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诚实?疑问的话音落下,三人就沉默了一瞬,看着眼前的虺正复仇似的撕扯陵鱼的半个肩膀,很快,血肉模糊的陵鱼就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
虺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昂首怒吼了一声,惊起远处飞鸟无?数。
“理智……好像没有了?”举父犹疑地说着。
朱獳:“自信点,去掉好像。”
他摸着光溜溜的头,那里还有点疼,他头有些晕,身子晃了晃,站不太稳,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随手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大口喘着气。
虺的尾巴比陵鱼更有力,被打了两下之后,陵鱼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面对虺的步步紧逼,用尽力气,鱼尾也只是轻轻摆了两下,再也抬不起来了。
而?虺不过是鼻腔里喷着粗气,身上唯一算得上重?的损伤,也就是在车上被陵鱼咬到的那块肩膀,但?此刻再看,竟然已经愈合了一半。
宁诚实?这才确定,自己之前?看得没错,他今晚伤口恢复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这也是陵鱼落败的原因之一。
虺坚硬的黑色鳞片在路灯的折射下,泛着冰冷的光,一双眼睛就像两盏不祥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散发着着凶气。
接着,那红灯笼对地上苟延残喘的陵鱼不再感兴趣了,而?是调转了头,慢慢朝向了他们。
朱獳看得一阵咋舌,见虺似乎打算转移目标,半晌后转过头,平视着宁诚实?,“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跟他打吗?”
毕竟他们刚才还是并肩同伴,难不成一会儿的功夫,就要操戈相向?虺的脑子不清醒,他们可是清醒的。
宁诚实?与朱獳对视了一眼,深沉地说:“打不打的,选择权好像不在我这儿。”
“那真得打啊?”另一边的举父为难地看向宁诚实?,讷讷地说:“老大,那个,我不是说什么?丧气话啊,但?是我觉得你好像,打不过现在的虺。”
宁诚实?定定地看着身体紧绷,几乎完全竖立在半空中的虺,听了举父的话,依然面不改色:“自信点,去掉好像。”
“……”
她望了一眼被陵鱼大片血渍染红的地面,又抬起头,两盏红灯笼忽明忽暗,只见虺硕大的头在空中晃了两晃,就像方才他站在车边,说自己的头晕乎乎时做的那样,应该是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宁诚实?又燃起了希望,但?没过一会儿,他显然失败了,因为那两盏红灯笼现在死死地盯上了宁诚实?一人,而?她从中没有感受到丝毫善意。
虺仅仅是在看一个还算强大的猎物,眼里有些忌惮,但?更多的,是熊熊的战意,或许还有垂涎。
虺不知道为什么?暂时没动,宁诚实?便也按兵不动,只是嘴上小声对朱獳和举父说着:“你们先躲起来,不要在这里让我分神。”
身为一个负责任的老大,宁诚实?现在虽然称得上自身难保了,但?还是记得先?安置自己的小弟,毕竟以虺刚才的表现,要是碰上朱獳和举父,才是真正的一口一个。
举父犹豫再三,才点了头,“那好吧,老大,我们就先?躲起来。”
举父有自知之明,跟陵鱼打,至少在确保自己不会被他迷惑之后,他们辅助着宁诚实?,自信还有一敌之力。但?对上看起来比陵鱼更加疯狂的虺,他们能做的,只有努力不拖宁诚实?的后腿了。
但?朱獳还不太情愿,毕竟早在抓毕方那次,他们就说好了的,不让宁诚实?一个人面对危险了。
于是举父慌慌张张地拉了他一把,嘴里不住念叨:“没听老大说吗?咱们不能让她分神啊,你快起来,咱们赶紧躲起来,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找个地……”他一转身,只见此处地势平坦,一望无?际,荒无?人烟。
举父又老老实?实?转过了身,“老大,没地方。”
那头的虺似乎是被他们的动静激到了,脑袋又开始摇了起来,但?这次像是在做战前?热身。
“你不是会开车……”宁诚实?说到一半停下了,她想起来,车已经被虺砸到陵鱼身上,成了一堆废铜烂铁了。
对了,黑虎的车也坏了,他们还欠了一笔外债。
也不知道虺到底是哪边的。
宁诚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他们特意找了个荒郊野外,原本是打算给陵鱼来个十?面埋伏,没想到,最?后给自己整了个四面楚歌。
此时虺的嘴里已经发出了躁动的低吼。
“那你们就,就躲在我身后吧。”宁诚实?挺着小胸脯,勇敢地张开小手将他们护在了身后。
举父很感动,喊着:“老大,这不好!”
朱獳定了定心神,用力推开了举父的搀扶,站稳了低声喝道:“咱们两个壮实的大老爷们儿,躲在老大一个幼崽后头,你看看这个对比,像话吗?”
举父立刻坚毅地摇了摇头,张口要说些什么?,却见虺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气势汹汹朝他们砸下,几人周围顿时扑面而来一阵腥风血雨:“……像话。”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两人却同时推开了前?面的宁诚实?,其中朱獳的动作更快,已经膨胀成原形原地起跳迎了上去,他龇着牙,爪子直接朝虺的红眼睛招呼了过去。
只是毕竟两人是同伴,他没下死手,只是虚虚掠了过去,但?此时的虺却没有这个认知,他恶狠狠地咬上了朱獳的尾巴,随后摆头将他甩开,数根带血的白毛飘飞,朱獳长长地嚎叫了一声,在地上扑腾了几圈,转眼间尾巴已是鲜血淋漓。
他伏在地上抖动着,似乎在忍耐什么?,等再抬起头,朱獳的眼神变了。
在虺的獠牙落下之际,得益于朱獳的拖延,宁诚实?跟举父已经躲了开来,她只来得及看一眼朱獳的情况,就也重?新变回原形,小身体闪电一般窜上了虺的头顶。
虺全身覆盖鳞片,防御比陵鱼还要厉害,称得上弱点的只有眼睛,但?跟朱獳一样,即使有机会,宁诚实?也根本下不去手,只能借着身姿灵活,不停地打断虺的攻击,挡住他的脚步。
但?这点小骚扰对虺造不成什么?伤害,她的爪子为了勾着虺密集的鳞片,用上了全力,几番躲避之后也血迹斑斑,几乎要剥落下来,就在宁诚实?渐渐落了下风之际,虺突然猛地甩起了身体,像是被谁打痛了。
宁诚实?没有着力点,一下子被甩得从他头上跌落下来,下降的时候,她看到了红着眼睛,咬上虺尾尖的朱獳。
宁诚实?一愣,摔在了地上,刚才同样冲上来,却被虺打远的举父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鼻青脸肿,一手在她脸前挥了挥:“老大,老大?你还好吧?伤得怎么样?”
宁诚实?回神,看了一眼他的腿和脸:“哦,应该比你好一点。”
“那就好那就好。”然后举父焦急地转身,就发现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宁诚实?身上了,因为他碰到了更难缠的“猎物”。
朱獳与虺对峙着,神情出奇地相似,虺那身鳞片,连宁诚实?都没辙,坚持几息之后,竟被朱獳几乎咬穿了,就像方才虺对陵鱼那样,几方如同一个循环。
怒火中烧的虺立刻与其缠斗在一起,看两边的架势,简直是不死不休。
举父看明白了,错愕道:“天哪,老大你快看!朱獳,好像也不对劲?变得特别厉害了?”
宁诚实?的目光沉如水:“自信点,去掉好像。”
眼下的情况是,一个疯子还没摆平,又疯了一个,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两个疯子不是同盟。
宁诚实?现在无比庆幸,他们清醒的时候关系就不好,不然万一打着打着对上了什么?暗号,并肩作战,矛头转向他们,就完了。
她飞快地思考着,不管虺有没有吃药,但?看朱獳之前?的反应,他肯定没再吃那个药,这种变化很奇怪。
随后她想了想虺和朱獳之前?的异常之处,又赶紧看向举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头晕吗?觉得热吗?能站稳吗?”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到最后她一只妖怪要给三个疯子塞牙缝。
举父认真?感受了一下,后退了两步,结果脚一扭,差点摔倒,顿时慌张起来,不敢动了,“妈呀老大,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站不稳,脚底板不知道为什么?也突然开始特别疼,我不会也要疯了吧?”
宁诚实?视线缓缓下移,看了一眼他的脚,“你踩到了陵鱼的牙。”
这牙是刚才被虺一尾巴拍飞的,直接插到了地上。
举父连忙抬起脚,往旁边挪了两步,“虺也太残暴了。”
“太好了,看来你没事。”宁诚实?松了一口气,那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两只妖怪给两个疯子塞牙缝。
朱獳和虺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宁诚实?跟举父一时之间插不上手,但?眼看他们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再不制止,只会两败俱伤,无?法收场,宁诚实?一咬牙,在举父的惊呼中再次冲了过去,可她还没进去,下一瞬,一道更快的身影就抢在她之前?进入了漩涡中心。
那道身影身形流畅结实?,通身玄黑,爪子里抓着什么?东西,宁诚实?只能勉强看见,他似乎将那些东西丢进了虺和朱獳因为想要咬死对方而大张的嘴里,然后就在被波及之前?迅速退了出来。
宁诚实?停下脚步,动了动鼻子,就看到那黑色的身影利落地停在她身边,慢慢化成了一个少年,眼神还带着刚才的凌厉,看了她一眼。
宁诚实?认出来人,惊讶地叫了出来:“天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