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还是没能把祖宗送走,喂完祖宗喝药后黑着脸去了刑部大牢。
田通海被关了整整两日,卫希去看他时他依旧迷迷糊糊,不明白卫希为什么抓他进来。
卫希直接甩出账本和册子质问他,田通海依旧摸不着头脑,“那个册子是需要考功的官吏的名册,账本是微臣府上的流水账本。”
“说谎!”卫希踢他一下,“账本和名册我都一一对过,上面的银两数是按官阶归的,底下记的人数也都和名册上的相符,你居然还敢欺瞒我?”
田通海缩了缩身子,“殿下,即便真像您说的那样,那也都是巧合,仅凭账本和名册,您断不了微臣的罪。”
“你说什么!”卫希气都不顺了,在府里受徐宁之的气,出来居然还有人找她不痛快。
“微臣……殿下您无凭无据。”田通海大着胆子放大声,“您不该关我,您该放我回去。”
卫希一脚把他踹到地上,“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是个寒门士子,哪来的银两买那么贵的宅子?你是贪了多少!”
“微臣冤枉!”田通海就势跪下喊冤,辩解道,“微臣大伯是商户,生意做得大,以往瞧不上我这穷秀才,高中之后他怕我有所怨憎给他穿小鞋,这才送我宅子,微臣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贪那么多银钱!”
卫希一脸忿忿,偏偏,她又找不出理由来驳。
该死!什么都不顺!
捏着账本和名册,卫希气呼呼地出去,正好撞上顾芩和姚泽,顾芩很惊奇地看着她,“微臣还以为殿下不来了呢。”
卫希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刚要抬步又想起了什么,扭头道:“这不是宁之伤到腕子了,我一直在府里陪她,好不容易才有空出来。”
顾芩皱眉,“徐小姐?”
“对。”卫希打量她的神色,“茶杯碎了,她不小心碰到,流了好多血,我都心疼死了。”
顾芩唇角抿成一条线,不太高兴地看着卫希。
“我回去了。”卫希转身。
一路上,她脑子不停地转,十八年以来,除了讨好徐宁之,她还真没怎么动过脑子。
百官支持的诸殿下中可没有她的影子,因此,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更别提有人会给她谋划了,她只能靠她自己。
她没在外面转多久就回来了,徐宁之很欣喜,小跑着过来迎接她,卫希绷着脸,没拒绝也没回应。
下巴抵着她的肩,徐宁之环抱她,“不开心吗?”
“什么都没有我开心什么!”卫希烦闷地推开她。
徐宁之左手扯她衣袖,“你去找田通海了?”
卫希甩开她的手,嫌弃地后退。
“我有点线索。”徐宁之又去扒拉她。
卫希狐疑地看她一眼,“真的?”
“是房契。”徐宁之没卖关子,径直从怀里取出,“田通海的宅子是他大伯给他买的。”
卫希点头,接过房契。
“但宅子的前主人,是我舅舅。”
卫希蹙眉,“你哪有什么舅舅。”
“我母亲的弟弟,不就是我舅舅。”徐宁之说的是她嫡母,在和卫希定婚之前,她可是不被允许那么叫的。
卫希低头翻开房契,认真看了看。
“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徐宁之凑过去跟她一起看,脑袋抵着她的,“小希,你得查那个名册。”
卫希倏地抬起头,撞得徐宁之前额通红。
“你干嘛。”徐宁之委屈地红了眼睛。
卫希冷着脸,“这房契,你在哪找到的?”
“就……田通海府上。”徐宁之揉了揉额头,小声,“谁让你一直气我,我不小心给忘了嘛。”
卫希只是冷笑,一言不发地出府。
她会信徐宁之的鬼话才怪!
“小希!”
卫希充耳不闻,走到稍远些地方吹响了骨哨,燕卫现身,卫希指使他,“一会府里可能会来人,你盯着她们,别让徐宁之发现。”
“是。”
攥着房契账本和名册,卫希深吸一口气,往城门方向走去,她在京城处处受限,查名册,她根本办不到。
她算了一下日子,朝应融把守的偏门去了。
走到半路,她去成衣铺买了身衣裳,又在小摊上拿了顶草帽,而后捣鼓了一下脸,勉勉强强装扮好。
走到城门口,卫希磨蹭了一会,看到应融后才走过去,装模装样地抬起胳膊让守卫搜查。
应融触她一眼,上前一步摘下她的腰牌看了一眼就又放回去,而后朝守卫摆了摆手,卫希成功混出城。
沈家军驻扎在十里之外,卫希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起来,早点赶到她还能陪沈容年吃午饭。
喜悦盈满心头,卫希越跑越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驻军处,守卫瞧见她的模样直接拦下她。
“干嘛的!”守卫凶着脸。
卫希把草帽摘下来,“我。”
“你谁?这是驻军的地方,别乱跑,赶紧走!”
卫希喘口气,拿草帽扇了扇风,“容姐在吗?”
“说你还不听。”守卫伸手推她肩膀赶她,很不耐烦,“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碍事。”
卫希一动不动,斜睨他一眼。
“哎,你这个小姑娘。”守卫不信邪地又推了她一把,这次卫希直接往后倒,一下就坐地上了。
守卫缩了缩手,“你想讹我?”
“容姐,他推我……”卫希仰着脸,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身后的人,“他居然不认识我!”
守卫扭头,迎面却是沈容年清雅的脸。
对面的沈容年很无奈,连忙伸手拉她,“你脸抹成那样……我方才也没认出来。”
卫希盘膝坐地上,任她怎么拉也不起,“好啊,你也不认识我,我才离你几日。”
“小祖宗……容姐给你认错,地上凉,你赶紧起来。”沈容年半拉半搂地把她拽起来,扯着她往里走,“在外面呢,也不怕丢人。”
卫希一把抱住她,“容姐,我好想你。”
“你才去了几日……”沈容年叹口气,揉揉她发顶,“是不是受委屈了?”
卫希确实很委屈,她真是受够徐宁之的气了,不得不再次感慨,她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在沈容年和徐宁之之间选了徐宁之。
“既然委屈,那就别再回去了。”沈容年双手收紧,嗓音轻柔,“好好待在我身边不行吗?”
卫希一个激灵,“不行。”
“嗯?”沈容年稍退开些,轻轻摸她脸,唇角绽起一抹笑,“你是不是跟徐宁之……”
卫希一听见徐宁之三个字就满肚子苦水,“容姐你是不知道,徐宁之跟疯了一样,她居然自.残威胁我!”
“所以……你心软了?”沈容年面色不善,她就知道卫希顶不住徐宁之,“你不管她,她便唱不了什么戏。”
卫希勾着头扯她衣袖,“容姐……”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沈容年拍掉她的手,目露愠色,“跟她处了几日,你就全都忘了不成?”
卫希对了对手指,没敢吭声。
再怎么样,她也不能不管徐宁之死活。
沈容年不再搭理她,径直往里走。
“容姐!”卫希连忙追上去。
沈容年越走越快,越想越生气,入城前卫希还说得好听,这下连说都不乐意说了。
卫希追着她进了帐,讨好地伸手去抱她。
“别动手动脚的,我又不是你未婚妻。”沈容年直接甩开她的手,看都不看她,“你去找你的宁之去!”
卫希垂着头,“我知道错了。”
“然后呢?还是不改?”沈容年微眯着眼,指尖勾起她下颌,“小希,你答应过我的。”
若卫希确实放不下徐宁之,她即便心有不快也能勉勉强强忍下,可卫希已经答应她会放弃徐宁之了,她没理由再退让。
“我……”卫希抿了抿唇,一杆秤在她心头摇晃,她不得不再次衡量二人。
沈容年也不催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半晌,卫希低声吐话,“我会赶她走。”
“赶?她在你府里?”沈容年脸色更不好了。
卫希艰难地点头,沈容年一言不发地坐下。
“容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卫希半跪下挨着她,再次跟她保证,“我一回去就把她赶出去!绝不会再让她踏进我府里半步。”
沈容年神色凉凉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你在京里都做什么了?”
“我是为了……”卫希从怀里摸出房契账本和名册,把名单和田通海的事跟她讲了,“容姐你可得帮帮我。”
沈容年秀眉轻蹙,“名单?都有何人?”
“田通海算一个,还有就是……”卫希把顾芩和其余四人的名姓吐出,最后拧着眉道,“慎郡王也在上面。”
沈容年面色沉下来,慎郡王卫钊,那是唯一能威胁到她们的人,且不论兵权,单论出身,身为先帝同母弟的慎郡王都不输卫希,其勇谋更远非如今的卫希可比。
若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将与她们为敌,那这场仗可不好打,单一个慎郡王就难对付。
“容姐……”卫希小心翼翼地扒拉她,头顶的发丝柔软乖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