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这双眼睛有什么用?

“你妈怎么样了?”海伦手里提着外卖看着金美儿道,方才脸上带着的那一丝忧虑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医生说她还需要休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金美儿看着昏迷的母亲,脸上有一缕淡淡的忧伤。

“嗯,你不用害怕,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算以后的路很难走,我们都会坦然的面对,我会一直都在。”海伦坚定的对金美儿说,脸上是一层说不出的自信,他只想把她的生活当成自己的来过,其实自己知道幸福的,幸福就是她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像现在,她正温柔的看着自己,这感觉让自己觉得惬意,这场景,这样的她只有自己在梦里时才会看到。自己怎么能让这一切这么快溜走呢?她就是自己的生命是自己的以后。

金美儿轻轻的点着头:“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为我做的这些……”

“咱们之间,谁为谁做的什么事情都是应该做的,我只希望你能过好,为了我好好的生活下去,当然,如果你想报答我,我倒真是还想让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海伦的脸开始有些不怀好意的坏笑,当然这坏笑是假装的。

“你要我做什么?”金美儿等着眼睛有些惊讶的对他说。

“那你嫁给我吧?”海伦说着双手抱着头看着窗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金美儿看着他的背影,怔怔的站在原地,此时此刻的这句话,这语气,好像自己在哪里经历过,对,她记起了,那是小宇走之前李飞也用这样的口吻问自己是不是疯狂的爱上了他。那时候,她以为李飞是真正的爱自己的。她甚至把他当成是自己遇到的最后一个男人,她很确定的在自己心里对自己说:“这个男人肯定会是自己最后一个男人,他一定会是自己的丈夫。”可是当她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了之后,她才发觉自己当初那些期望究竟有多么天真。自己一直不知道,原来李飞不爱自己,他只是为了李辉为了他才愿意和自己靠近,而自己只像是一只被装在透明杯子里的冰块,心是冷的,周围的一切都是冷的,她看不到李飞对自己的心了,那两只曾经被紧紧拉在一起的双手,却再也找不到同一条横行在一条直线的平衡点了。

有时候,爱情真的像是游戏,而在这场游戏中,玩家们会学到一项基本的技能——欺骗。当欺骗遇上爱情的时候,是水火不容的局面。在金美儿的世界里,爱情本该就是两个人互露心声,没有一丁点谎言和欺瞒。无论是多么善意的谎言,在她的字眼里都是违背了爱情最起码的道德准则,她渴望爱情,一份真实纯洁的爱情,那值得自己耗尽这一生去追逐它,去放纵它……

回头看着金美儿此刻紧皱着眉头的脸,海伦有些纳闷:“我就是开了个玩笑,你至于这样吗?”

金美儿被海伦的话从幻想思考中又拉回了现实,看着他脸上有些尴尬的笑了下……

都嘟嘟……海伦口袋里金美儿的电话声打破了病房里有些尴尬的气氛。海伦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上面的号码,没有备注,只有一串陌生的号码带动着屏幕闪烁着,他的心里此刻也仿佛有一盏红色的警示灯在一下一下的亮起。抬头看了一眼金美儿,把手机递给了她……

金美儿接过了电话,看着海伦有些异样的脸,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是金美儿小姐吗?我们这里是市公安分局,你父亲的案子我们这里有了些最新的进展,我希望你能来一下?”

“现在吗?好的,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金美儿挂了电话,脸上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忧伤,好像在想着什么。海伦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低下了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谁的电话?”

金美儿脸上有淡淡的失落,呆滞的摇着头:“是公安局,他们说我爸的案子有了进展,需要我去现在立刻过去一趟……”

听到是公安局而不是李飞打给她的,海伦悬着的心忽然猛的一放松,脸上那抹紧张的表情也立刻消失不见了:“哦……是吗?很重要是吗?我送你过去吧……”

“可是我妈这里不能没有人……”金美儿看着带着呼吸机昏睡着魏淑芬,滴答滴答的仪器声,像是把自己的心也牢牢拴住,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她脸上那淡淡的忧伤在她的脸上显得更深了起来。

“可是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海伦看着她,金美儿没有说话。海伦点着头:“我知道了,你妈就交给我来照顾吧,你就去吧,路上小心一点儿。”

金美儿回过神看着海伦,脸上一笑:“海伦,真的谢……”海伦不等他说完,便用手捂住了她的朱唇,脸上轻轻一笑:“我和你之间,从来就没有谢这个字,她不光是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你就快点去吧……”金美儿一阵感动涌上心头,只是微笑着回应着他。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金美儿迈着沉重的步伐,他要去那里,今天她一定要弄清楚一些事情,她绝对不能让父亲这样无辜的含恨而死,她要见一见那个人,那个曾经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后来却成为了自己叔叔的人,金大勇。

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异样,好像从胃里有一股恶心的味道涌了上来。还好旁边就是一个卫生间,急忙跑了进去,对着水龙头下面的青花水池就是一阵干呕。旁边的一个正在洗手的女人,年纪四十岁左右,看着金美儿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然后走到她身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我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特别闻不惯家里老公做的咸鱼的味道,那时候我只要一闻到那味道啊就有想吐的感觉,可是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怀孕了……”

金美儿突然抬起了头,从前面的镜子看着后面的女人,脸上是一阵惊讶的表情……

“姑娘,你……没事吧?”女人惊讶的看着金美儿。

金美儿没有说话,回过头径直超门外走去,身后留下了那个女人一张疑惑惊讶的脸:“这女孩,这是怎么了?”

金美儿走出了医院,刺眼的阳光让自己的眼睛有些微微作痛,这双眼睛让自己看见了浑浊不清的路,既然自己的人生这么惨淡,那当初自己为什么还要奢求得到这眼睛,如果自己是瞎子就好了,那样,至少自己还可以在黑暗中来揣测人心,现在的这一切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像是在做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这梦让自己沉沦,让自己的身心变得散漫,如果光阴能够倒退,她最想回到的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那里是释怀自己心情,让自己觉得这个世界不是太肮脏的地方。

闭上了眼睛,耳边,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依稀回旋:“金美儿,让我做你的眼睛,让我帮你看清楚以后的路……”

这眼睛,让自己憔悴,憔悴到无法看到自己向往着的生活,甚至连他的弟弟都认不出来了……她看到的是一个肮脏的世界,是父亲冰冷的尸体,是昏迷着的母亲,是金大叔被沾满自己父亲鲜血的双手。

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不知道刚才那个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她明白如果自己肚子里真的有孩子,那一定是李飞的,那是他喝醉以后的那天晚上来到自己的住所……想到这里,金美儿不禁暗笑了一声:“给我这双眼睛,有什么用处……”那笑容里,参杂着一丝凉意,在空气中渐渐暴露……消失。

秋风如露水般晶莹剔透,漫天的落叶如雪花般飘落,是数不尽的悲伤。往事历历在目璀璨着自己这卑微的生活。自己究竟该如何释怀?这风,到底要把自己带向何处?

“求你……求你别再折磨我了……”她在心里嘀咕着这句话,尽管她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对而说。

叶落如画的街头,是她孤单的背影……缠缠绵绵,曲曲折折的道路越拉越远。这一生,还要走很久很久……

呼吸机滴答滴答的作响,海伦坐在病床前的木椅上看着脸色蜡黄,虚弱无力躺在床上昏睡着的魏淑芬,嘴角轻轻向上扬起,阳光透过窗帘,是他灿烂幸福的脸。终于有机会可以走进她的人生,可以和每时每刻了解她的动向。可以像现在这样,照顾她的母亲……这一切,犹如是一场梦,一场让自己永远也不愿意醒来的梦。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感觉有些暖暖的:“阿姨,金美儿是不是从小就是一个特别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呢?您没有为她怎么操心过吧?”

床上的魏淑芬即便听不到他的声音,他还是继续说着:“今天,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阿姨。我是海伦,曾经是金美儿的老板,现在是她的朋友……”然后低下头又是一阵自顾自的笑,接着又抬起了头:“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但是……阿姨,我很喜欢您的女儿金美儿,我想和她在一起,照顾她还有您这一生。阿姨,您会同意吗?”

突然,海伦觉得握着的魏淑芬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动了一下,不是很重,但确实是动了一下。他惊讶的看着魏淑芬的脸,她还是那么安静的躺着,可是她的手刚才明明动了……这是怎么了……

嘟嘟嘟……这么想着,他的手机响了,是金美儿,看了一眼魏淑芬,接起了金美儿的电话:“喂……小美……”

“我妈……她怎么样了?她很好啊,放心吧,我就在她身边守着呢……你在哪儿?”

“我在去公安局的路上,海伦……能不能让你帮我一个忙?”

“当然……你说。”

“你……能不能去一趟我家?”

“去你家……你家不是已经……你让我去做什么?”

“是这样的,家里有一个植物人的亲戚,你能不能把她接到医院来,然后安排在我妈那个病房里?这两天她一直在邻居家里,有些不方便……”

“这样啊,好吧,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嗯,你路上小心点儿……”

挂了电话,海伦看了一眼床上的魏淑芬,然后穿上衣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