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车轮辘辘,一路往大昭宫的?方向去,苏瑶窝在车厢角落,怔怔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素来待她如亲女的?齐王抓起来,当作人质把柄去威胁慕衍和兄长他们。

她有些恍神,茫然地看着齐王心情极好的样子。

他甚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自己,“阿瑶不好奇我是如何知晓了你的?藏身之处吗?”

他笑吟吟的?,毫不避讳。

“若不是则昭毛手毛脚的?,藏不住气去看你,叫我的?人跟了去,慕衍那小子?倒真是给你寻了个好地方。”

苏瑶实在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唇,露出往日乖巧的模样,弱弱央求。

“王叔,我的?婢女都是无辜的?,您能不能放了她们……”

齐王垂着眼喝茶,咬文嚼字,“无辜?”

这两个字似是触动了他的?神经,烛光里,他的?脸色沉下,厌恶地掸了下自己的?手,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挥之不去。

苏瑶屏气凝神,一颗心高高提起。

可齐王竟是一直低垂着眼,神色阴晴不定。

过?了好一会?儿,听动静,车架都进了丹凤门,才听见他轻笑了声,道,“我让人看着她们,并未伤她们性命。”

苏瑶松口气,心里的?惧怕去了些。

她眨眨眼,盯着齐王看,有?许多想问的,可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齐王瞧着小娘子?杏眸忽闪忽闪的,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心一软,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我一会?让人找好宫室,把你送过?去,阿瑶可不许乱跑。你不出来,便不会?有?性命之危。”

苏瑶忍住往后缩的?冲动,乖巧地点点头。

车帘被掀开?,齐王似要下车,却又转过?身来,苏瑶下意识想躲,却是被他拉住手臂,手腕一痛,戴着的?那只玉钏就被齐王用力捋了下去,握在手中把玩。

他轻飘飘笑道,“昔年王叔寻了冬暖夏凉的?玉石制了玉钏给你,今日便暂且借王叔一用。”

少女看着手背上?的?红痕,抿了抿唇没吭声。

就见他下了车,又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叹口气,语气不咸不淡的,“王叔过?去有对不住你的?时候,可是阿瑶,听我一句劝,一会?你只乖乖地待在宫室里,不许出来。”

苏瑶硬着头皮又点了点头,很快便被送到漪澜殿附近的?一间空旷小阁楼里。

门外被侍卫团团围住,守备森严,菱花格窗上?是他们来来回回的?影子,屋内只有些简单家什。

苏瑶一路上装得顺从乖巧,这会?才松口气。

她来回踱着步,十指绞在一起,急得团团直转,压根没打算听齐王的?话。

齐王拿走玉钏,一定要拿这当信物,证明自己在他们手里,去威胁兄长和六郎他们。

她不知齐王到底是何时起了谋反的?念头,但如今自己成了他手中的把柄,兄长他们一定会?投鼠忌器,落了下风。

如此艰险的时候,因为自己被抓,要害得他们步步退让,苏瑶心急如焚,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紧张不已。

可她只有一个人,手无寸铁,根本就对付不了外面的那些身强体健的侍卫。

苏瑶在屋里来回翻看,可一眼能望到底的?屋子?,什么都没有?,只除了柱子边悬了些轻薄的?纱幔。

等等……纱幔?

少女眼神一亮,她跑到后窗边,伸手支开了窗,往下是一片黑黢黢的?花丛,因为离地极高的?缘故,此时并无人把守。

只是阁楼太高,便是有这些纱幔,也不大挡事。

不管了,先试试在说,苏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屋内的?那些纱幔都扯下,尽力不闹出大的?动静。

天气热,她好不容易将这些纱幔都扯下来,额角已经汗津津的?,连身上家常的?薄衫都黏在背后。

外间的侍卫因为屋内的?奇怪吱嘎声停步了好几回,吓得女郎大气不敢喘,都未曾推门来看。

大概是被吩咐了,不许惊扰她,苏瑶飞快地将纱幔首尾打成结,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齐王叔能一边抓了她,一边又关照她,还有?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好,到底又算什么。

她用手背抹了抹酸痛眼眶里滚出来的珠子?,吸了吸鼻子?,将纱幔系到了靠近窗边的柱子上?,另一端则是甩到了屋外。

如她所料,纱幔的?长度不够,离落地着实还有?好大一截,便是侥幸能承住她的重量,只怕落地时也要狠狠摔上?一身泥。

苏瑶咬咬牙,将木窗支开能容得下她的大小,便探出半个身子?,试图往外爬。

此时恰好云破月出,楼外竟然有人经过?,听见木窗支开的?声响,就仰起头来看,露出张熟悉面孔。

她心神一震,没想到居然会是林茵,顿时觉得什么都完了,连老天都在跟她作对。

苏瑶这边在绞尽脑汁地想要逃走,她手上?的?玉钏,已经被齐王送到了慕衍面前。

同时来的,还有?一句话,他要慕衍令他的?人尽数退出漪澜殿。

卢忱并不认得苏瑶的贴身之?物,却不妨碍他瞥见自己主上瞬间冷下来的面容。

坊间的关于六殿下与长宁县主的?那些沸沸腾腾的传言他如何不知,便是他自己结识殿下都与那位县主有?关。

可值此成王败寇,生死攸关之际……卢忱扬袖行了个大礼,“殿下,此等紧要关头,您万万不可以儿女私情为念。”

他抹了把脸,越发严肃板正,“齐王心怀不轨已久,虎视眈眈,若是因县主之?故退让,他必会?将陛下之?死栽赃到殿下身上。届时,便是殿下另有后招,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口诛笔伐,便是在史官笔下,亦是弑父窜位的?乱臣贼子?。殿下,您请三思!”

慕衍摩挲着掌心玉钏,脸色微白。

远处的?兵士举着明亮火炬,簇拥着齐王越走越近,不等答复,便径直往他所在的阁楼行进?,俨然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晃了下神,想起今早离去时,阿瑶还抱住他的?胳膊,恋恋不舍地央他一定早些回去,说晚间会等他一道用膳。

身边的?属臣还在劝说不断

慕衍抬起眼,目光微凝,轻轻吐出一字,重愈千钧,“退。”

卢忱狠狠闭了闭眼,却又深知自己的?主上定下主意便再不会?更改,只得长叹口气,下去安排。

远远的?,齐王若有所感,望向慕衍的?眼神里含上几?分嘲讽与怜悯。

阁楼上,慕衍垂着眼,握紧玉钏,手指冰冰凉凉的?,那凉意仿佛一直钻进他的?心底。他想起自己先前堪称周密的?安排,可阿瑶怎会落到齐王手上??

郎君转身下楼,脸色渐次发白,隐在灯影火光里,叫人看不分明。只握紧玉钏的手指越攥越紧,指节作响,几?乎将那枚玉钏碾为齑粉。

属于慕衍那方的兵士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们训练有?素,见了玉令,当即便在主将的?带领下,面不改色地整齐退走。

漪澜殿外哭喊的?宫人也早被擒下。

一片静寂中,齐王缓缓步入殿中,嘴角始终噙着抹嘲弄的?笑,尤其是在看见承熙帝与林柔一并躺在榻上?,没了气息时,更是忍不住抚掌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又掩面痛哭。

才哭了没几声,又眼尾红透地抬起了脸。

洛京人人都知,承熙帝不喜齐王,才会?将他圈禁京中,只当个废人养活,寻常都不待见他,更是屡屡遣人申饬。

却都不约而同地忘了,承熙帝年幼丧母,是齐王的?生母将他抚养长大,说起来,兄弟俩一同长大,也曾亲密无间,焦不离孟。

“三兄,”齐王扬了扬唇,唤起了儿时最亲密的?称呼,眸子亮得惊人,他端起一盏铜鎏金云鹤的烛台,照亮承熙帝铁青的?脸庞,细细地一寸寸看,像是在欣赏诗文佳作。

“臣弟等这一日许久了,你瞧,你到底还是输给了我。”

“连死都死得这般不体面。”

他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似悲似喜。

“说起来,你向来不成器,臣弟也该习惯才是。便是你得了她的芳心娶了她又如何,我只需将林柔和林家抬举起来,你们便形同陌路。”

齐王朗笑一声,将烛台丢进?床榻里,上?好的丝被锦缎一瞬就被点燃,噼噼啪啪地冒出无数火舌,沿着织金缕花的床幔窜起,一眨眼就将床上?两具尸体团团包裹住。

“你当年费尽心思改了遗诏,夺了阿耶予我的?皇位,臣弟便好生送你一程。你可千万要在下面睁大眼看着,看看你汲汲营营所得的?皇位,到底会?花落谁家。”

齐王收敛了唇角的?讥诮冷笑,转身离开。

想到承熙帝即将化为灰烟,却又不得不永永远远地与害死他的?林柔纠缠到一处,不由得纵声大笑起来。

一阵风吹来,火光被掠过?,齐齐一黯,殿外的?谋臣与兵士俱是心神一震,便看着朱楼雕栏的华丽宫室冒起浓烟火光,传出笑声和横梁倒塌的?巨响。

齐王不急不缓地从容自殿内走出,脸上带着诡异又兴奋的?笑,眼尾红透,整个人被火光蒙上?红晕,宛如地狱修罗。

谋臣心惊一瞬,随即上前毕恭毕敬道,“王爷,接下来您打算如何?”

齐王掸掸衣袖,渐渐平静下来,漫不经心道,“你让人去传话给慕衍,叫他孤身一人过来,嗯,再叫人去把叶才人给带来。”

谋臣满脸不敢置信,“便是王爷有长宁县主在手,但她也不过?一女子尔,六殿下又怎会枉顾性命来此?”

齐王“嗤”得笑了声,偏着头瞧他,不无嘲讽,“慕家多出情种,慕衍那小子?身上到底流的?慕氏的血,自然也不例外,你只管传话便是。”

关押苏瑶的阁楼里,苏瑶卡在木窗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林茵显然认出了她,面色惊愕地定在原地。

苏瑶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运气不好,连逃跑都会遇见林茵。

她握紧了手中的纱幔,手心都出了汗。

忽然,林茵做了个手势,瞧着,竟像是让她放心下来,她会尽力托住她的意思。

苏瑶不敢置信地眨眨眼,想不通林茵怎么会?帮她。

可事到临头,她也没别的好法子?,只得硬着头皮攀在纱幔上?往下爬。

纱幔扯得平直,撕裂声响了好几下,听得人心惊胆战,苏瑶心脏砰砰砰直跳,好在她身量纤细,到底是稳住了。

等到了最后一截,苏瑶顿了顿,她不知道林茵当真可会接住她,索性闭着眼狠了狠心,做好没人接住的准备,蓦地松了手。

可下一瞬,两个女郎便闷哼一声,相拥着一同滚到了花丛里。

苏瑶脸颊被划了好多小口子,一阵阵刺疼,她摸着袖里的?簪子,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压低声附到被她砸得七晕八素的?林茵耳边,“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茵被砸得眼前一黑,好半晌儿,才捂着脸,扯起她就跑。

“你当我想救你?”

走得远了,林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也是神色惊惶。她不过?是夜里出来走走散散心,她姑母和陛下就都没了,漪澜殿外又围满了人,让她无处可去。

“你怎么会?被关在这?”林茵皱着眉。

苏瑶噎了一下,敢情林五娘什么都不知道。

她松了袖里的?簪子,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是我的?私事,你不便知情。”

林茵脑子?不甚灵光,方才肯救苏瑶,便是认清现实,被情势所逼,舍了脸面,只图着她日后能在慕衍面前说些好话,给自己讨些好处。

见苏瑶躲躲闪闪的样子,便起了疑心。

“该不会?是……”

苏瑶心一慌,宛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想去摸簪子?,就见林茵拿古怪又怜悯的眼神瞅着她。

苏瑶:“……”

她嘴角抽了抽,还不知道林茵已经替她脑补好了——

一定是慕衍怕苏瑶知晓他对太子?下了手,与他反目成仇,才把她锁在这!

林茵背后一凉,眼睛却亮了。

东宫着火,太子生死未卜,四殿下行猎时受了伤,现下还卧病在床。如此一来,能继承皇位的?,显然只有六殿下一人。

她放了苏瑶出来,若是她知晓太子之?事,定然要生了疑心,与六殿下闹起来,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可以趁虚而入。又或者,她图了权势,与六殿下勉强和好,那自己也救过?她一次,手中便握了人情。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亏。只不过?,太子遇难之事,万万不能出自她口。

林茵心里盘算着,领着苏瑶往自己旧时的居所去。

苏瑶怕她嚷出来,只得就范,打算等走远了,再行设法。却没想到林茵居然能替她弄到身半旧不新的内宦衣衫。

苏瑶大喜过?望,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是林茵帮了她大忙。

正要张口说些感谢的话,就听林茵羞答答道,“我今日帮了你,你可要记得这个人情,日后你我同嫁了六殿下,一定得多替我说些好话,让着我些。”

苏瑶:“……”

她心情复杂,眼尾抽了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临走时,林茵心生一计,目光闪烁着,添油加醋,将那日欺负她的那几人的下场说了出来,又隐晦地夸了几?句慕衍手段凌厉,能成大事。

苏瑶愣了愣,这才知道那日欺负苏瑶的那些女郎全部被家族草草远嫁出京,没了消息。

时人看来,洛京才是第一等繁华去处,远嫁出京,无家族倚靠,一看便是犯了过?错,惹了贵人厌恶。可以说,因着那日之事,那些欺负她的小娘子?们几乎是断送了下半辈子?也不为过。

都是因慕衍替她出头之?故,苏瑶心一乱,滋味莫名,又马上将脑中的念头甩开,低着头混进?人流里。

她特意揉乱了几?分发髻,脸上抹了点黄粉,衬着脸颊被花枝划出的几?道血印子,垂着眸子,灰头土脸的,借着夜色的遮掩,很是不显眼。

此处离东宫最近,她下意识地便想先去寻慕珣。

可没走多远,就见东宫方向不断有宫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苏瑶瞄准时机,拦住其中一个年纪小的?,压着嗓子?道,“你怎么从东宫那边过?来,太子殿下不在东宫吗?”

小宫人一脸的灰,惊恐异常,看着比苏瑶还狼狈些,哭哭啼啼道,“殿下怕是……殿下怕是已经……”

苏瑶耳边嗡嗡了一瞬,用力握住宫人的?肩,“你说什么?!”

小宫人抽抽搭搭的,连连摆手,“六殿下身边的?郑郎君领着好多人来,拦阻不让殿下出门,然后殿下所在的那处就起了大火,殿下他……殿下他没能跑出来!”

苏瑶如闻惊雷。

她心神恍惚中松开手,小宫人就逃脱跑走了。

少女浑浑噩噩地往东宫方向去,一路拦了好些人,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更有甚者,口里喃喃着:一定是六殿下害死了太子殿下。

苏瑶半点都不信,咬了咬牙,一定要去东宫看个分明。走到蓬莱殿附近时,她远远瞧见郑培等人的身影,心神一震,便缩到了人群里,悄悄从余光里看他,当即就捕捉到郑培唇边的一抹笑影。

这人居然在笑?!

苏瑶如遭雷击。

她缩着头颈往内宦堆里扎,与郑培一行人擦肩而过?。

郑培自觉办妥了事,眼角眉梢的得意掩都掩不住。

一旁的?孙十郎撞撞他的?肩膀,“郑兄,你的?神情也收上一收,没得让人以为,那是咱们殿下故意下的?手。”

郑培耸耸肩,笑嘻嘻道,“本来就是殿下故意下的?手。”

孙十郎皱皱眉,扫了路过的?瑟缩宫人几眼,见几?人走远,再听不见他们的话音,才道,“你当心坏了殿下的?名声。”

郑培这才收起了点,可眼角眉梢的喜色是藏都藏不住的。想当年,他跟殿下的?时候,殿下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如今可就要……郑培嘿嘿一笑,觉得自己真是走了大运,压对了宝。

苏瑶听得分明,也看得分明,低垂的?小脸变得煞白煞白的,唇上?毫无血色。

是慕衍刻意下的?手。

连郑培都说,是慕衍下的?手。

所以,是慕衍下令烧死太子阿兄?

一股子寒气从背后一直窜到脑后,苏瑶只觉得浑身的血都一寸寸冷透了,她打了个颤,骨头里都在发寒。

原本,今夜就给她带来了不少冲击。

先是流霜,又是林茵,现下又是郑培……他们的说辞神情仿佛都在告诉她,慕衍与她所熟识的?那人完全不同……认真说起来,更像是……更像是话本里的?那个暴君。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这么多年,他都是伪装成温润君子?的?模样,在蒙骗她?

还是说,话本内容是不可更改的?

所以太子?阿兄会?死,姑母会?死,阿耶阿兄也会?死,苏家满门会被流放,她要靠成为暴君的?禁脔,婉转承欢,讨得他的?欢心,才能勉强换得二叔他们的一线生机……

仿佛所有?事情都串联了起来,苏瑶木木地想。

怪不得话本里,齐王叔会?暴毙,因为他在跟慕衍争抢皇位。

原来太子?阿兄不是出了意外,是被人刻意害死。

那阿耶和阿兄呢,他们真的?是战死在了沙场上的?吗?

苏瑶眼神茫然,远远缀在郑培一行人的身后,夜路不好走,又有?宫人内侍没头苍蝇一样一通乱跑,她被撞得踉跄,重重地摔在石阶上,磕伤了手心膝盖,也觉不出疼,只爬起来,一味跟着。

扭伤的?脚踝本就还没有好透,这会?又肿了起来,抬都抬不起来,每走一步,就是钻心的?疼。

胸腔里也是又紧又憋闷,疼得苏瑶喘不过?气来,连咳了好几声,偏偏又要咬紧牙关,不肯让眼里的?泪珠轻易掉下来。

她走得不快,很快就跟丢了人。

有?几?个宫人小跑着经过,嘀咕商量着要去凤仪宫报信。

对,还有?姑母,苏瑶心里一亮,她转身往凤仪宫的方向去,瘦弱摇晃的?身影被道旁的?风灯拉得老长。

可还不曾到凤仪宫,她忽然就看见,有?一堆兵士押着叶才人往漪澜殿的方向走。

苏瑶身形一顿,视线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