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对她的反应不以为然:“洗澡为什?么要穿衣服。”
明明洗完澡,还能把话说得理直气壮。程隐奈何不了他:“你出去,别在厨房碍眼。”
“不要我帮忙?”
她道:“你离我远一点就是最好的帮忙。”
沈晏清笑着搡了搡湿发,没多说,转身出去。
程隐在厨房做饭的时间,沈晏清的助理来了,带来了一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全是村里蔬果棚子里现摘的。听到声音,程隐出来看了看。
沈晏清随手从框里拿起一个香瓜递到程隐面前:“尝尝?”
程隐别开头:“没洗也怼人脸上。”
他立马挪开,掂在手里把玩。
助理没什么事?,东西送到,和沈晏清说了两句话,不多时就走了。
一边走出别墅大门,心里感慨良多。
他跟在沈晏清身边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沈晏清像这个样子。除了公事,沈晏清的私事?很多也是他处理的,跟着的时间越长,越是知道这个人看着不显,实际上有多薄情,又有多难以接近。
记得曾有一回,他陪沈晏清出席朋友间的聚会?,地点在某家会所的包厢里。沈晏清去露了个面稍坐了坐,和几个认识的人碰杯喝了点酒没多久就要走。
当时没走成,被强留下多待了一会?儿,有个不会?看眼色的女人便起了心思,大着胆子凑上去,娇滴滴端着酒凑到沈晏清旁边,一身丰乳肥臀晃荡着往沈晏清胳膊上挨挨挤挤,端酒送到沈晏清嘴边。
先喝酒,喝完酒再干什么,心里都清楚。
沈晏清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做派,周身气压一下就低了,把酒倒在桌上,杯子倒扣立在那,推开旁边的女人,手里的烟掐在朝天的杯底上,任凭先前一堆人费口舌留了多久,也再不肯待下去。
临走前递向想扒上来的女人一个沉而冷的眼神,吓得她脸唰白当即瑟瑟起来。
出了会?所的门,沈晏清就把外套脱下扔给了他,他还没说话,就听到沈晏清不爽说了两个字:“烧了。”
从那以后,一圈朋友,类似聚会?很少再找沈晏清去,即使沈晏清去了,也没人敢往这位大爷身边凑。不仅是私下,这种情况在生意场上也不少,想要讨好沈晏清的人很多,大多都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还有一回谈合作,正式上谈判桌之前约在射击俱乐部消遣,对方负责人闲谈到后来,聊起男女关系,夸夸其谈自命风流,说什么女人不过是随便就能换的衣服,东拉西扯大放厥词。
沈晏清没回话,十发子弹,五发打?在自己的靶上,而后握着枪方向一移,剩下五发“砰”“砰”一连将对方靶子上红心旁打?出了一圈洞。
枪口冒着烟,沈晏清的眼神泛着另一种极端的冷,对方负责人被吓傻,仿佛那几枪不是打在靶子上,而是打在他身上。沈晏清淡淡瞥了那人一眼,把枪一撂,扔下对方扬长而去——之后的合作,自然是换了人谈。
这样脾气古怪的时候很多,作为跟在沈晏清身边的助理,他有的时候也会?想去猜测沈晏清的想法,但不论怎么琢磨,还是弄不太明白。
要说在寻欢场不寻欢是对女人没兴趣,但听那个愚蠢负责人大放厥词把女人贬的一文不值,沈晏清又显得很阴沉骇人,可要说尊重?女人或是别的什?么……他又是亲眼看过沈晏清如何对待舒窈的。
舒窈作为舒家大小姐,实打?实的名媛,还是个粉丝众多正当红的大明星,沈晏清对她的态度,实在冷淡到令人发指。要说冷淡也罢了,不仅冷淡,还特别出格——
前年夏天,舒窈飞到澳门找沈晏清。彼时,和嘉晟集团几个高层在澳门谈事?的沈晏清工作一天之后明明有大把时间,却避而不见,丝毫不理会?放下架子在别墅门口等的舒窈,带着几个高管去澳门赌场里消磨时间,宁愿在麻将桌上和自己员工玩无聊的牌,也不见她。
那位大小姐从五点等到七点,天气阴沉,七点半开始下雨,他接到电话去沈晏清耳边提醒,告知:“舒小姐还在等,她说沈总你要是不去见她,她就一直等,等到您愿意见她为止。”
沈晏清当时怎么?
翻着手里的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冷淡口吻:“哦,那就让她等着吧。”
一桌人屏气敛息小心翼翼陪沈晏清玩了一夜牌,舒小姐等到半夜,被身边随行的工作人员劝回去,第二天还有工作,坐清晨六点的飞机走了。沈晏清连别墅都没回,也没给她打一个电话,早上牌局结束,扯了扯领带,喝了杯咖啡,搭直升飞机又飞去海岛忙下一桩事情。
跟在沈晏清身边这么久,见到的沈总从来都是忙得连喘气空隙都没有、对男女之事?更是兴趣缺缺冷淡得像功能障碍一般的工作狂。
像现在这样,除了正事,恨不能把所有时间挤出来时时刻刻守在一个女人身边……在亲眼看到并见识过程隐面前的沈晏清之后,他才敢相信。
几十分钟之前看到的那个,下田去拔藕,沾了满腿满胳膊泥巴还捧着莲藕冲岸上女人笑得欢畅的沈总,真的打?破了这么多年来他的认知。
助理咋舌想着。
太不可思议了,他差点就惊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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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程隐做好了菜,正在尝最后一道汤的浓淡。沈晏清把一盆水果全部洗干净了,倚在门边静静看她做饭,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饭上桌,三菜一汤,他吃相斯文,进食慢条斯理,吃下去两碗饭。
饭毕,程隐打?开院子门,在前院站了会?儿。
天上突然放起烟花,一朵一朵颜色艳丽火花巨大,刹那照亮半片天。
她仰着脖子看,沈晏清推开推门迈步出来,在她旁边站定。
程隐问:“漂亮吗?”
沈晏清反问:“你觉得漂亮吗?”
她盯着璀璨烟花一瞬不移,“漂亮。”
很快,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瞬,烟火放完,夜空又恢复沉寂,空气里似乎能闻到远方飘来的烧灼味道。
她脸上有一瞬怅然,收了表情转身回屋。
沈晏清在原地站了站,抬头扫过天边,皱眉。而后给助理发了条短信,也跟着进屋。
程隐上二楼,换了浴袍去浴室里洗澡,偌大的温泉池里引满温泉,就在玻璃窗边。夜色大好,她趴在池沿边,能看到外面盈亮的一轮月亮。
水波漾漾,热气升腾,惬意和疲倦相交织,她趴着,不自觉闭上眼浅憩。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引得她下意识一惊。伴随着下水声猛地回头,就见沈晏清健硕身躯沉入水中,在池壁座位坐下,手里拿着的小木盆放在水面飘荡,盆里是洗过的果子和一壶清酒。
浴室的门是推拉门,没有锁。
程隐往后靠贴着池壁,眼里迷蒙散了大半:“你干什么?”
他道:“泡澡。”
程隐围着浴巾,但浴巾之下什?么都没有,同在一个池子里,感觉别扭。她当即起身要走:“你泡吧,我回了。”还没上岸,被沈晏清拦腰抱回去,把池面砸出水花来。她的背贴上他光|裸的胸膛,身上腾地烧起一股热意。
还没反应过来,恰好同一时刻,天际突然炸开一朵又一朵烟花,比先前在楼下看到的那场还更壮观。
“你看,烟花。”他的气息在她耳边,搔得她缩了缩脖。
她回神,抿了抿唇开口,有些微怒意:“你说来住两天,不仅是所谓分手旅行,现在的意思是还要和我来一发分手炮是吧?”
“……没有。”他皱了皱眉,把下巴抵在她肩窝,“我只是想和你呆一会?儿。”
窗外烟花接连不断地放着,有这做调剂的东西,气氛没那么煞人。
他的声音太低沉,程隐一时没有动,僵着身子,深深抒了口气。也不敢动——她坐在他腿上,她身上只有这一层白色浴巾,他也只有腰间围着的那一条遮挡,不仅能感受到水温,彼此身上的热度更是万分明显。
这个姿势太过亲近。
勉强撑着看完了一场烟花,程隐扯开他的手,说:“你自己泡,我泡够了。”
这回沈晏清没有强留她。她湿哒哒的脚步声渐远,浴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浸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
许久,他拿起酒壶,喝了半壶清酒,木桶随着水波,在池子里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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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泡完澡出来,沈晏清下楼,去了一楼书房。吃完晚饭的助理折返,拿着一沓文件来给他过目。
沈晏清一一批阅处理完递回到助理手上,助理要走,被他叫住。
他皱了皱眉,问:“派去查的事?,有消息了吗?”
闻言,助理神色一凛,答:“暂时还没有。国外我们不太熟,各方面处理起来相对麻烦。”
沈晏清嗯了一声,“你多留心。”
助理点头说是,脸上没有半分玩笑之色。
对待正事的时候该严肃就严肃,这是特助的必要素养,然而更为关键的是,这件事涉及的问题很棘手,搞不好就是要命的节奏,他作为沈晏清的心腹,又是经手这件事的人,若是出事必是他首当其冲,他不得不严正以待。
沈晏清没别的事?要说,嘱咐:“舒家的事?有进展了,第一时间告诉我。你回去吧。”
助理说是。
助理走了,沈晏清独自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指尖在桌上轻敲着,“笃笃笃”一声声敲在寂静夜里。
他如今掌握的,只能要舒家七成的气血,如果不能彻底解决,留下后患无穷,还不如按兵不动。
虽然舒哲母亲对他和他母亲的救命之恩,是个根本算不上恩情的意外,但恩情不在,他本也没有必须置舒家于死地的必要,可是……
可是之于程隐而言,舒哲是个永远的刺,不拔出这根刺,她这一辈子都难以真正开怀。
为了程隐,他只能这么做。
前半辈子,人人都不欠什?么,只有他,既欠程隐又欠舒家,如同重?负,要他从来不得轻松好眠。然而世事?难全,因为他没有及时取舍,造就了今天这一切。
如今,情义千斤,他到底只欠她一个。
既只欠她,便只还她。
她喜乐,平安,后半辈子心上少背一道枷锁,能轻松多一分,哪怕只是一分,再如何他也甘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个人口味,胸控,还喜欢开手动档。我感觉快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