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不及的动?作,安如芷再次僵掉了,连手都不听使唤的从脸上滑了下来。
瞬间只觉一股浓厚的苦涩药味传入唇齿间,连带着心脏也漏跳了几拍儿?,安如芷本能的紧闭着嘴唇抵制着外来的入侵。
感受到安如芷强烈的抗拒后?,微生玉漓那盈满笑意的眼?眨了眨,好似也不是要强逼她?喝药,只是要看她?那尴尬的囧样外带一点让人怜惜的可爱。
微生玉漓含药起身,离开安如芷几寸的距离后?,又停在半空中,咕嘟一声把药咽下后?,砸吧砸吧嘴,又舔了舔唇边,柔声道,“嗯,挺甜的。”
“第一口我?喝了,这次你喝吧。”微生玉漓将药碗端近,作势要再喝一口。
反应过来的安如芷噌的一下起身,抢过药碗,咕咚咕咚几声喝了个精光,喝完紧皱着眉用袖子忙乱的抹了抹嘴唇,然?后?又将碗递回给?了微生玉漓,“拿走,我?喝完了。”
一看安如芷那双眉紧蹙的痛苦样,微生玉漓急忙转身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安如芷手中,“赶紧漱漱口吧。”
安如芷幽怨的瞥了一眼?微生玉漓,端起茶杯和着茶水将口中的苦涩味冲下了肚,然?后?小声嘟囔了句,“一点都不甜!苦死了!又被坑了!”
微生玉漓一手接过茶杯,一手轻柔的擦去安如芷唇边残留的药渍,笑吟道,“我?又没说药甜。”
嗯?没说药甜?安如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但是你说甜了啊?”
微生玉漓依旧轻轻擦拭着安如芷唇边的药渍,笑而不语。
后?知后?觉的安如芷脸唰的一下又红了,急忙忙地紧捂自?己?嘴唇像是辟邪般避开了微生玉漓,小声嗫嚅道,“我?想?休息了。”
微生玉漓并没有回话?也没有离开,而是将被子又往她?身上扯了扯,过了一会才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是隔两天毒发一次吗?”
安如芷愣了楞,没想?到他会观察的这么?仔细,本想?挨过几天之后?自?己?就偷偷地离去,不让别人知晓,现在也无法隐瞒自?己?中毒的事?实了,也只能如实回答他的问题了。
安如芷蜷缩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处,郑重的点了点头。
期待着她?答复的微生玉漓没想?到她?会干净利落的点头,一时竟感觉到莫名的心酸起来,这得承受多大的痛楚啊!光上午看到她?喷出的那些血就已经让他这个万事?不为所动?的君王心颤了!
“或许我?不应该问你,但我?实在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想?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我?想?救你!”微生玉漓紧捏着安如芷的肩膀,诚挚的双眼?祈求着她?的答复。
安如芷抬眼?望着眼?前这个为她?焦虑的男子,心想?恐怕这是现在世上唯一关心自?己?的人了,是要回答吗?但真的不想?让他卷到这场腥风血雨中……
安如芷的沉思换来了微生玉漓更急切的话?语,“连江湖第一神医的薛神医都无法判断出你所中何毒,你说我?能不恐慌吗?喝这些药也只是减轻你的痛楚,我?不想?再看你受苦,你当真不肯说么??”
微生玉漓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语让安如芷呆愣了一会,楞着愣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垂死之前竟还有人关乎自?己?的感受,在乎自?己?的这残存的生命!
微生玉漓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又吓着了眼?前这看似坚强实则柔弱的女子,每次看到她?这样把自?己?包在一个无人可以靠近的圈子里时,他都会失去常有的理智,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解释!
微生玉漓松缓了手上的劲力?,一手抬起颤颤地擦拭着那些晶莹的泪珠,哽咽道,“不说便不说,你不说定有你的苦处,别再流泪了好吗?”
安如芷望着微生玉漓那有些泛红的眼?眶,竟扯起嘴角笑了起来,很苍白无力?的笑容,给?人一种无限凄凉的感觉。
她?望着微生玉漓那充满温柔的眼?角眉梢,堪堪的越笑眼?泪越往下流,七七四十九天,不是她?不想?要这苟延残喘的命,而是命运并没有给?她?商榷的机会。
安如芷本就没打算拿蚀月令牌去换取救命的药,而是打算在生命终结前抄写一千遍往生咒心经焚化于师父的坟前,那她?也无憾于此生了。
想?着想?着,安如芷不待微生玉漓替她?擦拭,自?己?就抽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眨了眨眼?睛,平静的说道,“我?中的是七绝蛊,无药可治,四十九天已过去四天,我?希望你不要费心神去寻找解药……”
“为什么??我?说过只要你说出我?就会竭尽全力?的去帮你……”微生玉漓双唇颤抖着,仿若中毒的是他,钻心的疼痛感觉袭遍全身,为什么?她?会在死亡面前如此镇定自?若?
“只这一次,你帮不了我?,”安如芷轻笑着摇摇头,仿似在轻描淡写地讲述别人的生死,“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不待微生玉漓答复,安如芷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能在我?临死之前把我?送到漠河边的千仞雪山那吗?我?想?最后?一次祭奠师父。”
微生玉漓哽咽的点了点头,“好,一切依你,我?陪你去。”
安如芷再次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自?己?已成废人一个,若这个期望也已满足那还有什么?奢望呢?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微生玉漓扶着安如芷慢慢地躺下,又轻轻地扯了扯被子,柔声道,“若明日天好,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老躺着对你也不是件好事?。”
安如芷点头应了声后?就转身向里,她?其实想?要问雪央的事?情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踌躇了一会后?始终没有问出口,她?不想?再烦扰微生玉漓了。
可微生玉漓背着手转过身去之后?,并没有急切的离开,而是顿了顿声音轻声道,“本不想?与你说来着,但怕你无端的担心,还是告诉你吧,沐风说雪央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带走了,目前我?正在派人追查当中。
安如芷背对着微生玉漓,无语凝噎,当真是一心细如尘的男子,不对人轻易言谢的她?缓缓张开口,极其缓慢的说道,“谢谢你,玉漓。”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喊他,连安如芷自?己?都觉得意外,说完后?,竟不自?觉的吐了吐舌头对着墙边帷幔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往床里边缩了缩身子,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缓过神的微生玉漓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而是背着手径直走了出去,可他的脸上却挂着明媚如三月春光的笑容,那盈满笑意的眼?里渐渐地泛起了点点星光,不知是为刚才的那句话?还是为她?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生命。
“王兄!你笑什么?呢?”玉落猛地一拍微生玉漓后?就大喇喇的坐在了红莲池旁的摇椅上,嘟着嘴撒娇道,“王兄就知道自?己?偷着乐!”
“又胡闹!”微生玉漓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忽然?似想?到什么?事?般又故意沉下声来询问道,“你把人家云慧郡主绑在马厩旁一夜是怎么?回事??你让你王兄往后?怎么?见王爷?”
“谁让她?说我?的小红驹不漂亮,还嘲笑说我?小红驹就是一头驴,跟我?一样无脑……”玉落开始巴拉巴拉的说开没完了,说到激动?处,还跳将起来打算去与云慧郡主同归于尽,“她?还把我?的小斑鸠给?一屁股坐死了!她?是郡主怎么?了?胖的两只眼?睛都看不见她?凭什么?说我??!”
看到玉落那气鼓鼓的样儿?,微生玉漓憋笑都憋到脸有点僵了,她?这小孩子心性的妹妹何时能长大啊!
“行了!你也别老数落人家了!你把人家郡主绑了一夜,人鬼哭狼嚎的度过,你也扯平了,”微生玉漓将鼓囊囊成战斗状态的玉落扯到自?己?身旁,替她?捋了捋散落下来的几根发丝,打趣道,“要是在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王兄可就要把你嫁出去了!找个人来管管你!”
“不要!玉落不想?嫁人!玉落不要离开王兄!”小妮子边说边往微生玉漓怀里蹭了蹭,好似小猪拱白菜般惹人发笑。
但微生玉漓却没笑得出来,一瞬间的发懵让他记起了君上与南疆三王子的话?语,他懊悔自?己?怎会把这么?重要的额事?情给?忘记了!
玉落停止了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动?作,忽而大声喊道,“王兄!你还嫁不嫁玉落了?我?要挠你了!”
玉落说完作势就要往微生玉漓的胳肢窝里挠去,却在瞬间被某钳住了双手,只听某公?子笑言道,“不嫁,玉落想?不嫁就不嫁,若有他人敢叨扰,王兄定护的玉落周全。”
这句话?不单是说给?玉落听,他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想?他堂堂一微生君,若再连自?己?妹妹都护不周全,那他当真担不起这“君”的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