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鸿蒙迷梦云溪影(五)

我望着幽远而冷寂的月光,心里面写下的满满都是你的名字,你知道吗,因为你,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漫长而痛苦的等待,不知要等到何时,不知你身在何处。我希望,你也会在月光照到的某个地方仰望,哪怕是像我一样焦急的等待,哪怕我永远都等不到你。那样虽然痛苦,但至少你依然还在。

风清,夜半,人初静。

月上中天,却有无眠之人。

乱石堆砌的山路旁,住着一个房间大小的山洞,幽冷的月光从洞口照进来,洞里面生着一堆篝火,柴火已经烧去大半,沐槿离一个人躺在篝火旁,已经安静的睡去。

洞口处,月光照进来的地方,一个清瘦的身影静静的伫立着。

冷依寒望着孤悬与空中的那一轮冷月,眼神里写下的是焦急与等待,目光向某个未知的角落,希望能够找到心中的期盼。

不知是上苍为之感动,还是所谓仙人的捉弄。他的等待终于没有白费,空气凝成的冰镜里,有一个熟悉的白色向自己飞来,是颜倾雪,那一袭雪白的衣裙,正是她出来时所穿的那件,她的手伸向他,渐渐地向他靠近。

他终于笑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浅笑。他伸手向前,想要将她的手抓住,然而,那一个白色的身影,却突然间,仿佛一缕轻雾一般消失了。

她紧握的掌心,抓到的却终究只是虚无,因为,没有感到,亦没有捉弄,那只是因为,他思之心切,产生了幻觉。

“你怎么了,依寒公子?”身后传来梁芷瑶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夜深的幽冷,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的梦却在夜半时醒了。见冷依寒的手直直的向前伸着,她觉得有些奇怪,便走过去问他。

“啊。”冷依寒将胳膊收回来,回过身去,脸上还残余着方才的惊愕,“哦,没什么,你怎么这个时候醒了,是这里的夜太凉了吗?”

“也许是吧。”沐槿离浅笑一下,“怎么,还是放心不下倾雪姑娘吗?”

冷依寒点了点头,因为幻觉消失而产生的惊讶已经消失,却还留有一丝焦虑的痕迹。

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两地相隔,却怀着同样的心事,都在为对方牵挂着,担心着,祈祷着。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也不要太担心了。既然咱们都睡不着,不如,就一起坐下来看看月亮吧。”是啊,她当然可以理解,冷依寒挂念着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她又何尝不担心自己最亲近的哥哥呢。

沐槿离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说,只要一日等不到颜倾雪的出现,冷依寒都不可能会安心的,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

冷依寒点头微笑:“嗯。”

就那样,沐槿离和冷依寒一起在洞口坐下,一起仰望夜空,仰望那一轮冷月。不知它是悲是喜,不知它是否也会感到孤独,不知是否也在俯视人间,是否也会想过要下来,同尘世那望月之人说说话。

沐槿离扭头望向冷依寒,他却只是出神的望向夜空,可能是在祈祷吧,祈祷着夜空里的你一弯冷月,可以照到不知身在何处的颜倾雪。她本来想要唤他,想要跟他说说话,可见他一脸出神的样子,终于又还是没有开口。

无眠之人对着无眠的月,有人感叹明月不知离恨之苦,然而,月亮的心情,又有谁能够体会。都说明月照无眠,那真正无眠的又会是谁,是一个人,一座城,还是一抹尘埃,一个过客。

时间,渐渐褪去了黑色的衣衫,一个转身,平淡而不华丽,白昼,便已悄然登场。

薄雾笼罩之下的鸿蒙岛,仿佛,比在夜色里更加神秘。机缘巧合登上鸿蒙的离散之人,他们不会想到,自己和其他不在身边的朋友,其实,就在岛上不同的方向,向着同一个地方而去。

不同的起点,同一个终点,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的,向那蓦然之地靠近,那是三条不同的路,也是三条不同寻常的路。因为,他们将要走过的,不只是脚下的路,也是宿命之路。

昨夜的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一地灰烬和一缕残烟。木棉花下,两个一向敌对着的身体依偎在一起,夏墨靠在梁小越的肩上,杨子清的头则是轻靠着凌霜儿的发髻,这一双离人,还在叶色花香里继续昨夜里的梦。

在幽幽月华下入眠,在花香沉醉里入梦,不知,遥远的彼岸,未知的梦里,是否依然会有花开,是否依然能见月明呢?

一片木棉花瓣飘落而下,轻轻地,缓缓地飘落着,仿佛一抹云端仙韵,摇曳着曼妙的身姿,变幻着迷人的舞步。

突然,梁小越猛地从梦中惊醒,一向写满顽皮与不羁的脸上,竟也有些惊愕之色。

杨子清如此突然的动作,还在做着不知道什么美梦的夏墨,可算是有些不幸了,她原本是靠在梁小越的肩上的,这样一来,可怜的小脑袋便直接磕在地上了,伴随着“啊”一声惨叫,虽不情愿,却终于还是和那个美梦说再见了。

作别花香弥漫的美梦,夏墨轻揉着自己那遭受“袭击”的脑袋,疲倦的双眼很不情愿的缓缓张开,看到杨子清脸上残留的惊愕,本来那雷霆之怒即将爆发,但见他这样,愤怒之气便消散了大半儿。

她脑袋微斜,一边儿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喂,你小子,这又是怎么了,好像吓傻了似的,是不是做噩梦了?”

“恶梦。”梁小越稍稍一顿,回想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对,是恶梦。”

“什么噩梦?”

说起噩梦,夏墨似乎很是期待,坐起身来,说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梁小越,等着他给自己讲述梦里的惊魂事件。

本来想说自己的噩梦,但见夏墨一脸等着听戏的样子,梁小越那原本略带惊愕的表情,很快又便会了原来的轻蔑。

“喂,我说做噩梦,为什么你看上去好像很兴奋似的啊。”

“嘿嘿嘿”,夏墨嘿嘿一笑,习惯性的眨了眨眼睛:“其实也不是很兴奋,就是有点儿期待而已。”

“期待?”梁小越一副生气的样子,指着夏墨,“你居然还期待,也太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