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吃个苹果吧!”海伦手里拿着一个销好的苹果递给了魏淑芬。
“你天天都在这里陪着我不用去工作吗?”魏淑芬接过苹果看着海伦说。
“阿姨没事的,我现在暂时还不用,等您彻底康复出院了,那时候我再工作也不迟啊,反正就算我现在上班,也是无聊的没有事情做,还不如在这里陪陪你呢。”
“那怎么行,你别看阿姨今年年纪大了,可是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那个什么……啊,对叫愤青,都是以事业为主的。”
“阿姨,在我的心里,也许钱真的不是什么太奢望的,家庭,在我的心里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男人顾家是好的,可你现在不是还没成家吗?我可告诉你啊……你可得混好些,不然小美跟了你受了委屈,我可不轻饶你。”魏淑芬指着海伦,脸上作出一副咄咄逼人的表情,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遵命,阿姨,您就放心吧。”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旁边的床位上,萧楠依然呆望着这屋里的一切事物,不说,不动。好像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不以为然。也许她的心早已在二十年前的那场车祸中就已经冰封给了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金美儿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一副疲惫的样子,看了一眼魏淑芬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世界,扬起头,让阳光沐浴着自己的脸。
“怎么了小美?”魏淑芬看着金美儿道。
金美儿怔了一下转过身体看着魏淑芬:“妈,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怎么了?”
金美儿看了一眼海伦,海伦会意起身:“哦,阿姨,那个我再出去买点水果来……”
“你不用出去的,并不是什么不能言齿的话,妈,爸的葬礼明天举行,墓地我已经买好了,明天会直接过去……”然后看着海伦:“明天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忙,我一个人,怕是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当然,我肯定要帮忙!”
魏淑芬点着脸上有些木然,眉宇之间散发着淡淡的悲伤,缓缓的点着头:“就要入土为安了,好,明天我也去送送他吧!”
“妈,你不能去……”金美儿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去。”
“女人是不能去墓地的,咱们家没有儿子,所以这件事情非得我来做不可……”
“小美,让我送你爸爸最后一程不好吗?”
金美儿哑然了,看着她那乞求着的眼神,她的心里怎能不痛?泪水潸潸的落下:“从小到大……我总是听您的……现在您不能听我一次吗?明知道自己去了会受不了……甚至再次倒下,干嘛还要逞强?你就拿自己的身体这么不当回事情吗?您真还觉得你现在还是自己一个人活着吗?我没有爸了……如果再失去你……你让我怎么办?”带着哭腔,话语有些断断续续。
“对对对,阿姨,你看,小美这也是为你好,你应该理解她的做法呀。她也不想你情绪太激动然后再次倒下……”海伦在一边附和着说着。
一行泪也顺着魏淑芬的脸颊淌下,声音也有些哽咽:“小美,我只是想见见你爸爸最后一眼,就见见他最后一眼就好了。”
金美儿收住了脸上的泪水,看着魏淑芬:“妈妈,爸爸走时穿的衣服我已经给他买好了,您亲自给他穿上吧?”
魏淑芬愣了一下,看着金美儿的脸,脸上的泪水像是决堤的大坝涌出,拼命的点着头:“让我……让我把他收拾的干净……体面,然后再让他走……你爸活着的时候总是邋遢的不像个样子,一直都是我在帮他做这些。”
金美儿嘴唇抖动了下:“妈,凶手已经在派出所自行了结了他的生命,他让我告诉您,他对不起你,要下辈子再还给你……等安葬完父亲,我想带您回我工作的那座城市,这里真的已经不适合咱们再继续生活下去了。”
魏淑芬呆呆的看着金美儿,脸上还夹带着着一副吃惊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相信她说的话:“他……已经死了吗?”
金美儿轻轻的点着头,走上前,将口袋中的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了她,然后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海伦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不知怎么,金美儿的哭泣声她的伤心,竟然让自己的心有了被扯碎一般的感觉,他多想自己来帮她承受着这一切。
一路奔跑,即使喘息,她还是继续跑着,长长的楼道就像是没有边缘的深渊,她的眼里在流淌着眼泪,心里却在滴着血……为什么不让自己死去,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承受这无法用身体触及到的痛苦……身体痛还可以治疗,心痛了就会一直痛下去,再也无法痊愈了。
又来到了顶层,看着大楼下面如同蝼蚁一般婉转的车辆和人群,她的心,仿佛再也平静不下来,重重的包袱开始把自己变得胆怯,变得自悲起来……现在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自己到底怎样才会忘却这痛苦的回忆?
也许,真的再也忘却不了了……
“啊……”她对着街道,在这最高点呐喊着,释放着她的所有不满和委屈,尽管她知道即便自己喊破这喉咙也无法改变目前的这一切,但这样做可以让自己感觉到舒服,就像是在痛不欲生的时候被打了一剂止痛药。背靠着顶楼的台阶,缓缓的坐了下来,依然抱着自己的肩膀,独自承受这秋日里夹带着悲伤的凉风……她的样子,有些无奈,有些可怜。
“嘟嘟嘟……”电话响了,掏出手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收住了泪水接起了电话:“喂……”
“金美儿姐姐?是金美儿姐姐吗?”这是小宇的声音,那个可爱的孩子……
“小……小宇……是小宇吗?”有些不相信的说。
“嗯,姐姐好厉害。我是小宇……嘿嘿,姐姐你在哪里呢?”
“姐姐在家乡这边的医院呢……怎么了小宇?”
“哦,姐姐,你下来一下吧……我和李飞哥哥不知道你在哪个病房里,我们现在就在医院的门口……”
“什……什么?小宇,你回来了吗?”
“嗯,因为太想念哥哥和姐姐了,所以就回来了……”
“小宇,你在那里等姐姐一下,姐姐马上就来哦……”
“嗯,知道了姐姐……”
挂了电话,金美儿拼命的擦拭脸上的泪水,还带着笑意,终于可以见到这个可爱的小孩子了,也许自己和他在一起时,才能忘却这悲伤……没有多想什么,快步的朝楼下走去。
突然,她止住了脚步……李飞,他也来这里了吗?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她要用怎样的态度和语气来面对他?想了一下,嘴唇抿了一下,走了下去……
“小子,刚才我交代你的话你都记住了吗?”李飞怀里抱着一束鲜花抚摸着小宇的脑袋说着。
“嗯,我记住了!可是……哥哥和姐姐吵架了吗?不然为什么让小宇邀请姐姐吃饭?而不是哥哥自己呢?”
李飞一愣,然后尴尬的笑着:“大人的世界你不懂的,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呢?”
“说的也是,哥哥放心吧……”
“嗯,要乖一点哦……”又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李飞不知道待会见到金美儿自己该和她说什么,一路上自己都在想着。他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经历了那么多的故事,自己在爱情面前就像是一个傻瓜,一个不知所措的弱智,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望与眼前的这个孩子,希望能在小宇的的帮助下,金美儿会忘却以前的不满,然后和自己再次回到曾经那美好的时光里……
“姐姐……姐姐……在这儿!”李飞回过神来,小宇正对着前面摆着手。手抖动了一下,抬头,向前望去……
时空变化无常,多少纷纷扰扰让人们在这模糊的时间里独自流浪。尽管,因为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让这一切都不再覆水难收,可是他仍愿意尝试,即便以后自己在深夜十分一个人独自悲伤他也愿意做,因为爱过了,所以就不会后悔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李飞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踏实,就像是一艘在河流中莽撞的孤舟,被洗礼的遍体鳞伤的时候先到了自己可以停靠的港湾。不知怎么,她的样子,她看着自己的样子,让自己的鼻尖竟然有了一丝酸楚的味道。
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好像跑过去抱抱她,就一下就好……
金美儿在看到李飞李飞的那一刻,心仿佛也有了一阵痛的感觉,经历了那么久,难道自己还没有忘记他吗?自己都沉沦到现在的这一步,他又来这里做什么?突然,她想起了腹中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抿了一下嘴唇,向他走去……
“姐姐!”小宇张开手臂向自己跑来,金美儿蹲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脸上是一阵藏不住的微笑。
“姐姐,小宇好想你……”小宇趴在她的怀里轻轻的说着。
“姐姐也很想小宇啊,来让姐姐看……”金美儿将小宇的脑袋从怀里揽了出来,一双美眸上下打量着他:“嗯,小宇长大了,变的好帅呀!”
“嘿嘿,小宇本来就帅呀……”小宇说着伸出了右手弄成一个“八字”的形状放在嘴边得意忘形的笑着。
金美儿脸上露出如同绽放的花儿一样的笑容,余光发觉到了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抬头看着他,挤出了一个微笑送给他。他有些不知所错,也微笑着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花递给了她:“这是送给阿姨的……”
“谢谢。”她接过了花,再也没有了多余的话,气氛未免有些尴尬。
小宇也感受到了这尴尬的气氛,眼珠子一转看着金美儿:“姐姐,小宇肚子饿了,咱们去吃饭好不好?”
“小宇,我待会儿还要……”
“就不要拒绝了,刚才我在车上就已经劝他让他吃饭了,可是他偏说有你在他才会吃吃……一顿饭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不如就一起去吧……”李飞知道她要拒绝,所以不等她说完便抢话插道。
金美儿一愣,没有看他,低头微笑看着小宇:“是这样的吗小宇?”
“嗯……”小宇拼命的点着头。
海伦从病房跑了出来,四处寻找着金美儿的身影,刚才她那么伤心的跑了出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又做傻事……
在医院的门口,他突然止住了步伐,脸木然的看着……那是……李飞……他在和金美儿聊着什么……然后金美儿跟着他上了车,离去了……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一只猛兽狠狠咬了一口……痛不欲生,怔怔的站在了原地……忍受着这世间最痛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