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眨了眨眼:“不太清楚,我没看新闻。”
撇的真够干净,“那船上的人?”
“活着吧,你不是看了新闻,新闻里有提伤亡吗?”
“没有。”段敏敏心有余悸的跌坐在椅子里,还好还好,林锐做事有分寸,她是多余担心了。
虽然她是时常念叨商场如战场,但一个如字天差地别,在商场讲究的是兵不血刃,机关算尽也不见得能看到丁点儿血光,而战场的残酷攸关着生死存亡,要是林锐真给她来一出创大业死几个人又如何的戏码,她非当场心梗不可。
段敏敏脸色苍白,接连几个不可说的秘密砸的她心口疼。
林锐似抚慰顺着她的后背:“吓着呢?”
“有一点。”
“我去给你倒杯水。”
段敏敏口干舌燥的点头,身上泌出的汗浸湿了衣衫,办公室的窗外已是斜阳西下,不太灼热的日光喷洒在林锐的侧脸上,他浅浅屈膝靠着饮水机边给她兑了杯温水,表情如此恬淡。
一件一件的事情在段敏敏的脑海里串联起来,长久萦绕在眼前的迷雾散去,她窥见了林锐的蓝图。
第一家族固然是固若金汤,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林锐抓住了人性的弱点,把他们拆开来打,和杜德文的报仇雪恨硬碰硬比较,他的追求纯粹的多,利用资源的所有权分化敌人的内部,从而以此获利。
正面打不赢,咱换个方位下死手,即使要不了对方的命,脱层皮还是可以的。
林锐也是生在了和平年代,要早几百年出生,说不定历史书能留下他璀璨的一笔。
段敏敏没胆子去纠结船沉的详细经过,这也就是林锐有实力,换个别人,大概连巨轮的边边角角都碰不着。
林锐吃准了第一家族不会声张遇袭,况且轮船有巨额保险撑着,多少算减轻了损失,但这口恶气第一家族肯定咽不下去,查幕后主使估计这辈子都查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吉恩这个新鲜出炉的当家倒霉催得成了背锅侠。
林锐可谓是走了一步险棋,幸运的是他走对了。
要打入敌人内部,无论以何种方式靠近,都会被怀疑,既然没有万全之策,还不如赌一把大的。
段敏敏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缓了好一会儿,她想通了所有,却最终卡在了细节上。
吉恩背了黑锅,为什么还能管理金条运输,他又为什么会找林锐合作,这两点任凭她抓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接过温水一口干掉,她胡乱擦水嘴边的水渍直接问了林锐。
林锐很给她面子的解释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第一家族学乖了,他们把金条运输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依旧是吉恩管,看他接下来的表现,好歹他是年轻一辈的当家,算是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而另一部分艾伦接手,这个消息是本从亚摩斯那儿打听出来的,有了前车之鉴艾伦也放弃了海运,他先下手为强占了家族的空运资源,所以吉恩退无可退只能和我合作。”
原来如此,按说林锐的解释行得通,可段敏敏听的一阵心慌,她眉头紧锁的追问:“除了你,吉恩手底下真的没有其他人可用吗?再怎么说他也混成了当家,一将功成万骨枯,踩着尸体上位,人脉关系应该不会这么匮乏吧。”
有理有据的担忧,换来林锐的浅笑,他揉了揉段敏敏发黑的眼眶,放软了音调。
“有是有,但你不要忘了亚摩斯,贵族家庭的等级相当森严,亚摩斯是叔叔辈,话语权大,他的私有产业又和吉恩持平你刚也看到了,他对当家位置的渴望可想而知,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能斗翻吉恩的机会,他必定会拼尽全力掐断吉恩所有的生路。”
是这样吗?林锐说的越多,段敏敏越明朗:“你是吉恩的死路,亚摩斯怎么知道的,他未卜先知?”
“我说是本帮的忙,你相信吗?”
“本能说动亚摩斯,我头切给你坐。”段敏敏精疲力尽的蜷缩进了老板椅,她的脑力快告罄了,“除非本蠢到去泄露你的身份,可他还要依仗你,他不敢,第一家族现在是吉恩、艾伦、亚摩斯三足鼎立,想打破僵局,只有两两合作,吉恩能找上你,证明他是真逼上绝路了,那么合作的两人无疑是艾伦和亚摩斯,斗翻吉恩,亚摩斯是老字辈,资产占的多,收拾艾伦就是小菜一碟了,你看我都懂的道理,艾伦会不懂吗?”她说着瞧了眼林锐,还是那不动如山的样,叹着气继续。
“艾伦懂你又会不懂吗?你是我们里面最懂的人,深谙兵法,表面你和吉恩合作,暗地里你借着沉船一事扶持了艾伦上位,虽然我不清楚接下来你会怎么去帮艾伦壮大,让他足以对抗亚摩斯,但我能肯定一点,你会周旋在这三个人之间看谁掉队你就拉谁一把,你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们保持势均力敌斗到至死方休。”
说完这些话,段敏敏彻底歇菜,林锐的棋盘过于雄壮,饶是她也撑不住了,黏黏糊糊的趴进他怀里嗫喏,“太危险了,真的太危险了。”
“富贵险中求。”林锐为了安慰她匪气了一回。
“你说我干的叫什么事。”段敏敏满脑子官司,林锐的体贴也不能解忧,此时此刻她特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曾几何时她对杜德文拍胸脯打包票的责任被转嫁到了林锐头上,他忙的水里来火里去,她倒好光剩下动嘴皮子了,看得穿始末有屁用,关键她出不了力,敏锐和第一家族的实力差距是致命伤,她菜鸡的很无助。
对于段敏敏的自责,林锐没有怨言,他捧着她快哭的脸说:“当年答应插手管这件事是我和杜老单独谈的,和你无关还记得吗?”
“话不能这么说,人要讲良心,没有我你会着老头的道吗?”
“不会。”
这不结了,罪魁祸首还是她,段敏敏为自己的无能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