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过于激动,连枝发觉自己的脸貌似有了知觉,她眨了眨眼睛,试图与只留给她一片高大背影的男人说话。
“啊——”太久没有开口说话,连枝只能发出单音节字。
连理在她眨眼睛的时候便已经回了头,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就连旁边玩手指的陌生少年也朝她看过来,连枝面露尴尬,怎么她就晕了一会儿,师兄连徒弟都有了?
本来之前都是两人相处,她想做什么?说什么?就直做直说了,这忽然多了一个人还真是有些不好适应。
好在师兄像是察觉出自己的不自在,便朝那叫淮息的少年道:“你先往平逢方向去,到翠云镇等我?们。”
少年露出不愿的神情,却也无法,因为真剑已经将他“唰”的一下带走,只好频频回头来表达自己的不舍之情。
他想看看小师叔是什么?样的人哇!
等那淮息已经飞得不见踪影时,连理蹲下与连枝平视,眼中带着审视,似是打量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连枝。
天空万里无云,湛蓝一片,几?只绑着红绸的喜鹊不时飞过鸣叫两三声。
“咳咳,”连枝清了清嗓,让自己说话听起来更自然些,“师,咳,师兄,这是……”要去哪。
声如蚊蝇,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但连理应当是听到了。
还未等连枝将话说完,她便被师兄一把扣在了怀里。
啊,这浓烈的爱,已经将她堵得喘不过气了呢!连枝试图挣扎,让自己能够呼吸得更顺畅。
“回来了。”头顶响起一声叹息,微微还有一丝颤抖。
连枝暗自叹口气,放弃了挣扎,静静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嗯,回来了。”
怎么感?觉师兄好像变得缠人了?热情得让她有点难以招架啊。
连理就这么?搂着她,久久没有放开。而?连枝就抽空将手穿过连理腰身两侧,打量自己的双手。
还算娇嫩,就是手的纹理多?了一些,应该是晕了几?个月没修练的缘故。连枝偷偷舒了口气。
“师兄,我?们这是去哪?”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能够说完整的话了。
师兄摆弄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道:“去平逢参加骄迎安与骄白玉的结侣大典。”
连枝点点头,她晕之前,平逢便已经派人送订婚帖了。
接着她终于想起更重要的事,一把推开连理,十分?焦急地喊:“骄大哥改名叫骄逢了!”
听她叫别人的名字,连理眼中墨色更浓:“嗯。”
“骄逢……应该是碰巧吧。”没有发现连理的怒气,连枝自顾自喃喃,又抬头试探问,“逢应该不是相逢的逢吧?”
连理直接将婚帖展开给她看。
这大大的逢字,刺痛了连枝的眼睛与心,她眼前一黑,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她想起穿越前,不,现在应该是穿书前,自己看过一本男频小说《逢尊》。
但因为是从妹妹连渠那里偷偷拿来的,也就只将内容囫囵吞枣看了一小半就又还了回去。要是被连渠发现,她的头发估计要有少上一撮。
五百多年过去,如今连枝记得最清楚的只有男女主的名字与第一章的大致内容。
第一章开篇讲得是,男主骄逢与一宗门宗主之女大婚,但因为是入赘宗门,所以大婚进行得十分?憋屈,几?乎全程被那些来观礼的修士讥笑。
宗门宗主之女便是骄宗的骄白玉。
然后呢,然后情节是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大婚并没有那么顺利。所以大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魂体相合的身体已经消耗太多精力,连枝头痛欲裂。
好在连理一直将视线放在她身上,见她面露苦色,便如从前那般,手心凝聚灵气放在她的发顶,缓解疼痛。
“师兄,我?们到哪了?”连枝软软地靠在连理的背上,询问他。
她得在进入平逢之前,把书中的情节尽可能的回想起来。
要知道,这本书她虽然没有看完,但总体基调就是男主升级、女主与女配受虐的大致剧情。
连理闻言睁开一只眼,视线往下:“翠云镇。”
接着他将储物珠中的白鹤放了出来,那白鹤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连理冷声喝道:“下去寻淮息来!”
本来要在翠云镇休息的,既然连枝醒了,就要更快去平逢。
去就去嘛,凶什么?凶!白鹤抖了抖翅膀,两颗黑珠子满是委屈,长唳一声,动身飞下。
“师尊,师叔。”
笔直立于剑上的少年恭敬尊称。
连枝看着和从前的师兄十分?相似的少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想要将手腕上的手镯摘下送给他,就当作是长辈给小辈的礼物了。
“咱们泑山虽然穷了点,但该有的肯定不能少,师叔将这玉镯……”连枝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不死心地翻开袖子也没见到踪影。
她哭丧着脸:“玉镯不见了,师兄!”
这可是当初连枝刚入山时,连理亲手给她戴上的,说是师尊送与她作礼物。
还未等连理开口,淮息便先解释了:“小师叔,师祖陨落后,玉镯化作双龙,也同师祖一同归去了。”
蓐收——陨落了?
连枝望向连理,连理面色淡淡,似乎此事并不值得引得他情绪波动。
她胸口压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这么?些年,连蓐收一面都未见到,但她知道他与师兄,都是帮她良多的人。
蓐收,就连沉睡泑山,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神力殃及鸿天。天地间唯一的神,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陨落了。
“什么?,什么?时候?”她艰难开口。
淮息:“就……”
连理厉声:“李淮息!”
这一声把连枝和淮息都吓了一跳,纷纷朝他看去。淮息更是吓得背后流冷汗,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不肖之举。
谁知连理语气变得平稳:“平逢到了,御剑向下。”
……
平逢各处都张灯结彩,尤其是平逢山下,更是每家每户都在门前挂上了红绸。
一进入平逢境内,就有成?群云蝶围绕着三人,直到落地,才翩然离去。
连枝放走手心的云蝶,语气感?叹:“也不知一会儿是什么?样的情景。”
北邙之主,骄宗宗主之女大婚,平逢的人面上都是喜色,连衣裳都穿得鲜艳。
“自然是喜庆了!”淮息声音清朗,是明亮的少年音,“师侄还在太行时,有次路遇佳偶结亲,也是十分?热闹。”
“是吗?”连枝敷衍了一声,心思仍放在了那本小说上。
连理随手捉了一只喜鹊,将它脖颈上的红绸取了下来,牵起连枝的手腕,将红绸绑在了上面。
“那把木尺我?放在了你房里没带来,先用红绸将就。”他低着头给红绸打结,“改日我再寻个更漂亮的玉镯配你。”
连理离得太近了,清浅的呼吸打在连枝的手腕上,连枝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悄着他,耳尖泛红。
识趣的淮息已经开溜。
“师兄,怎么不束发了?”连枝挑起他面庞的一缕黑发。
打上最后一个结,连理抬眸:“怎么,不好看?”
连枝摇头:“好看,只是成熟了些,会不会看着比我?大许多?呀?”说到最后几个字,连枝带着调侃的意味。
殊不知自己被挽起的发,里面已经半白。
“我?本就比你大不少年岁。”连理抓起她的手腕,“走吧。”
……
才刚到平逢山下,连枝便觉得有些累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奇怪道:“这山变得好看了。”
她记得上次来时,黑绿色雾缭绕,十分?阴森。这回倒是山明水秀,有了北邙大宗的气派。
连守门的修士都不是上次那个呆呆的了,换了个圆脸带笑的。
“重先生,请。”守门修士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迎接三人的是那只熟悉的大蝙蝠,两脚居然也缠着鲜红的绸带,颇具喜感?。
上次连枝没有乘,这次也不是很怕,就自己单独乘了一只,师徒二人御剑而?上。
……
三人被安排在了同一院内,隔壁居然是两个熟人:花神华蓉与有过一面之缘的孟饮溪。
连枝心里咯噔一下:孟饮溪是女主,而?男主骄逢即将与女配骄白玉成?婚,此时最缺的戏码——
不就是劫婚吗!
书中的确有劫婚的情节,可是她明明记得与孟饮溪无关。
“连枝。”连理转身唤她。
连枝思绪收回,连忙跟上师兄的脚步,一同前往夜宴。
夜宴在那座琉璃殿内举行,桌上是熟悉的浆果与无极过,还有其他一些肉类。
两人同桌,淮息便和另一修士坐在旁桌。对面一桌是龟息的兰期风与禺潜。
“师兄,怎么不见遥星?”她还记得那个一笑便露出虎牙、十分?敬重师兄的白衣少年。
怎么一回来嘴里净是别人名字。连理抿了口酒,手肘撑在桌上,手背托腮望向她:“离宗了。”
见他这副调戏自己的模样,原本噎在心里的不痛快都被一扫而空,连枝手忙脚乱地将连理姿势摆正:“你这是做什么??一界之主怎么能这副模样!赶快坐好,大家都看着呢。”
还这么?好看,可别让别人见到。
连理像是没了骨头,任凭连枝摆弄。
等人都差不多?到齐了,骄玄衣才慢悠悠踱步进殿,身后一左一右是骄迎安与骄白玉。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准时的一章!夸我!(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