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袭的帽子一旦盖到了头上,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何叶当然没有抄袭过。明明是他的歌被别人先发出去了,但是没有人相信他。
周子扬说是买他歌的公司故意骗他。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那时候刚毕业几年,完全是个新人,他和那个公司的人无冤无仇,那首歌也不是什么惊世之作,别人到底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害他?
何叶每次都不敢深想。
“对。再给他们推荐个别人。”周子扬的声音继续从屋里传来。“恩,交给你了。”
何叶则站在门外,极力的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别乱想。周子扬一定不是在谈论他。
周子扬是他最亲近的人,周子扬是他的另一半,周子扬清楚的知道音乐对他有多重要,周子扬看到了当初他有多绝望。
周子扬他,不会这样对他的。他不应该这样怀疑周子扬。
虽然这样想着,何叶的手却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脑袋里有什么压制了太久的东西呼之欲出,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震碎。
“你干嘛呢?睡衣也不穿。”
何叶猛地从思绪中抬起头来,就看到周子扬正靠在书房的门框上看着他。书房的灯光逆着照亮了他的轮廓,却显得他处在阴影中的脸有些模糊。何叶顿时觉得此时的周子扬有些陌生。
何叶的手握紧又松开,心绪不宁的说道:“子扬。你把手机还给我。”
周子扬沉默的站在那看了他一会,就在何叶以为周子扬会为难他的时候,周子杨反而嗤笑了一声,从他的桌子上拿起了何叶的手机,却不还给他,反而自己凑到何叶面前,无赖的要求道:“亲我一口。”
话音刚落,不用何叶回答,周子扬却早已主动亲了上来。何叶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惊得浑身一颤,他猛地推开了周子扬。
周子扬面色一变,立刻不满的说道:“你干什么!”
何叶看着周子扬的脸,嘴巴张了张,却犹豫了。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周子扬,可话到了嘴边,那种真相触手可得的恐惧,那种世界即将坍塌的预感,却莫名的让他脊背发凉,心生畏惧。
何叶酝酿了半响,却只说道:“我,我饿了。”
周子扬啧了一声。
听在何叶耳里,似乎就是在嘲笑他的懦弱。
是。他确实怕。
如果真的是周子扬。如果他真的被最亲人的人背叛了,如果他和周子扬的开始就是场错误,如果他付出的十年就是一场笑话。
他能接受吗?
周子扬虽然有些不满,却施舍般的没有再追究,把手机递给了他,朝着厨房抬了抬下巴,“冰箱里有我吃剩的。”
两人的膳食一般都是私人厨师料理的,不过周子扬雇的所有人都是钟点的。他不喜欢家里有别人。此时这么晚了,自然是没有新鲜的吃食了。
何叶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抬头去看他,直接就向着厨房走了过去。
他浑身都是周子扬留下的痕迹,新旧交叠,永远没有好的时候。说不出口的地方每次迈开腿,都能扯起一阵刺痛。何叶莫名其妙的少吃了一顿饭,又被折腾了许久,此时明明饿的手脚发冷,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今年三十岁了,可是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每次出个门都会被反复盘问,连每天穿什么都不能自己决定。最重要的是,无论他的歌有多好,无论他付出多少心血,投入多少热爱,都再也不会有人去听。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明明他从小到大,喜欢的就是听歌写歌。明明他最看重的,就是他的音乐理想。明明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歌。
他的人生,到底怎么就一步步的变成了这样?
走到了周子扬看不到的角落,何叶就停了下来,捂住了脸。他的手指冰凉。
是周子扬吗。会是周子扬吗。何叶不希望是周子扬。他真的不希望是周子扬。他宁愿他生来就没有才能,愚不可及,痴心妄想,注定一辈子和音乐无缘。
他也不希望是周子扬毁了他的梦想。
他不想让他所有的付出,无尽的妥协,盲目的信任,全部都变成了笑话。十七年的相知,只不过是噩梦,十年的相守,皆是错爱。拥有过的温情,都是假的。一颗真心,喂给了一头贪得无厌,只会咬他的狼。
何叶不想这样。
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他难道能因为害怕真相,就永远活在虚假的谎言里吗?
何叶最终还是走进了厨房,冰箱里确实有一盘保存完好的龙虾。与其说是吃剩的,还不如说是特意留下的一份。
但是何叶不喜欢吃海鲜。周子扬总是自作主张的塞给他这些奇怪的吃的,他通通不喜欢。
但是他无论怎么说,周子扬根本不听。下一次还是照样我行我素。
不喜欢的东西,他也吃了太多年了。都吃习惯了。谁让周子扬的脾气太大了,一言不合都能翻脸,一直以来何叶为了哄周子扬开心,都能忙的焦头烂额,早就忘了顾及自己。
直到现在,何叶才意识到,他到底失去了多少。
他站在黑漆漆的厨房里,看着这盘龙虾,很久都没动。
他忽然就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何叶关上了冰箱,打开了橱柜。
自己随便做个面吧。
何叶很久都没做饭了,他有些生疏的翻找了一会,才找齐了需要的东西。他把手放在点火的开关上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瞬。
自从小时候的意外,他就开始怕火。
恐惧是没有理智的。他就算想要克服,也没法控制自己。在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因为创伤应激障碍直接休克。
闭上眼睛,眼前就都是漫天的火光。滚烫的火舌,窒息的浓烟,可怕的梦靥围绕了他一瞬,何叶又将他们压下。
没事的。
手下用力的一拧,明亮的火苗就窜了出来。
这种程度,何叶轻轻对自己说,他不怕的。他能够维持表面的平静,他能够照顾自己,他能够面对生活的苦难。
他不是没法离开。他远比周子扬想的更加坚强。
他只不过对周子扬太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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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何叶回到房间的时候,周子扬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小心的躺到了床的边缘。谁知周子杨还是立刻贴到了他身边,自顾自地拉开了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又环住了他的腰。熟练的挤进了他的怀抱里。
“怎么这么冰。”周子扬语气嫌弃,却是没有放开的意思。
何叶没有说话,周子扬安静的躺了没一会,手又开始不老实。
何叶被周子扬上下其手,心里更加不舒服,别开了头。“睡觉了。”
周子扬自然不会听。虽然两人做到最后,一般只有一周一次。但周子扬其实精力充沛,总是用别的事折腾他。此时他抓着何叶的手,就往他东西上放。
“今天都做过了。”何叶本能的反感,可话音未落,周子扬冲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一口。何叶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不敢动了。
周子扬下嘴太狠了,他要是敢推他,直接就会破皮出血了。周子扬紧紧的抱着何叶,用牙叼起何叶的软皮,自得其乐的在何叶的皮肤上一寸一寸的啃咬研磨。好像真的想把他嚼碎了吞下去。
何叶被折磨的脑子都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实在是受不了了,“疼。别咬了!”
话说出口,何叶才从他的语调里却听出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意味。
他难道对周子扬不好吗,周子扬到底为什么永远都无视他的感受,反复的伤害他,把他的痛苦当成乐趣?
周子扬这次倒是停了下来,再次把何叶的手按到了他昂扬的物件上,何叶的皮肤还在一阵阵的发疼,只能认命的握住了。
周子扬这才放弃了何叶的脖子,转战到何叶的嘴。他在亲吻的间隙还要得意的说上一句,“想爬上我的床的人这么多,哥不帮我怎么行。”
想爬上周子扬的床的人这么多,他却在这逼着他用手帮他,何叶都不知道他图什么。
看何叶沉默,周子扬难得没有恼,笑了一下。“吃醋啦?”
何叶没有说话,只是想要尽快结束。
“哥。”周子扬很快气息不稳,更加用力的吻他。
过了一会,又开始问他,“哥,你是不是很爱我?”
周子扬问过这问题太多遍,每次都必然要何叶说爱他,离不开他,已然成了助兴的公式。
但是何叶此时看着周子扬的脸,却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何叶小时候成绩好,又听话,长得也好,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他走到哪里都被表扬,大人会对他笑,同龄人也都愿意和他做朋友。何叶活到十二岁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只在别人身上感受到过善意。
但是那场火灾之后,一切都变了。
路上的行人都盯着他指指点点,原来的朋友都不敢看他。班里的女生还会被吓哭。被火灾波及的邻居总在背后窃窃私语,在言语间试探他是不是玩火了。一家人损失惨重,又要照顾他,父母总是为了钱吵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何叶在着过火的老房子里一宿宿的睡不着觉。后来只能搬家换学校,何叶那时状态太差了,分班的的试卷没有好好做,被分入了一个吊尾车班。因为是插班生,长得也可怕,其他人根本不欢迎他,何叶一旦落单,就一直被班里的男生欺负。
何叶长到那么大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么大的挫折。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就在那时,他遇见了周子扬。周子扬待他如常,周子扬愿意当他的朋友,周子扬像是一轮太阳,照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没有被冻死。又像是一块浮木,让深陷泥潭的何叶得以活了下来。
何叶简直无法形容他有多么感激周子扬。
这感情是那么的纯粹,浓烈,不含半点杂念。
何叶把这感情一股脑地都倾倒在周子扬身上。他愿意帮周子扬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他迫切的想把最好的都给周子扬。何叶宁愿自己受苦,也几乎从不对周子扬说不。
因为周子扬是他唯一的,最重要的,最好的朋友。
但是后来,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何叶第一次咬住嘴,没有回答周子扬的问题。周子扬在激|情中却没发现何叶的沉默。他怕是习以为常的,直接在脑海里就听见了何叶早已重复过千百遍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