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溪几人在法兴寺呆了几日,不外乎晒晒太阳,吃吃茶,无事便去大殿礼佛,倒也过得舒心。
还是爹爹一早让人传了口信来,让早些时候回家,几人才幡然醒悟,山下还有许多世俗之事,决定明日下山。
潘四娘说是难得来一趟法?兴寺,吃过晚膳又去了佛堂,这些日子脸上愈发慈祥。吴承远也陪同着一道去了。
翠珠给徐六娘拾掇着衣裳,关明溪拿起银针挑了一挑烛火,屋内忽地变得明亮不少,映出姑嫂二人的影子。
“嫂嫂要不要回去同我和爹娘一起住,过完年养好了身子再回家。”
吴岩禄成亲后买了宅院,便也没再回家住过。
徐六娘想了想,点头:“也好,你?大哥还得忙着瑞和楼的事,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趣,倒不如和你?还有阿娘说说话。”
关明溪觉得她性子沉稳许多?,没初见那样凌厉了,从里到外都软和不少。
“上次宫中太医来给嫂嫂看过病,待回了家,我去同李衡辞说说,让他再借来给嫂嫂调理身子。”
“可行么?人家可是太医。”
“要不让容纯公主开口也使得,那太医得了令,才?不管你是谁,只管治就是。”
徐六娘看了一眼关明溪:“好,二娘都这样说了,我哪有拒绝的道理。”
徐六娘不知道是心结没解,或是伤了身子,比早前煨冷不少,手脚总是冰凉。
以至于屋内炭火总要烧得足足的。
关明溪穿着褙子脸上都有些发烫,她摸了摸脸,喝下一口凉茶。
徐六娘见了便道:“大冬日的吃什么凉茶,让巧儿给你?倒壶热茶来。”
“巧儿回屋给我收拾东西呢,不找她。”关明溪说着起身,“时辰也不早了,我回去歇了。”
“让翠珠送送你?。”
都在一个院子里?,走过去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关明溪抬手拦下了:“还有侍卫跟着我。”
关明溪住的厢房在最里?头,侍卫提着灯笼跟在她身后,直到要进屋了才?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姑娘,善王来了。”
“嗯?何时来的?”
关明溪朝四周望了一圈,也没见个人影。
侍卫伸手指了指屋内,然后讪讪离去了。
果不其然,关明溪推门一看,李衡辞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折子。
“巧儿呢?”关明溪朝里?屋望了一眼,没见人。
“我进来她就借口出去了,溜得飞快。”李衡辞眼底带着笑意,“你?和你?嫂嫂在谈话,我便没打搅。”
关明溪折身将门关上,睨道:“王爷还真是驾轻就熟,直往女子闺房里跑。”
“这是法兴寺的厢房。”
关明溪一时哑然,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觑了一眼李衡辞手里?的折子:“王爷这会?儿来做什么,摸着黑上山也不怕磕了碰了。”
“听说你?们明日回家,我便特意来瞧瞧你,你?回家后没几日便要过年了,你?我都要忙起来。”
关明溪一盏茶水下了肚,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坐在李衡辞右手侧,问道:“王爷忙什么?”
李衡辞伸手刮了她的鼻尖,将折子凑在她眼前:“忙这个。”
关明溪没细看,只见着几行大字:金人举兵关外,气焰嚣张,说要踏平边关。
在京中潜伏活动的那批金人,都已被秘密处决,其中头目便是他们的一位大将,潜伏这半年也送出去不少消息。
金人自以为掌握了精髓情报,便肆无忌惮举兵。
关明溪再看落款,也就是昨日的急报。
“官家知道此事么?现下要过年了,京中百姓都一片祥和,若消息传出去,可不得人心恐慌。”
李衡辞点点头:“李满誉当初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眼,倒真的传出去不少对我们不利的东西,不过其中有真有假。”
“官家想指了将领出兵。”
关明溪手下一软,忽地侧头看他:“指谁?是你?”
李衡辞合了折子,放在手心里?轻轻拍着:“朝中能领兵出战之人,算起来一只手都能数的清。”
他也侧头看关明溪:“二娘觉得,我要不要主动领下兵符。”
“如同你?当年一样?”
“是。”
关明溪沉了脸,将头埋在阴影里?。
屋内只剩下从窗外窜进来的风声,还有烛火“刺啦”的细微声。
好半晌,关明溪才?道:“要说私心我当然不希望你?去,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你?会?全乎着回来?”
“可私心和大义比,终究是落了一头,朝中没有合适之人,你?便去。”
“半年,二娘等我半年。待我再拿下军功,再回来娶你?。”
李衡辞早就有此决定,关明溪若是执意阻止,他倒会?为难。
“何时启程?”
“越快越好。”关明溪这才?抬眼仔细看了看李衡辞的眉目,虽说相貌未变,眼中却更加坚定几分。
“你?是来朝我道别的?”关明溪只觉鼻头一酸,别过脸又倒了一盏茶水,强止住了喉间干涩。
李衡辞伸手将她拢入怀里?,轻声哄道:“算是,也不算。”
“曹皇后这些年执掌后宫,从国库中拿了不少东西,一部分在宫殿之中,另一部分,给了她的娘家。”
关明溪脑袋抵住他的胸膛,使劲儿嗅了嗅,闻见熟悉的木樨香味,闷声闷气道:“她胃口还不小。”
“嗯,李满誉也是个不中用的,除了算计我,便是成日里吃喝玩乐。对待幕僚也只知赏不知罚,他府中幕僚荷包比官家还鼓。”
关明溪没接话,等他说重点。
李衡辞轻声道:“二娘,国库亏空。”
金人要打仗,粮草不可少,处处都要花费。
关明溪身子一僵:“国库亏空?那官家可有让你将赏赐的东西都拿出来?”
“隐晦提过,我只当没听懂。”
官家亲口赏赐的东西,当着多?少朝臣的面,哪有说要便要回来的,还未到穷途末路之时,他也拉不下这脸面。
再者,这赏赐本就是堵李衡辞的嘴,不想让他迎娶关明溪这个市井女子。
“那些宝贝都被你?折成了金银,都花掉了,又去何处寻。”
李衡辞倒没有半点忧心的样子,笑眯眯道:“那些合约在你手里?,每年铺子营收要给利润的两成,二娘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关明溪福至心灵,眨巴着眼睛抬头,“以我的名义赈济给国库?”
李衡辞点头:“二娘聪慧。”
“到那时,前线急迫,要粮要草,还要布匹马鞍……即便是官家不收,那些个迂腐的老臣也会?求着官家收下。”
等李衡辞回京,官家便再没了理由阻止二人。
关明溪揶揄道:“王爷果真是深谋远虑。”
“倒也不是,恰好碰上了,这等好事,自然先说给二娘听。”
关明溪从他怀里?钻出来,掰着手指头数了一数:“还有九日过年,王爷等不到了。”
“嗯,快的话后日便要出征,慢的话也出不了三日。官家已经让人在点兵了。”
“也是有意思,大将还未定下,便先点兵。”关明溪撇了撇嘴,官家这是知道,无人敢领兵符,他这七子便会主动请缨。
他不想再让李衡辞占了军功,所以犹豫着不愿主动下旨,待李衡辞按捺不住之时,他再顺势而下,还能博得一个爱民爱子的名声。
关明溪便是看透了这点,才?有些不满。
李衡辞伸手蹭了蹭她的脸颊,有些粗糙的触感让关明溪愣了一瞬。
“怕的是你不愿等我,去关外此去路远,便是打赢胜仗,最?快也要半年。”
关明溪一直知道,要是大国之间打仗都是按年算的日子,只是从李衡辞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有些闷闷的,吐不过气来。
“你?要是回来缺胳膊少腿的,我自然不会?等你?。”
“好,那我怎么去的,便怎么回来,否则便……”李衡辞伸出三个手指头,举过了头顶,轻声道。
关明溪一手捏住他的腕子,一手捂着他的嘴:“不可胡说,我又没逼你。”
李衡辞将她的手放在脸上:“我走之后,你?无事便不要乱跑,和容纯一道玩耍也好。”
“还有皇城司的马安,是个信得过之人,他会?护你安全。”
“京中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你?这些话说给自己听吧。”
李衡辞神色黯了一黯:“不许不把自己当回事,我怕的是京中有心之人对你?不利,而我远在边关,有心无力。”
看他脸色一正,关明溪也不打趣了,便道:“好,我应下了,那你也得爱惜自己,我在京中等着你?便是。”
烛火微黄,映在李衡辞脸上显得更佳沉迷,关明溪捏了捏手心,身子朝前一送,在李衡辞唇角落下一吻,随后脸上飞起红晕:“我关明溪最?多?等你?一年,要是日子长了,我便将地契、合约卖了,带着银钱跑到天涯海角去。”
李衡辞正沉浸在方才佳人主动,一时心间如小鹿乱撞,扑腾了半晌也没停歇下来。
待他回过神来,关明溪正低着头少见的羞怯。
“不要一年,我说了最?快半年,那便以半年为期,我李衡辞一定凯旋而归。”
他说完便伸手搂住关明溪的腰际,俯身探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最近要完结啦,有没有小可爱想看番外?有的话滴滴一声,没有我可能就不写了(弱弱)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