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沈老太太得知裳于云猝死的噩耗,已经是三天后。起初她看到新闻,还以为是那些媒体八卦开的恶作剧玩笑呢,所以没有当真。可当打裳于云的电话,结果是警察局那边的人接听,说裳于云真的已经死了,她这才慌了神。
裳于云竟然是真的死了!
明明那天还跟她说话,帮她办事的人就这么死了!
沈老太太失魂落魄的挂断了电话,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谁杀了裳于云呢?
难道是王东擎?就像叶简汐说的那样,谁阻挡了他王东擎的路,他就要杀了?
沈老太太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快被磨灭的良知,终于被唤醒了一些。
她把瑶瑶送去王家,是想着能得到荣华富贵。若是把瑶瑶送进去,非但不能给沈家带来荣宠,反倒引来杀身之祸,那她把沈瑶送进去,有什么用?
可就这么放弃王家,她又心有不甘。
两个念头在心头不停地斗争,沈老太太痛苦的扶住了自己的脑袋,想叫佣人看茶时,恰好佣人进来。
只是没等她说话,佣人便说:“老太太,慕先生来拜访,见还是不见?”
这时间跟掐着点来似的,沈老太太估摸着慕洛琛是知道了裳于云的事情,特地来沈家商谈沈瑶的事情,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她没忘记,自己之前以为沈家要攀上高枝了,拿话去呛叶简汐的事情!
自己那么对叶简汐,他慕洛琛还能不计前嫌的为沈家着想?
沈老太太不信,这世上有平白无故对人好的人。
“老太太?”佣人见沈老太太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出声唤了她一声。
沈老太太咬牙说:“见,把他请进来。”
她倒要看看,慕洛琛会说什么出来!
佣人说了声是,便去请慕洛琛。
几分钟后,慕洛琛和佣人走了进来。
看到他来了,沈老太太勉强扯了个笑容,故作亲切的说:“洛琛,你来了。”
慕洛琛拿眼睛瞥了一眼沈老太太,说:“沈奶奶,不用跟我假客气了。你之前怎么对简汐的,我们心知肚明。而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你,是不忍心阿瑶跳火坑,所以来规劝你几句。”
沈老太太听到他前几句刺人的话,面容变得扭曲,也不打算跟他再客气,道:“哦?难为你还能为瑶瑶着想,我代瑶瑶感谢你了。”
慕洛琛对她阴阳怪气的话仿若未闻:“裳于云的死讯,想必沈奶奶已经看到了吧?”
“看到了。”沈老太太脸色阴沉的能滴出黑水来。
“那沈奶奶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慕洛琛问。
沈老太太心道,我知道还等着你问我?可她不敢这么说,因为她也想知道裳于云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有知道了原因,她才能准确的做出下一步判断。
沈老太太规规矩矩的回答道:“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内情?能否告诉我?”
慕洛琛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
沈老太太被他这一眼臭的有些心虚,不敢再拿话呛他。
慕洛琛默了片刻,切入主题,道:“王子谦是王东擎派人杀得,裳于云不过是顺手。他这么做,是为了夺得王家的掌家之权。沈奶奶,我说的这么明白,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沈老太太脸色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其实,方才她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心里一直存着侥幸,或许是意外,或许是别的人动手而不是王东擎。然而此时亲耳听慕洛琛说出来,彻底的摧毁了她心底里残存的侥幸。
沈老太太不甘心的问:“你哪来的证据,那么确定的说是王东擎做的?”
慕洛琛见她依旧不死心,道:“因为在他动手之前,我就知道他要这么做。”
慕洛琛把裳于云和王子谦偷情的证据拿出来,放到沈老太太手旁的桌子上,诈她说:“这些证据是我在事发之前拿到的,王东擎亲自给我的。你若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问王东擎。”
沈老太太有那个胆子去问王东擎,又何必在家里干着急?
慕洛琛便是笃定了这一点,才这么说。
沈老太太狐疑的拿起那些照片,看到王子谦和裳于云偷情的那一幕,她死死地拧紧了眉头。原来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这两个人竟真的有违逆伦常的私情!
沈老太太觉得自己看这些,简直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她把照片扔了,说:“好,我信你说的。可你能告诉我,王东擎为什么会跟你有联络?”
“沈奶奶可记得,当初王景炎是怎么死的?”
慕洛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沈老太太惊悚的站了起来:“你,是你下的手!”
“沈奶奶,无凭无据的,可别乱说。”
虽然他不承认,但沈老太太清楚,慕洛琛不会随随便便的提起这件事情,一定是慕洛琛跟王景炎的死有关系!想到这个可能,沈老太太心头万千念头呼啸而过,但最终都化为了灰烬。
她是想攀附权贵,但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慕洛琛三番四次的警告她,不要让沈家跟王家牵扯上关系,一部分原因的确可能是为了沈瑶好。可另一部分,是他跟王东擎私底下有利益关系,若是沈家执意把沈瑶送进王家,那王景炎、王子谦的惨剧会发生在沈瑶身上!
沈老太太遍体生寒,撑在桌子上的手没了力道,重重的跌回了椅子上。
慕洛琛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沈奶奶,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若是一意孤行,为沈家招来了什么不该招的灾难,后果自己承担。”微微的颔首,“告辞。”
话说完,慕洛琛转身出了沈家。
沈老太太望着慕洛琛渐行渐远的身影,眼泪顺着眼眶突突的流了下来。她真是白活了一辈子,竟然没看出慕洛琛是幕后的大黑手!如今自己谋划的一切毁于一旦,她真的好恨!
且不管沈老太太如何悔恨,另一边王毅山那里却是闹了个惊天动地。他酒醉了一夜,醒来便看到裳于悦赤身裸体的躺在自己身边,而且身上还多了许多暧昧的印子。
他活了那么大年纪自然明白这些痕迹意味着什么!
王毅山被酒精熏醉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他赶紧把衣服穿上,然后叫醒了裳于悦。
裳于悦看到自己的状况,尖叫了起来。
他们住的这地方隔音不好,王毅山怕别人听到,捂住她的嘴,脸色难堪的问:“阿悦,你怎么会在我床上?昨天……昨天……你不是走了吗?”
王毅山其实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印象。昨天试图侮辱裳于悦时,被她踹了那一脚后,他的脑子就清醒了大半,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后悔了,甚至他还打算回头跟她道歉的。
可没想到……没想到……
自己一觉醒来,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王毅山震惊之余,又一头雾水,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阿悦是怎么回来的,自己又是怎么对她下手的,他完全不清楚!
裳于悦狠狠地把王毅山依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下,边落泪边说:“昨天晚上我离开之后,担心姐夫的安全,就想着回来再看一眼。可是,我一走到床边,姐夫……姐夫……你就拉住了我,接下来……”
裳于悦没继续说下去,可意思显而易见。
——她关心他,他反倒趁机行凶。
王毅山脸臊的厉害,无措的揉搓着手:“对不起,阿悦,是我糊涂了,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难道对不起能挽回我的清白吗?”
裳于悦捂着脸哭泣。
王毅山不知所措,尴尬、懊悔涌上心头,他仔细想了片刻,握了握拳头说:“阿悦,我送你去国外读书吧,到了国外,你好好读书,忘记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裳于悦尖叫着发出声音,打断了王毅山的话。
王毅山余下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憋得满脸通红,过了许久,他沙哑着声音,问:“那你要我怎么做?让我去警察自首吗?”
裳于悦双臂抱着膝盖,沉默着不做声。
王毅山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我去叫人过来陪着你,你、你别想不开。”
说罢,他转身要走。
而就在这时,裳于悦终于开口说话:“姐夫,为什么你不说对我负责的话?难道我在你眼里,丝毫比不上姐姐吗?”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惊雷般,劈中了王毅山的天灵盖。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愕然的盯着裳于悦。
裳于悦眼角挂着经晶莹的泪珠,一副楚楚可怜、伤心欲绝的模样:“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可是一直有姐姐在……我只能把这份喜欢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我原想着这辈子都不告诉你,可是……”
裳于悦咬紧了下唇瓣。
王毅山的心头仿若掀起了一场风暴。
他万万没料到,裳于悦会对自己有意思。心头震惊、讶异的同时,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窃喜。裳于云出轨的事情,给他的男性自尊带来了致命的打击,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够优秀,才会让裳于云和子谦搅合在一起。
可如今裳于悦的告白,她的暗恋自己。
让王毅山重拾了信心。
“阿悦,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那就当我没说。”裳于悦擦了把眼泪,自我厌弃的缩回到床的角落里。
王毅山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我没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对有些脑子乱。对不起阿悦,我没想到……”
王毅山话说的断断续续。
裳于悦没再听他继续说下去,食指点在他的嘴唇上,说:“姐夫,你不用说了,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