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风一句话,让屋内三?人都把心高高提了起来。
关明溪冷静些,问道:“不是说在收拾残局,怎么又受伤了?”
“王爷替官家挡了一刀,伤了手臂,太医已经包扎好,只是这会儿手下?动弹不得,也不知会不会伤到了根本。”
逸风说着垂下?头颅。
李兰瑶愤愤道:“挡了一刀?何人如此放肆!”
“康王勾结金人,今日人证、物证具在,官家生了怒,在崇政殿上向百官昭告此事。”
“官家将他封号夺去,贬为庶人,发配边关。一切尘埃落定之时,皇后娘娘带着许太尉从后殿杀来,兵将千余人。”
“这是要反?”关明溪早便猜到了这一步,康王和曹皇后必不会坐以待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论李衡辞计划多么严密,他们也定留了后手。
只是许太尉,倒是她没想到,许太尉一介粗汉,又怎会和曹皇后勾结在一起。
官家重文轻武已久,许太尉可是难得能上过战场之人。
逸风像是看穿了她眼中的?疑惑,轻声道:“许太尉和皇后娘娘有些……有些私交。”
他这样一说,关明溪便懂了,便是吴凤音也红了脸。
容纯一脸疑惑,好在并未将重心放在这上头:“是皇后动的刀么?”
“王爷早就部署周全,康王私养的精兵今早便连同金人一道抓了起来,许太尉带来的千人在崇政殿好似瓮中捉鳖,皇后娘娘眼看着?大势已去,跪在地上请求官家饶康王一命。”
关明溪接了话头:“她必定不是真心,只是垂死挣扎,想要找个人陪葬罢了。”
将康王流放都是官家顾忌颜面,毕竟是亲生儿子,可康王能不能安全到达,便说不准了。
曹皇后心狠手辣,知晓自己下?场只会更惨,终究是按捺不住。
逸风应是:“曹皇后袖口中藏着一把匕首,王爷伸手挡了一刀,那匕首直接陷进了皮肉之中。官家倒是毫发无伤。”
容纯听着就将脸皱成一团,这会儿提着裙摆:“快,我要入宫看看。”
逸风神色一滞,摇头道:“王爷便是让我来知会公主,安抚那些命妇,宫中大人一时半会可出不来。”
“为何?”
“当初支持康王之人不在少数,这会儿树死猢狲散,一个个见风使舵,也该给些教训。”
谁也想不到,李衡辞一击即中,硬生生将康王掰倒,连条后路也没留。
吴凤音捏着绢子,神色复杂,这时轻声开口道:“许多朝廷命妇还在我府中,不如公主随我一道去瞧瞧。”
门当户对向来有迹可循,那些个妇人家中非富即贵,大多都是明事理的?,只要公主出面,她们便能明白现下?形势如何。
即便是有些私下?有二心之人,也不得不明面上毕恭毕敬。
容纯还是担忧着李衡辞的?伤势,道:“那我先去一趟定国公府,再入宫。”
逸风点点头,眼睛看向关明溪:“还有一事?,想让姑娘同我往奉恩侯府走一遭。”
关明溪皱了眉头:“去做什么?”
“关侯爷因着?关禁闭的由头,所以今日未去上朝,而关子茹也在宫中,王爷让我请关侯爷前去。”他说着笑笑,“二娘既然在此,倒省得我再走一趟,王爷说与奉恩侯府的?怨也该结了。”
“关子茹害了琴老板,还害我嫂嫂小产,这笔账自然要了结。”关明溪说着摇了头,“只是我一介民女,这宫门又怎可随意让我进去。”
逸风这时掀了衣角,径直跪在了地上,要知道方才他见容纯也未行跪拜之礼。
只听他朗声道:“官家今日在崇政殿上,问王爷要何奖赏,金银珠宝,良田美人,应有尽有。”
几人提着一口气,都在认真听他在说,逸风话头一转:“王爷什么都不要,只要一物,请官家下旨赐婚。自然,这旨意还未下,倒不是官家不愿,王爷让我来问问姑娘的?意思。”
便是关明溪也愣了愣,上回?的?一时气话李衡辞倒是记得清楚,犹记得她说李衡辞没问过她的意思,便自作主张在她及笄前堂而皇之的?说要娶她。
即便是身份相差许多,她又不在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次拿了贼人,又将康王和曹皇后掉入万劫不复之地,朝中再无一人能够与其相争。
关明溪也能明白为何官家早前不允,除去有功之外,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倒比那些个世家姑娘好了不少,更好拿捏罢了。
李兰瑶见她怔愣,伸手摇了摇她的手臂,道:“二娘!”
关明溪倏地回神,看见李兰瑶和逸风殷切的?眼神:“还是让善王亲口朝我说吧。”
逸风心下?了然:“还请姑娘随我同我前往奉恩侯府。”
几人一道出了容纯公主府,关明溪坐的?公主府软轿,轿子四周跟了八个侍卫,逸风骑马走在前头。
巧儿坐在关明溪身侧,窃窃私语道:“娘子为何要去侯府,你?忘了他们如何对你的??”这话她方才便想说了,只是在公主府她一个小丫头可没有说话的?份。
而当初关明溪离府,闹得京中人尽皆知。
关明溪伸手点了她的额间:“傻子,他嫡女犯了滔天大罪,他也因此被官家关了禁闭,你?说我现在去,不是让他的?老脸丢尽了么。”
巧儿恍然大悟:“娘子原来存的?这个心思!”
她脸上笑出了朵花,又道:“是了,咱们娘子只要点头,便是官家亲自下旨封的?善王妃,而他们家……”
“关侯爷毕竟也在朝中多年,且犯错的?也不是他,康王一倒,多少当初向着?康王的?朝臣会因此得到波及。”
关明溪掀起布幔看了一眼外头,快到侯府了:“关侯爷虽说是墙头草,可最后关头,依旧看清了形势,官家不念僧面念佛面,想来也会从轻处置。”
“娘子咽的下?这口气么?”
“我同奉恩侯府再无干系,虽说他们养了我十几年,而我早已还了。”当初这幅身子也不知是卷入了什么事?情,在府中失了性命。
要是关明溪没有阴差阳错穿来,又怎会有“才貌双绝”的?奉恩侯府嫡女。
而关侯爷夫妇对这个女儿,利益在前,血脉在后,实在是不值得再有关系。
关明溪眼睛弯了弯:“不过关侯爷此后,还是要看善王脸色的,你?说是也不是?”
巧儿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娘子聪慧!”
软轿轻巧被放下,与此同时,前头马蹄也轻轻刨了地面。
“姑娘,到了。”
两人下?了轿子,只见侯府四周都荒凉得很,门口站着?两个满脸严厉的?士兵,想来也无人敢上前。
石狮子依旧张着?嘴,漏出几颗锋利的牙齿,令人生畏。就连门上青铜做的?铺首也依然半分未改。
这些东西,无一不在昭示着?这座上了年头的?府邸曾经多么的?风光。
相对来说,现在便有多么避之不及。
明明这景色熟悉得很,却让关明溪油然生出一股陌生感?来。
逸风上前去,亮了善王的?令牌,那两个士兵合力将大门打开?,几人鱼贯而入。
关明溪踏进侯府那一刻,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数月前她离开?时,无一人相送,便是那个时常拉着?她手的?娘亲,也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她,更别提打小跟在身边的侍女,撇着?嘴思考着?要如何巴结关子茹。
她倒是并无留恋,只是侯府众人太过狠心,今日再来奉恩侯府,外头已经变了天,也不知关侯爷会如何看待她。
只是关明溪也不是从前的?关明溪。
侯府院子里修建树枝的?小厮听见声音,探头来看,见关明溪心下?大吓,不过还是避无可避。
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行礼。
逸风发了话,道:“你?家侯爷在何处?我奉善王之命前来请。”
小厮哪见过这幅阵仗,当即扔了手中的剪子,点头哈腰道:“侯爷像是歇下?了,用过膳便歇下?了,也不知醒没醒。”
“去找你们府中管家,王爷和官家在宫中等着?,可不能晚了。”
“是是。”小厮一溜烟跑了,也没人带着众人前往厅堂,几人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还是关明溪先说了话:“侯爷关了禁闭便罢,这下?人也没什么眼力见儿。”
“我倒是识路,不如去前厅候着?。”
她既然这样说了,逸风当然应好,几人杵在那里,未免太过难堪。
关明溪脚下?踩着这熟悉的?青石板,她不知在此处走过多少次,侯府入门便是一处院子,朝右有一处极大的会客厅,专门用来接待地位比关侯爷高的?客人。
还好这侯府打扫得算是干净,前厅也未染尘埃。
两人坐下?后,逸风便道:“姑娘可要吃茶?”
“不了,瞧着也没有热茶。也不知道关侯爷这两月在府中如何过活的。”屋子里没有炭火,有些发凉,好在关明溪穿的厚实。
巧儿巡了一眼这屋内陈设,不经叹道:“都快赶上公主府了!”
她没有去过多么富贵的人家,唯一走得多的?便是公主府,此时便拿了两处相比较。
“侯府自然也是奢华的。”关明溪也跟着?环视一圈,还是老样子,便是几只花瓶位置都没变。
几人再无话,约一盏茶后才听得有脚步声,来人却不是关侯爷,而是侯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