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张了张嘴,徐宁之?继续道:“别跟我说沈容年不会那么做,她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会有人替她铲除我。”
“而?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会断送我的性命。”
卫希嗯声,“那随便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会做。”徐宁之?从袖中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仰头吞了下去。
卫希愣了一息,而?后捏住她的下巴和喉咙,疾言厉色,“吐出来。”
徐宁之?充耳不闻,卫希直接把手伸进她嘴里。
然而那东西入口即化,卫希阴沉着脸,“怎么,你们都要逼我?非逼我不可!”
“一个月。”徐宁之?摇摇晃晃,笑容惨淡,“我只能撑一个月,一个月后,随便你怎么样,我管不了你了。”
卫希阴恻恻地盯着她,眉宇间掀起暴戾。
徐宁之?反而?很开心地摸她脸,“你终于有点别的模样了,小希,我爱的不是一副躯壳。”
“为何要逼我!”卫希捏住她手腕,“你当初不给我那封密信不就是不相信我吗?现下却把我当成什么救世?主,明明之前的你才是对的。”
徐宁之?眸光异样,“原来你在意啊。”
“我当然在意!”
徐宁之?轻笑,“都不对,当初不对,之?后也不对……你知道我为何一直在你和徐南昭之间徘徊不定吗?”
“因为你想依靠徐家。”
徐宁之?颔首,“对,我当初认为只有徐家存在,我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有资格和沈容年相争。”
“但我错了。”
徐宁之?抬眼,露出笑脸,“小希,我们本不必要捆绑某些东西的,我们做任何事都应是为了我们自己,任何事都应在自己身上找意义,而?不是寄托在别人身上。”
“难道你不是寄托在我身上吗?”
徐宁之?笑而?不语。
“也?许你是对的。”卫希眉头紧蹙,摊开手心,“我也?要,大不了一个月后,我们一起死。”
徐宁之?没有犹豫,直接倒了一颗给她。
卫希吞下去。
“现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徐宁之?撩开她耳侧的发丝,轻吻她的耳垂,“但我不想蹦哒,所以……全靠你了。”
卫希抬眸笑,“其实打败她们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勉强站得住脚的理?由。”
而?她手里,有的是把柄。
就算没有,也?能凭空捏造。
“拭目以待。”徐宁之?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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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朝堂之?上,卫策和卫敏为该不该给卫宏取庙号一事吵了起来,卫策认为卫宏是正大光明嗣位的,即便年纪小且在位年月不长也应有庙号,卫敏则处处暗示卫宏得位不正,有个谥号就足够了,不必再大费周章取个庙号入太庙受供奉。
“三姐……”卫希冒头,道,“九弟再怎么样也承继了大统,你不让他入太庙,怕是于理?不合,除非他有什么大的过错,否则不合情理?。”
卫敏眯了眯眼,“七妹,你有所不知,三姐并非妄言,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弑杀父皇的凶手,想必也?有些耳闻。”
此言一出,百官都竖直了耳朵。
卫策微不可见地皱眉。
“和父皇有关?”卫希脊背挺直,正襟危立,“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查,最后查到宫里却如同石沉大海。”
“那是因为大部分人都被徐南昭除掉了。”卫敏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三姐也?是近几日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卫希做个请势,“三姐请说。”
卫敏背过手,“带上来。”
众人回头,侍卫押上来一个中年女子。
卫敏移步到她身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中年女子肩膀发抖。
卫策蹙眉,“她是谁?”
“九弟的乳娘。”卫敏微微矮身,嗓音柔和,“别害怕,你是在帮他,都说出来。”
乳娘怯生生地直身,“先帝……崩于砒.霜。”
“这?我们都知道。”卫希挤过来,催促道,“说点别的,砒.霜是谁下的,是不是徐南昭?”
乳娘摇头,低声回:“是云贵太妃。”
“怎么可能!”卫希大呼小叫的,直接上手揪她前襟,“父皇驾崩后,云母妃一直缠绵病榻,她怎么可能下砒.霜害父皇?”
卫策扬声,“信口雌黄!”
“云贵太妃送了一碗粥给先皇陛下,然后……九殿下喂给了先皇陛下。”乳娘抹了抹脸,叩首道,“还请诸位殿下诸位大人明察,九殿下他就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卫敏看向?卫策,“虽非九弟有意为之,但到底是他亲手所为,故而?我认为他不能入太庙,然……罪魁祸首更不配存于人世?……老大,你怎么解释?”
“一个贱.妇所言便能污我母妃?可笑!”
卫敏抚掌,“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徐南昭想以此要挟你和四弟,所以……此事所知者并不在少数,宫里很多人都看到了云贵太妃给父皇送粥,然后父皇就暴毙了,你想见见别人吗?”
卫策怒斥,“胡言乱语!母妃根本没有理?由弑君弑夫,一定是徐南昭在其中做了手脚。”
“没有理?由?”卫敏讥笑,抬手,“带上来。”
侍卫再次押上一人,锦衣华服面色阴沉。
“四弟可是和徐南昭来往频繁。”卫敏从卫韬怀里抽出一些信件扔到地上,“你们分明和徐南昭是一伙的,一个是当朝首辅,一个是有兵权支持的长皇子,弑杀父皇另立新君只为把控朝政,你们好歹毒的心肠,为了权势竟不忠不孝不义!”
卫策面色铁青,“这?都是污蔑!”
“若我有心大统,绝不会与徐南昭有牵连。”
卫敏轻笑,“但就是有啊,这?么说,你无心大统?那为何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等到九弟驾崩才回来?”
“当然是为了揭穿你那层伪善的皮囊。”卫策握紧拳头,“就算依你所言,九弟入不了太庙,那他也?是正大光明承继的大统。”
卫敏挑眉,“所以你是承认云贵太妃弑君了?”
“从未!”卫策冷冷地看着她,抬了抬手。
殿外走进两个侍从,一个押着一个年轻女子,一个捧着一个锦盒。
卫敏瞥向那年轻女子,只见那人一袭布衣,头发随意地扎到脑后,鼻梁上挂着一副叆叇,镜片闪着冷睿的光。
“怎么会是你!”卫希大惊失色。
颜凌云推了推叆叇,“七殿下,好久不见。”
“这?位是颜小姐。”卫策指了指她,朗声道,“就是她,改良了火.器。”
群臣哗然,卫宏可就是死于火.器。
颜凌云转向那个锦盒,掀开盒面。
“我所改良火.器绝不会炸,之?所以炸,只是因为这个。”颜凌云用手指抹起一点粉末状的东西。
卫希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夜明珠。”颜凌云抬眸看向?卫敏,“这?是贵人们才有的东西,三殿下把夜明珠塞到了铜管里面,所以才会炸。”
卫敏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派胡言,就算真的是因着夜明珠,你又何以证明是本殿所为?”
“三姐,我看到了。”卫希忽然道。
卫敏缓缓转头,眼里掀起些波澜。
“你打的时候没有光,但给九弟的时候,有光。”卫希目光灼灼,“我记起来了,是黄色的,和铜管有些像,但比铜管颜色浅。”
卫敏盯着她,“七妹,不可妄言。”
“我确实看到了。”卫希笃信,微微颦眉,“三姐,他是我们的亲弟弟,我们竟已到了骨肉相残的地步了吗?”
卫希眼里满是痛惜,卫敏转向卫策,“大哥,你确定父皇驾崩与云贵太妃无关?”
“确定。”卫策答得很快。
卫敏看向?乳娘,“那就是这贱.妇在撒谎了。”
“卫宏年幼,背后又站着乱臣贼子徐南昭,父皇驾崩定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卫宏弑君弑父,不仅没有资格入太庙,连一应谥封也?应褫夺。”
卫希转了转眼珠,“三姐,父皇留有遗诏的。”
“九弟是嫡子,理?应继承大统。”
卫敏看都没看她一眼,“徐南昭伴君侧多年,伪造圣旨并不难,九弟虽为嫡子,但年幼无知,父皇英明神武,定会以江山社稷为重,立长立贤。”
卫策抚掌,“三妹所言极是。”
卫敏眼里蕴着风暴,卷向卫希,“七妹,三姐知你心善仁孝,但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便轻信他人。”
卫希面无波澜,“三姐所言极是。”
三人面对面,各站一侧,群臣肃然。
静默了一会,殿外传来喊声。
“慎郡王到!”
卫策目露喜色,卫敏扫了眼卫希,握紧五指。
卫希没事人一样朝着来人行礼,“皇叔。”
来人温和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随后扶她起身,“几年不见,都是大姑娘了。”
“皇叔依旧风姿俊朗。”卫希直起身。
身为先帝最小的弟弟,卫钊不过大她十?岁,正年轻力壮,相比几年前,卫钊成熟了许多。
卫钊扫了一圈殿内,“倒是热闹得很。”
“让皇叔见笑了。”卫希含笑。
卫钊负着手,“策儿,你身为兄长,怎可与弟妹一般见识?还闹成这?个样子,实在让本王失望。”
卫策朝他拱拱手,退到他身后。
卫钊往前,伸手把卫韬扶了起来。
“多谢皇叔。”卫韬勾着头退到卫策身后。
再往前,卫钊对上颜凌云泛光的镜片,“不错。”
颜凌云从鼻孔里冒出一声嗯。
卫钊也?不在意她的无礼,盯着对面的龙椅看了一会,道:“骨肉相残,兄妹互戮,你们不觉得羞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