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微生玉漓一路追随着左天?星与右无常一行?人,整整一天?一夜,从未合眼,他本想伺机救出安如芷,可是右无常一直将安如芷抱在身侧,不曾离开?左右。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接近漠河镇,微生玉漓的心中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说他现在孤身一人,他的微生族暗卫也?定会来接应他,可是他等不及了,他要时刻确保安如芷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遂在左天?星等人从雪山入口进入离恨宫时,微生玉漓也?极度小心的跟了进去。
一路暗哨无数,密林无数,若不是微生玉漓利用隐身之?术跟随着他们?,恐怕他也?到达不了那雪山之?巅的离恨宫。
巍峨入云的庞大宫殿,恢弘的气势刹那让人感觉渺小无依,可微生玉漓却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味。
当进入离恨宫大殿之?时,左天?星屏退了所有人,只留红衣女子与安如芷躺倒在潺潺流水的石板旁。
“右宫主,您是跟那微生君有交情吗?”左天?星恢复了以往的妩媚姿态,扭着水蛇腰小碎步踱到安如芷身旁,边用冰凉的雪水浇灌在她?的脸与脖颈之?上边似不经意的问右无常,“我左天?星还没看过右宫主能对一个人注视那么久!您可是对所有人都?不上心的!”
右无常冷哼了声,并未答话,而?是甩袖霎时移至石板上,一手抓起安如芷衣领将她?抛至雪水池中,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安如芷的喉中传出。
左天?星大骇,“右无常!你会把她?弄死的!”
镂空面具之?下的右无常面无表情,转身轻点水面,又将安如芷拖到水池的石板旁,可她?的身子仍旧泡在冰冷的雪水中。
被极度冰寒刺激的安如芷已经从昏迷中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的嘴唇已然被冻成了青紫色。
“醒了?”右无常俯身于水池之?上,右手紧抬安如芷的下巴使之?能够与他对视,声音说不出的冷漠,“我们?的颜姬大宫主竟然嫁给了微生玉漓?”
冻得牙齿咯咯作响的安如芷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沉默无语。
“右无常!你疯了吗?”左天?星一掌推开?右无常,满眼的不可置信,“我们?要的是蚀月令牌!你现在这样会让她?冻死在这雪水池中!”
右无常揉了揉自己的肩,冷冷道,“优柔寡断的女人定不会成大事!”
不待左天?星再?次反对,右无常又转身捏起安如芷,声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愤怒,“视人命如草芥的颜姬大宫主难道也?会视自己的生命如草芥?!中了七绝蛊竟然如此无动于衷?”
实在无法忍受的微生玉漓敛去不易让人发?觉的隐身之?术,堂而?皇之?的从水晶铺砌的大殿格栏处缓步踱入。
听得脚步声,左天?星吃惊的掩住了嘴,这微生玉漓的武功到底是高到了何种程度,竟然一路追随都?没有被自己发?觉?
可是右无常却只是抬了抬眼皮,好似已经料到微生玉漓的到来般,并没有任何的惊诧反而?眼神?中却折射出一丝闪亮的光芒。
“颜姬,你看,谁来了?”右无常直直的掰过安如芷的脸颊好让她?能够看清大殿之?上所站之?人,而?面具后?的嘴角却噙着狠戾的笑容,“你的微生君啊!你自是知外?人到咱离恨宫那可是有去无回!咱做个交易如何?嗯?”
右无常仍旧没有抬头看已经在他几?步开?外?站定的微生玉漓,而?是双眸紧紧盯着面色发?青的安如芷,“拿蚀月令牌换你夫君的命!如何?”
安如芷的心猛地一沉,她?的命已经无所谓了,这样蚀月令牌就不会重出江湖了,可现在拿来做交易的竟是微生玉漓的命。
“我说过不要救我,“安如芷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你为什么要来?”
声嘶力竭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空盘旋着。
微生玉漓眼中泛着泪光,莫名?的心疼袭遍了全身,想那雪水应当是极度寒凉的吧!他怎能让自己的女人承受如此非人的痛苦?
微生玉漓强迫自己将眼神?从安如芷的身上移开?,然后?紧盯着右无常一字一顿道,“对我娘子不敬者?,死!即使是你子、桑、默!”
一听“子桑默”三字,右无常紧捏安如芷的手一个颤抖竟松了开?来,而?后?正了正脸上的面具大喝道,“我不是子桑默!我不是子桑默!我是离恨宫右宫主!”
“右宫主?”微生玉漓冷笑着,同时于无形中向雪水池移动,“与我同行?十二载,我怎会不识得我儿时的玩伴?”
“哼!怕是你认错人了!”右无常紧咬牙一个狠劲将安如芷从水里扯出,然后?将她?重重地摔在了青石板上。
微生玉漓的脚蹭的停滞下来,他看着安如芷嘴角汩汩流出的血,眉头拧的越来越紧,周身的杀气也?越来越重。
“知我隐身之?术的除了公仪澈,只有你子桑默,”微生玉漓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有种失望至极的情绪,“我当你是兄弟,难道八年之?前你的与世隔绝竟是入了这离恨宫?”
“兄弟?当我是兄弟?”右无常的声音不再?暗哑,一瞬之?间他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声音,几?近于狂怒的尖锐,“你们?是声势显赫的大家族!而?我只是没落子桑族的一个傀儡,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包括你们?!澈只喜欢你!从未想过我!”
旁侧的左天?星一脸惊讶的呆愣着,怪不得这右宫主从不以真面目真声音示人,从不与任何人往来,原来他竟是子桑君!
“是你的猜忌与多疑!”微生玉漓一声震喝断了右无常的狂暴,“十二载的兄弟情义与你竟这般不值!今日,你是离恨宫右宫主,我是微生君,我们?再?无任何情谊!”
话毕,微生玉漓足尖点地一个旋身直冲到右无常身前,同时甩出十二骨折扇将其格挡在身侧,右无常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与那一纸折扇纠缠开?来,一招一式尽显狠戾之?气。
空旷的大殿只听得扇面与剑尖相擦而?发?出的让人心生颤栗的声音。
看着那两个疾速飞旋的身影,左天?星额头直冒冷汗,心想这两人的功夫远远在自己之?上,刚才幸亏没有掺合进去。
如是想的左天?星从发?髻上摘下散发?青色荧光的发?簪,然后?沾着雪水在红衣女子的嘴唇上滴了几?滴,只收起发?簪的功夫,那红色眼瞳已经直直盯视着左天?星了。
“左天?星!你到底把雪央怎么了?”从青石板上半撑起身体的安如芷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质问着。
“哼!”左天?星嘴角上扬,对着安如芷妩媚的一笑,同时手指对着雪央勾了勾,“颜姬,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把她?训练成了嗜血离人!这可是你以前在修罗场上常干的事情啊!”
“你!……”安如芷痛苦地紧捂胸口,嘴角的血还在缓缓流淌着。
“我?我怎么了?”左天?星软软地倾身侧在好似失去灵魂般的雪央身上,声音依旧妩媚动听,“我这可是在帮她?!她?要复仇!她?要找你颜姬复仇!她?现在是一具只会杀人的尸体!完全拜你所赐!”
“走吧!咱们?修罗场走一趟!”左天?星示意雪央将安如芷从地上抓了起来,然后?轻轻摩挲着安如芷那湿漉漉的大红嫁衣,风淡风轻地说道,“你的那些嗜血离人们?可都?在等着你呐!若你还珍惜这身皮囊,给你一天?的时间,说出蚀月令牌的下落!”
“或者?,”左天?星瞬间移到安如芷耳边轻声呢喃道,“拿那令牌换你夫君和雪央的命!”
安如芷使劲挣脱着雪央的钳制,猛地将一口血水吐到左天?星脸上,“卑鄙!我告诉你,江湖之?上已无蚀月令牌!这离恨宫,这罪恶的地方,终将会烟消云散!”
“哼!”左天?星用力将大红嫁衣的衣摆甩在了安如芷的脸上,“贱骨头!”
此时三人已经行?至雪水池的尽头处,就在要拐入冰棱走廊的时刻,斜岔里疾速飞奔过来的微生玉漓用尽全力一扇点住雪央,然后?抱起安如芷将其紧紧护在怀里,还未来得及转身他的命门已完全暴露在右无常的攻击范围内,这是兵家之?大忌,但是微生玉漓为了救得安如芷,不惜自己承受右无常那狠戾的一剑。
“刺啦”一声刀剑刺进血肉的声音,撕扯般的剧痛袭遍全身,微生玉漓强忍倒下的冲力,快速回旋折扇挡住了那软剑的再?次进攻。
格挡开?的刹那,微生玉漓运足全力借着右无常的力道极速飞出了离恨殿。
受伤与逃离只在一瞬间,左天?星的反应再?次慢了一拍,右无常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的追了出去。
左天?星迷茫地摇了摇头,她?明明看到右无常那致命的一击对于微生玉漓来说已经逃无可逃了,但是微生玉漓好像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外?力的作用,以至于身体偏斜才没有被右无常刺中心脏!但这该怎么解释呢?或许是错觉吧!
左天?星边安慰着自己边击掌带领着众侍女追了去。
逃离出离恨宫的微生玉漓紧紧抱着安如芷,在雪山之?巅上飞速狂奔着,风声呼啸着刮过,安如芷只觉脸被刮的生疼。
待她?抬眼看时,那温热的鲜血已经渐渐渗出微生玉漓的大红衣服,随着他不断用力飞奔,那血也?不断地往外?渗。
虽说被刺偏了,可那一剑也?贯穿了微生玉漓的胸膛,任他武功再?好也?抵不住真气外?泄。
安如芷将左手轻轻地紧捂在他的胸口,轻声呢喃道,“我第?一次想要活着,不想离开?你!”
微生玉漓低头满眼心疼地望着她?,“我们?会白头偕老,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安如芷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有这句话就够了!此生足矣!
“为什么要任由他们?□□?”微生玉漓在雪松上跳跃着,不忍的问道,“你明明……”
“这是三年前我对师父的诺言,”安如芷又往微生玉漓怀里使劲侧了侧,打断了他的话语,“往后?此生我将不会再?用武功,但是,刚才我违背了诺言!”
微生玉漓停靠在一棵雪松上,鲜血外?流不断带来的痛楚已经被他完全忽视了,现在他满心满眼的只有安如芷,“其实……”
“我不怕!我不怕遭天?打雷劈!”安如芷再?次打断微生玉漓的话语,没心没肺的笑着,“纵使违背诺言,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