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宅安保严格,依山傍水,风景好归好,但建筑风格板正,一点不沾现代派,硕大的宅弥漫着威严,像闷不做声的巨兽,对外来者虎视眈眈。
傅奕澜解释:“我爸平常不住这,今天他来看爷爷,所以邀请你来这做客,爷爷也很想见你。”
傅奕澜的爷爷是傅式集团的根,虽然傅爸爸一手擎天做大家业,但若不是傅爷爷拼出的根基,不可能有这样骇人的成就。
池砚来的是傅家的祖宅,难怪这样威严,他进的是老虎窝。
池砚迅速回忆剧情,捕捉出关于傅爷爷的片段,傅家这些男人手腕这么厉害,只听名字就很让人生怯,池砚得做好准备。
系统在他脑里植入了数据库,所以很容易调出细节,原文对于傅爷爷只有只言片语,在文章很后面了:
(傅爷爷:“我听傅奕澜在和不明不白的人搞三搞四?”
傅爸爸:“是。”
傅爷爷语气平和得像白开水:“得分开,奕澜要继承家业,他想要自由,我们要面子。”
傅爸爸点点头:“我已经在办。”
傅爷爷:“你办不到,我来唱白脸。”
傅爸爸保证:“我会下狠手。”
傅爷爷:“嗯,年轻人,挫折要给够,有必要,让奕澜吃够苦头,亲生的你更要狠。”)
寥寥几句对话,池砚已经感觉泰山压顶,傅爷爷比傅爸爸还老道,这样绵里藏针、和和气气地教训人,说实话,境界很高。
下车傅奕澜又想抱他,池砚拼死不从,跟探进身来的傅奕澜耳语:“你架我,不可以公主抱!”
傅奕澜笑了笑,把池砚架出来,不忘杠一下:“这个公主应该叫太平公主。”
池砚翻一翻眼睛,回杠:“是没有澜妹妹胸大。”
司机很有眼色,早已经把折叠轮椅从后备箱取出来,在车门前备好了。
池砚对于装腿瘸大有门道,不枉他仔仔细细看全了内地《少年四大名捕》、杭康《少年四大名捕》、电影《四大名捕》,里面那个腿瘸名捕“无情”真给他醍醐灌顶的观感,男星到女星都演过,真实美强惨,池砚钻研完这个角色,认为自己完全掌握了如何冷艳地表演腿肌无力。
这个世界像是现实的平行世界,池砚上班找片看,现实有的这里都有,所以说作者水平虽然菜,但是笔下的世界进化得很完整。
池砚被傅奕澜推着,傅宅前巡逻着保安,阵仗很大,想来傅家这么大基业,对外界要更加防备。
让池砚更紧张了。
进了前院,景观设计别致,有日式的味道,侘寂感,每一株花草都精心修剪排列过,佣人基本不出声,只有轻轻的脚步飘来飘去,人造泉水潺潺的动静特别清晰,一眼看过去漂亮到极端,但是连植物都得按照傅家的规矩来,池砚感觉浑身拘束。
傅奕澜和他的状态不同,推着轮椅的步调像观光旅游一样,池砚吐槽自己,那可不是怡然自得!傅奕澜是这龙潭虎穴里长出来的狼崽,他是回家,怎么可能有心理负担。
一想通这些,池砚的脸色又苍白了点,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太低估了傅奕澜,在傅爷爷傅爸爸这种人物身边培养出来的崽,怎么可能让他随意压榨劳动价值?
除非傅奕澜是故意的。
池砚看他就像故意的。
傅奕澜原文的性格不可能对自己产生兴趣,可为什么故意来当他助理呢?
池砚想起自己老在心里吐槽傅奕澜崩人设了,可是崩人设有一个基本条件,这个人得不是原身,努力假装原身,才会有崩不崩人设的逻辑。
池砚没跟不讲骚话不绿茶的傅奕澜相处过,他不能确定傅奕澜是不是性情大变,但是傅奕澜可能不是原身这个猜想,足以让他浑身发毛了。
傅奕澜轻车熟路地把他推进建筑,一层是架空层,和景观相通,很风雅,这里的生活和市井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广寒宫似的。
佣人会停下来给傅奕澜点头唤一声:“傅少爷。”
还叫他:“池少爷。”
池砚看他们叫这么顺口,肯定以前他来,傅老爷子就让佣人这么叫,傅爷爷是真的把他当亲孙子看待。
池砚七想八想,忐忑得厉害,他现实里的咖位可够不到这种商业巨贾,摸不着傅家两代的尿性。
池砚又瞎想,剧情里傅老爷子让傅爸爸下狠手处理傅奕澜和夏哲星,这一回轮到他和傅奕澜传流言蜚语了,傅老爷子是不是要嘱咐傅爸爸:
“儿子,把池砚丢出去,房子是我们给他安排的,收走,公司是我们投资的,收走。”
傅爸爸一代更比一代强:“嗯,还有轮椅,也收走。”
池砚后颈被一只手捏住了,吓得他要从轮椅上跳起来。
傅奕澜声音清朗和缓,和泉水声相配,而且他手指不轻不重地帮池砚按摩着颈项,池砚一下就放松了很多。
“池砚,怎么抖成这样。”
池砚如实相告:“我在想你爷爷家离我家有十里地,我爬回去要用两个月。”
傅奕澜无语:“你有轮椅,外面有车接送,你爬什么。”
池砚神神叨叨:“车不是我的了,轮椅也被没收了,啊,我忘了,我家也被你家圈地自萌了,好吧,我不用爬十里地,我只用爬两千米,去你家前面的天桥底下就可以。”
傅奕澜手指插进池砚缎一样的头发里,发质滑得像墨水,傅奕澜揉一揉,发丝就在他冷白的手背上描画。
“你别乱揉,爷爷见了印象不好。”
傅奕澜嘲讽他:“你大概忘了,我爷爷见过你穿开裆裤的样子。”
池砚抓住他的语言漏洞:“我穿开裆裤,你怎么会知道。”
傅奕澜对答如流:“爷爷有本老相簿,他抱着你,你穿的开裆裤。”
“草!我不信,没有证据,你是信口拈来。”
傅奕澜哑了声,池砚以为把他说住了,结果下一刻,傅奕澜把手机伸到他面前。
上面拍着一张相册内页,满满的,整整的一页,都是开裆裤的池砚。
浅瞳黑发,小小年纪就臭脸,是池砚原身没跑了。
池砚脸皮很厚:“呵,你爷爷真爱拍照。”
“小砚!!~”
池砚突然被唤昵称,和傅奕澜插科打诨的轻松感又消散了,他寻声看,一个清瘦、脊梁笔直的老人捏着白棋子冲他笑,胡须都咧起来。
池砚立刻调整状态,儒雅随和:“爷爷好。”
在傅爷爷对面操控黑棋的中年人也冲池砚转过脸,精神抖擞,眉宇里不怒自威,但是一见着池砚,威严都消融成春水。
傅宣和,傅爸爸。
从傅爸爸和傅爷爷的面相骨骼身材来看,池砚自居神探,下了一个结论——
傅爸爸是傅爷爷亲生的,傅奕澜是傅爸爸亲生的。
“傅叔叔好。”
傅奕澜微微伏下身:“怎么不叫傅爸爸好。”
池砚:“我是你爸爸。”
顿了顿,感觉自己言之过重,操之过急:“你不准把这个话告诉你爸爸。”
傅奕澜只笑。
傅宣和也笑:“小砚来了,奕澜把他推过来,走慢点,别摔到他。”
傅奕澜微词:“你教我怎么在平地摔他。”
傅宣和脸色一变,傅爷爷也脸色一变。
傅宣和:“怎么和你爸说话的?”
傅爷爷:“你敢摔小砚?”
继而一齐看向池砚,老年中年和颜悦色笑眯眯,这才是教科书级别的川剧变脸。
傅奕澜不顶嘴了,推池砚到二位跟前,傅老傅爹都停下棋局,一人拉着池砚的手,一人揉着池砚的膝盖,这两副慈爱的面孔,让人很难相信是打垮不计其数的同行、商业触角无限扩展的傅家巨鳄。
池砚明白了,自己完全多虑,什么没收房产,没收公司,没收轮椅,都是他主观臆断,他在傅家原来是个团宠啊!
回廊里框着一棵繁茂的枫树,火红的叶子像烧着大团的云霞,散落很多在回廊上,放下心的池砚总算能融入其中,欣赏傅宅的绝景了。
富人的世界真实超出他的想象!
傅宣和握着他的手指:“小砚,怕你忙一直没有联系你,趁着今天傅云城结婚,你也休假,我和你爷爷看你一眼,腿怎么样了?”
傅爷爷一听到“腿”,眼神全是心疼,有些枯瘦的手帮池砚双腿做按摩:“小砚,我也问过医生,你加强锻炼,说不定能走一点,不是有好多医学奇迹,我觉得一定会发生在你身上。”
傅爷爷慈祥是慈祥,但是池砚咬紧了后槽牙,老爷子手劲忒大了!!
“怎么样,腿上有感觉么?”
池砚微笑出一种颤栗感,哀伤地摇摇头。
傅爷爷叹息:“也是,这么多年了。”想起池砚凄惨的身世,自己短命的战友,傅爷爷眼里有些泪光。
池砚要被傅爷爷捏死了,幸好傅奕澜抓住了傅爷爷的手,淡淡道:“我来。”
救他一命。
被傅奕澜捏小腿,池砚感觉一股暧昧感从傅奕澜掌心传满全身,还带着微微的电流,池砚的厚脸皮居然有点浮红。
“小砚还有去坚持理疗么?”
“没有,没有用,浪费时间。”我去理疗不就露馅了嘛!
傅爷爷点点头,拍拍傅奕澜的肩膀:“现在是小砚关照你,你要知道回报他。”
傅奕澜儒雅随和:“他确实关照我很多,从来不让我干太多工作。”
你这是阴阳怪气!
池砚干笑。
傅宣和一手托着池砚的手心,一手拍池砚的手背:“小砚,你有这么大出息,你父母,你祖辈,也含笑九泉了。”又道,“我听你和奕澜最近关系很近,我们非常欣慰,以前你们总有矛盾,我们不希望看到这样,你们要继续保持,听到么?”
池砚干笑:“嗯。”
傅爷爷嘱咐傅奕澜:“以后你每晚都给小砚这样按摩,你们年轻人不是流行打卡,你打卡给我看。”
傅奕澜:“哦。”
天天按?!池砚麻了。
为什么傅奕澜看着这么乐意!
傅爷爷又道:“刚好,难得来,一会亲朋要来这聚晚餐,你是我们傅家人,得和我们一起吃。”
傅宣和看了看自己的劳力士:“还有一个多钟头。”
傅爷爷傅宣和对视一眼。
池砚有种不好的感觉。
傅宣和起身,把池砚推进棋局,又利索地把黑子白子归位。
傅爷爷笑道:“小砚下棋很好,陪我来几局。”
池砚盯着空白的棋盘。
呵呵,我看您这也不像飞行棋。
恕我直言,飞行棋我也不会下。
系统:【呵呵,这下可以狠抓宿主崩人设了,他既然辱骂我,我这次绝对不放水】
池砚: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说内心os我也能听到?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