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此次梦见的?,已经是话本过了大半时候的?故事。
【终于拿到了。
苏瑶紧紧握住手中的?瓷瓶,心?脏砰砰砰得直跳,微红眼里氲满了孤注一掷的?光。
屏风外,婢女小声提醒,“娘娘,陛下已经到殿外了。”
苏瑶手一抖,将瓷瓶藏到袖袋里按住,脸色发?白,勉强应道,“我知晓了,你先退下。”
等婢女退下,她连忙将瓷瓶藏进妆匣里,想?了想?,又怕梳洗时被婢女发?觉,不?得不?再取了出?来,在内室急得团团转。
昭阳殿内外都是暴君的?眼线,他令人将她看得死死的?,连个?可以藏物的?地方?都没有。
“瑶瑶,可要朕亲自请你出?来?”
外间已经传来了那人慵懒含笑的?询问声,苏瑶一个?激灵,背后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是她最?后能逃脱的?希望了,绝不?能让暴君发?觉。
苏瑶心?急之下,将瓷瓶塞到了枕头里,打算敷衍走了暴君,再细细寻觅可以藏匿的?地方?。
这瓶假死药辗转小半年,才送到她手上,是她逃离暴君的?最?后机会。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个?比哭还难过的?笑来,□□里,但愿暴君不?会拉她行那等荒唐事,不?会动到床榻上的?枕头。
慌慌张张出?了门,就见到暴君站在殿外,竟是着了身竹叶银丝的?广袖长袍,做了寻常贵公子的?装扮。
苏瑶心?里一个?咯噔,果?不?其然就被这人拎出?了宫。
说起来苏瑶原本也是向往出?宫的?。
她被豢养在昭阳殿,失去自由,对?坊间的?热闹更是向往。
但暴君却是个?胡来的?,兴致来了,连在车里都不?肯放过她,这叫苏瑶如何不?怕。
如此经过几次不?堪,在车上,浑身绷紧的?女郎便窝在车厢的?一角,垂着眼不?做声,生怕招了这人的?眼。
可容貌俊美的?帝王正值青年,血气正盛,他不?耐旁人伺候,身边从头到尾就只养过这么一只小雀儿,时不?时便想?逗弄逗弄,又哪里肯轻易放过。
她越是露出?害怕惊慌的?模样,那双水盈盈的?杏眸越是不?安,才越称了他的?意。
“瑶瑶,过来。”
暴君把玩着茶盏,垂眸浅笑。
苏瑶不?敢不?从,冷着脸,故作镇定地坐到他身边。
她偷眼瞥着他,见着暴君今日心?情极好的?模样,便悄悄松口气。
“朕说的?过来,瑶瑶不?知是何意?”
苏瑶浑身一颤,只因被人捏住了耳垂,那人还玩闹似的?,用指尖稍稍用力?地来回细细碾,敏感之处便传来阵阵酥麻。
她咬咬牙,这些年的?相处,她身上的?刺早就被这人使尽手段,拔除整治没了八.九成,深知此人是定要达成目的?,便狠狠心?,坐到了他的?怀里,任他调弄。
可这人却像是转了性,只抱着她时不?时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又饶有兴致地喂了她些茶水点?心?,便轻轻放过。
苏瑶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暴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
等见到因着七夕佳节,热闹喧嚣的?市集,行人如织,喜气洋洋,暴君又颇为纵容,苏瑶的?心?情便又轻快许多。
一直到回宫时,娇美女郎唇边都残留着笑。
她背对?着暴君,摆弄着路边买来的?磨喝乐等小物件,一贯冷着的?脸庞整个?都柔和下来,翘着唇角,眉眼难得舒展开。
可看着苏瑶沉浸在欢快心?绪中,完全?顾不?得自己?,某人却是蓦得冷下了脸,冷嗤出?声。
苏瑶浑身一僵,便被人从后拥住。
彩绘的?磨喝乐从手中被夺走,那人环住她腰身,还在她耳边轻轻吹气,“瑶瑶可知晓,这磨喝乐,是祝祷什?么的??”
女郎抿抿唇,她不?过是觉得这两只胖娃娃看上去憨态可掬,就随手挑了两个?,哪里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深意。
可身后人却是默认她知晓。
想?到七夕供奉磨喝乐的?求子之意,顿了顿,居然笑了起来。
十二破柔绢裙被修长手指不?紧不?慢地挑了起来,露出?素白的?衬裙来,让苏瑶不?由得伸手想?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却又哪里拗得过男子的?气力?。
还是被他得了逞,
车轮辘辘,铜铃叮当,车外是俗世寻常热闹的?烟火气息。
而在车内,却是一片风光旖旎。
被暴君抱坐在他怀里,眼尾红透,眉带湿意的?女郎心?里羞愧难当,又怕自己?一出?声,就让车外随行之人听见,只得恨恨地咬住对?方?的?肩头,却换来他越发?肆意的?动作。
“就这么恨朕?”
他倚坐车壁上,浑不?在意,闲闲地笑,气息微促间,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往下,一直按在她的?小腹上。
苏瑶摸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异物,羞愤难当,挣扎着想?要逃开,却被他死死摁住。
暴君盯着她的?羞愤模样,眸色玩味。
直到云销雨霁,车停到了昭阳殿外,他都不?曾松手,指尖慢慢摩挲着女郎腰间松散的?系带,语出?惊人。
“朕倒是突然想?知道,你我若是有孩儿,会生做个?什?么模样。”
苏瑶呼吸一窒,满心?不?愿。
】
窗外蟋蟀嘘嘘作响,显得夜间格外幽静。
苏瑶睁着眼,盯着幔顶的?绣纹好半晌儿,才清醒了些。
她长吸口气,揉了揉发?热的?脸颊,又叹了口气。
难不?成日后自己?但凡与慕衍亲近些,心?里念他几分,便会再梦见话本里的?故事?
那也太折磨考验人了些。
苏瑶翻了会身,坐起来,抱着膝盖,怔怔出?神。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梦中那段的?后续。
话本里的?苏瑶拿到了假死药,自然是想?摆脱暴君的?,只担心?会连累了昭阳殿里伺候的?宫人。
依着暴君的?暴戾性子,若是她死了,只怕整个?昭阳殿连带着御药局都要给她陪葬,说不?定还要连累二叔他们。
所以话本里,苏瑶一直艰难挨到暴君再度带她出?游,才无?所牵挂地‘死’在了他面前。
苏览和苏兼残留的?势力?筹谋数年,悄无?声息地渗入宫禁,倒也真的?将苏家长房所剩的?唯一血脉救了出?去。
只可惜,自由的?好日子还没有过上三个?月,面色难看,眼中遍布血丝的?暴君就寻到了她的?藏身之所,将她抓了回去,这下是真得把她关进了囚笼里。
回忆着的?苏瑶打了个?寒颤。
话本里的?囚笼那可是字面意义?上的?囚笼。
暴君那个?疯子,让人用纯金打造了一个?囚笼,甚至还造了数条精细华丽的?锁链,将她的?脚踝与囚笼锁到一处,隔天就换条新的?,还会在某些暧昧之时,把玩着链子上的?金铃,问她好不?好看。
苏瑶:……
不?能再想?了,小娘子艰难地扯扯唇,她觉得再想?下去,怕是都要忍不?住迁怒冷对?慕衍了。
这干的?是人事么。
将好好的?一个?女郎当做玩物,居然还把人给拴了起来。
更别说写的?还是她本人。
苏瑶愤愤嘀咕,活该那暴君一直得不?到书里女郎的?心?,还被百般厌恶。
小娘子因为书里的?剧情满脸不?高兴,还不?知有人与她入了相同梦境。
数墙之隔。
慕衍也是刚刚醒来。
他扶着额,想?到方?才过于香艳的?梦境,好半天,才无?奈地笑了笑。
随后便是起身叫水更衣。
郑培大半夜被叫起来,一肚子牢骚,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见状就挤挤眼睛,促狭道,“殿下可要我挑几个?婢女来伺候?”
若是有了贴身婢女伺候,他说不?定还能多睡几个?好觉。
慕衍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后者当即就偃旗息鼓了,装模作样地低声叹气道,“县主年岁还小着呢,还有半年才及笄,皇后娘娘和苏家又宝贵得紧,等到出?嫁,说不?得最?早都得排到大后年去。”
慕衍径直绕过郑培往净室去。
他无?视了郑培,但对?方?的?话却听进了几分。
不?能早些将阿瑶娶作新妇,又因着她的?年岁各种顾忌……明日必得去凤仪宫一趟,便是不?能尽快将她娶回府,早些定下也是好的?。
慕衍思量着,又想?到了方?才的?梦,眼神飘忽间,忽而皱了皱眉。
他所熟识的?阿瑶总是骄矜大方?的?,梦里的?苏瑶却是竖起满身的?刺,虚弱又惊惧。
虽说梦中她泪眼盈盈,娇羞无?限的?模样着实勾动他心?底最?深最?恶劣,亦是最?见不?得人的?欲念,但到底,慕衍还是觉出?心?口闷着一股郁气。
便是梦里肆意妄为的?他,也是心?口发?紧的?,既是沉溺于得到她,禁锢她的?快意,又觉得莫名的?空虚,好似从不?曾得到真正想?要的?一般。
好半晌儿,慕衍失笑,不?过是个?梦,他倒当真了。
郎君倒了杯茶,透过窗望向不?远处的?庭院,倏地有些想?知道那处的?人可睡得安稳。
这个?夜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惶惶不?安的?张家人。
失踪数日的?张四郎竟是回来了。
张家人心?里有鬼,虽说知晓张四郎必定落不?得好,但谁教他们有要命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中,牺牲一个?不?算成器的?子弟,保全?整个?家族,是迫不?得已的?断尾求生之举。
家族庇护养育的?子弟,享受了家族的?供养和荣光,本就该以性命回报,若非如此,张家也不?会传承至今。
张家人其实也大约猜到了,极可能是苏家,亦或是两位殿下,为长宁县主报复而掳走的?张四郎,甚至认为张四郎就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可谁知道,张四郎竟然回来了,还变得疯疯癫癫,他口中不?断念叨着个?称呼,还不?断叫嚷着“杀了他”,更是让张家人心?下惶恐。
现任张氏家主是张四郎的?伯祖父,此时看着庭中疯疯癫癫的?张四郎,好像凭空老了十岁,几欲行将就木。
一旁的?张二郎犹豫,“耶耶觉得,苏家那边为何会肯放四郎回来,就不?怕我们将此事揭开吗?四郎欲害长宁县主的?手脚收拾得干净,但四郎被掳又被放回,却不?是无?迹可查。”
张氏家主拄着拐杖,转身叹气,“我们又如何能跟苏家作对?,只两位殿下,便都不?是好招惹的?。四郎能回来,不?过是苏家那边在告诫威吓我们,他们已知幕后指使者何人,好教我们仔细掂量掂量,到底该如何下注。”
张二郎不?太信,“若是如此,他们取了四郎的?性命,不?也能达成效果?。我听闻长宁县主深得苏家,太子和六殿下的?喜爱,他们便是一怒之下,手刃四郎,都不?是意外事。”
“糊涂!”
张氏家主到底人老成精,他恨铁不?成钢地挥棍,重重敲了下不?成器的?孙子。
“这么明显的?意思,你竟看不?出?来?能留四郎一条命,却借他之口,说要杀了那人,分明是在暗示,若想?消弭此事也不?是不?可,只是张家却得被当刀使,掉头先咬下幕后主使的?一块肉奉上,聊作诚意,才有可能。”
张二郎捂着头哎呦一声,脸上紧接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
一夜天明。
今日又是朝会之时,一大早,慕衍就入了宫。
少了人与她一道用早膳,苏瑶顿时觉得这饭食没滋没味了起来。
月枝看在眼里,便不?住地劝县主多用些。
她知道苏瑶的?真实情况,只恨不?能一回便把县主的?亏空都被补上,语气难免就急切了些。
苏瑶倒也不?以为忤。
只是她这会实在没什?么胃口。
其实还有些天气热,慕衍却不?许人给她送冰的?缘故。
闷在宅子里也很?有一阵子了,她还有点?想?姑母了。
流霜看出?些端倪,便提议道,“等饭后,县主也上坊间逛逛去?我们也不?走远,只在附近走走,带足了人手,也算安全?。”
苏瑶有些意动,很?快便点?了点?头。
可她却没想?到,众人收拾好了要出?府时,却在门前被侍卫拦了下来。
为首那人似是识得她,恭敬行礼道,“县主,殿下有令,您不?得擅自出?府。”
苏瑶没有当回事,只觉得是侍卫们的?随口托辞。
她好声好气道,“你们只管让开,若是六郎回来了,我自己?去跟他说便是,不?会牵连到你们。”
侍卫面露难色,却是一寸不?让。
“县主,这是殿下的?命令,您若是踏出?府门半步,我们便要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流霜意外惊呼。
苏瑶也是愣了下,她狐疑地打量见几个?侍卫面色严肃,突然意识到,他们说的?可能是真的?。
慕衍当真下过这样的?命令。
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慕衍居然会下严令禁止她出?府。
她这是,被困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