚的后脑勺,宽慰他:“想见爷爷就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忙,但是一个月总能抽出一天吧?你舍不得爷爷,爷爷也舍不得你们呀。”
池砚很触动,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
池砚被傅爷爷撸着毛,用余光去瞪傅奕澜,傅奕澜在坏笑,果不其然,这个老阴比故意吓唬他!
可是老阴比连他嘴里吐出来的罪孽之物都不嫌弃,池砚也不好说他到底是阴还是阳了。
上了车,傅爷爷对着车后窗挥手,池砚也姿势矜持地对傅爷爷挥手。
车驶出傅宅,司机也被挡板阻隔着,池砚可以拿掉人设面具,有种游戏副本成功刷完以后酣畅淋漓的感觉。
直到傅奕澜猝不及防把被玷污的手心伸到池砚面前。
到底是傅奕澜替他解了围,而且围棋关卡傅奕澜也有尝试带他过关的意图,池砚不对他表示点什么就说不过去了。
池砚下定决心:“我帮你擦擦。”
池砚取出面巾纸,看着傅奕澜手心里橙黄的罪孽,几番无法下手。
傅奕澜挑起眉,又把手凑近一些,池砚对芒果有生理排斥,翻起了眼睛:“操,这味。”
“你吐的,你还嫌弃?给我擦掉。”
池砚一手掐住鼻子,嫌弃地蜻蜓点水地帮傅奕澜擦,半天也不够到靶心,傅奕澜觉得按照池砚这个敷衍的态度,等手上被擦干净,他已经入土了。
傅奕澜夺了池砚的纸巾,三两下擦干净,丢进车里的废物袋里。
池砚看傅奕澜一点也不嫌弃,利索又很贤惠的样子,想到那滩罪孽的触感,吐槽:“恶心心。”
不管怎么说,池砚顶着霸总的脸,说叠词,傅奕澜觉得空气裂开了。
*
回家,池砚在床头板靠坐,傅奕澜抱着臂坐床边。
池砚不知道傅奕澜是不是故意的,哪儿找来两套一模一样的睡衣给他换上,给自己也穿上。
池砚拒绝说出“情侣装”这三个字。
但这个相处的氛围,闲散惬意,一样的睡衣。
池砚拒绝说出“老夫老妻”这四个字。
他们相隔的床单上躺着傅爷爷交给他们的支票。
虽然傅爷爷说给他们两个人投资,但是池砚很清楚自己几个瓜几个枣。
池砚直接跟傅奕澜摊牌了:“不瞒你说,我就是败都败不完这么多钱。”
傅奕澜沉吟了片刻:“嗯,不愧是你。”
池砚抬起下巴,不容拒绝:“所以和以前一样,你管钱。”
傅奕澜微笑唇又勾起来了,睨着牛逼哄哄的池砚:“嗯,我管钱,还要挣钱,还要管你吃穿。”
池砚揪住他言语漏洞:“你是争着抢着要管我吃穿,怎么可以拿这个说事?”
傅奕澜眼神里流露出委屈的感觉:“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池砚锁眉:“我为你加油助威不行么?你要是愿意,我还可以给你说段子——不对,你这个话大有问题,什么叫‘为这个家’,我又没有和你——”结婚。
“和我怎么了?”
池砚闭上嘴,他又被傅奕澜带到坑里了。
傅奕澜收起绿茶的表情,不逗池砚了,回归正题:“这笔钱你要全部给我用?”
池砚打个哈欠:“给你给你都给你。”
傅奕澜把他滑下肩膀的衣襟提上去,掩住奶白色的肌理,傅奕澜开口想详细展开,池砚表情很不耐烦,居然缩进被子里,蒙头拒客。
池砚这个草率的态度傅奕澜得说道说道:“池砚,对别人不要像对我这样不设防,你碰上图谋不轨的人,他可以把你底裤都扒掉。”
池砚的声音蒙在被子里,闷闷的,没经过大脑就脱口:“我看你也挺想扒掉我裤子的。”
说完这句话,鸦雀无声。
池砚脸慢慢红了。
傅奕澜可以感受到池砚沉默里的尴尬,估计到天亮也不会从被子里露出脑袋了,傅奕澜懒得跟他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把支票收好,临走时,照着池砚臀的大概方向狠狠拍了一掌。
啪!
“操!”
池砚从被子里冒出来了,脸色红润,眼里带水,可以用鲜美形容。
“你胆敢打我屁屁?”
“嗯,我还敢。”
傅奕澜优哉游哉地离开了,看着傅奕澜挺拔的背影到门口,池砚突然叫住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芒果的?”
傅奕澜没回头:“你表情这么写的。”
池砚笃定:“不对,你本来就知道我不吃芒果,我一开始装得很好,可是你帮我解围了。”
傅奕澜慢慢转过身来,盯着池砚:“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池砚和他盯了会,气场盯不过他,干脆又蒙进被子里装睡。
傅奕澜脚步声离开了。
池砚眼睛睁得很大,他忐忑地想,傅奕澜如果本来就知道他不能吃芒果,是不是说明“傅奕澜”在现实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