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小师叔这是长胖了?”淮息看着?中间的鹤一上一下好辛苦地维持飞行。
连理负手而立,闻言后挺拔的身姿一顿,让剑往鹤身边靠得更近些,含笑轻抚它小小的脑袋。
“你师叔若是醒着?,铁定要追着你来打。定是此鹤娇养惯了,受不住累活,等它习惯习惯便好。”
淮息一听,觉得师尊说得很有道?理。之前他外出,只是对着?一名女修说了个胖字就被追了一天一夜。
想起这起遭遇便全身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师尊说得是,上古时期,哪怕是龙都要给众神当坐骑,哪有这么娇气呢!”
连理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这鹤本来是平逢那边养着送信添风雅的,谁知被两人捉来载人,本来就心中攒着?怨气。再一听他们当着?面羞辱自己,更是气得头顶冒烟。
吭哧吭哧地挥打着?翅膀,让自己保持平稳。想起它之前穿梭在鸿天,只要展平顺滑的双翅与细长的两脚,便能优雅地在天上留下风景。
想着想着,鹤黑亮的眼睛竟滑下一滴心酸的泪水。
泪水啪嗒一声砸在淮息白皙的脸上,淮息拿袖子擦干净脸颊惊奇道?:“咦,下雨了?”
抬头一望,明明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周围也只有三人一鹤,真是奇了怪了。
差点被发现流泪的鹤赶紧眨巴了几下眼睛,强忍下泪意,继续费力地抬翅膀。
长长鹤唳一声:这人怎么重得和骄宗门口的大石头一样!
……
进入北邙边界,肉眼可见的到处是张灯结彩。就连蜿蜒的金谷水岸都结了一盏盏彩灯,照得黑夜亮如白昼。
“今晚便在骄虫庙休整。”连理话音一落,便加速向前,为淮息与鹤指路。
“啊?是!”淮息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几只眼睛,来看清脚下所?有的美景,耳边师尊的声音乍起,才将他拉回神。
三道?身影如?流星划过天边,稳稳落在骄虫庙的大门前。
当然,鹤除外。
被压榨干净的可怜鹤双脚一落地便化作?点点白光。
连理及时接过连枝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往白光里一挥,将一团白光收拢在手心,放进了储物珠里让它修养。
骄虫庙比几十年前还要新许多,骄虫的像也镀了一层银,连站在旁边的侍者也重新翻了个新。
供桌上的香火还未断,供果也都是新鲜的带着灵气的果子。
‘居然还有人信奉骄虫么,连骄宗的那些人都早已不再在意这一座破庙。’连理如?是心想,让连枝自己坐在还算干净的蒲团。
对于修士来说,百年不过眨眼一瞬。如?今只是三十年过去,同地同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淮息燃香跪拜骄虫像后,也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下。
他嗫嚅好一会儿,才有些羞赧的开口:“师尊,咱们泑山的结界,光靠弟子一个人真的能稳固吗?”
师尊交代他的任务,便是每日都去稳固结界。可凭他刚结丹的修为,哪里有资格去巩固保护整个偌大的泑山的屏障呢。
因?此甫一静下心来,他便开始担心起泑山。
“怕什么。”连理语气淡淡,“泑山的石头连换钱都无法,除了山上的几座茅草房,更多的就没有了。”
说得也是。淮息虽然将泑山当作?家,可师尊说得倒也不错。
……
着?一身破旧衣裳的身影飞驰在金谷镇中,身后不远处三五个灰衣蒙面人穷追不舍。
被追的那人速度丝毫未减,只是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真是哔了狗了,一朵破花而已,至于追那么久吗!搞得跟我杀了他全家一样?!”
不过那朵花确实长得挺好看,怪不得婴礼喜欢。
此时已是正寅时,天还灰蒙蒙的,薄薄的雾撒在金谷镇中,更让人看不清。
万籁俱寂。
“要赶快追上那臭乞丐!”灰衣领头人沉声道。
另一个灰衣人接话:“大哥,那小子身上灵气并不充裕,想来红莲不一定在他身上。兴许之前他就趁着?距离远将红莲放在了别处。”
领头人速度未变,脸色黑沉:“也是。你,去向尊主禀告,让尊主重新定位红莲的位置,其他人和我一起继续跟着?他!”
淮息一晚都在打坐修炼,睁眼时见师尊仍闭着眼,小师叔则已经侧躺在蒲团上,头还枕着?师尊的大腿。
他早已见怪不怪,小师叔虽魂不在体,但身体终究还是残留着?她从前的秉性习惯,时不时会来个奇奇怪怪的行为。
轻轻合上门,淮息抬手后仰,给自己抻了抻筋后,便开始每日的晨练。
才将剑随意挥了几下,一股气流蜂拥而来。淮息连忙闪身躲过,眼前先?是一道?身影飞驰,再是几道?灰衣人影。
无非又是捉贼的戏码。淮息并不在意,手握长剑挽剑花。
“这样的?上次见师尊挽剑好像是这套动作……漂亮得很,怎么我做着?怪怪的?”淮息仔细回忆。
“嘎吱——”庙门被推开。
“才刚刚拿起剑便想着如?何花哨了。”连理闲步走上前,替淮息修正了动作,“用剑,第一制敌,其次在确胜的情况下再考虑如?何将剑用得漂亮。”
朝刚才那一群人离去的地方瞥了一眼,连理收回视线继续指导自己的弟子。
淮息任由“摆布”,一字不落地将师尊的话记在心里,只是脸上有点羞赧:“弟子太过在意招式的花样,却忘了用剑以制敌的初衷。”
青年模样的男子长发未束,脸色沉稳,没有要责怪小弟子的意思:“你年纪还轻,不日要突破下境界、晋升中境界,更要切忌浮躁。”
淮息资质上佳,若要类比,当和未进金谷时的骄迎安媲美。只要潜心修炼,不假时日,鸿天一定会有他的姓名。
秋神血脉还未有着?落,若是淮息能得兄长庇护……
连理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痛了,语气清淡对薄弱的少年道:“再练一个时辰。”说完又重新回了庙里。
……
连枝仿佛置身在一片漩涡中,原本浑浑噩噩的意识开始回笼。
她记起了自己的名字,记起了自己是连理的师妹,还有小一小二小三——师兄——
连理看师妹忽然睁开的眼睛,激动地抚着?她的脸:“连枝!”
和这三十年来的回应一样,那便是没有回应。连枝神情呆滞,没有丝毫变化。
连理一下子泄了气,抓起肩上披着的一缕头发挡住自己的眼睛,嘴角掀起一抹弧度,苦笑叹息:“我真以为,你回来了……”
连枝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兄露出表情如?此悲伤,很想大声喊:师兄!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啊!
可她什么都做不到,刚回到身体的魂无法完全支撑自己的身体,甚至连转动眼珠的权利都没有。
她只能睁着?眼睛,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心意。终究还是徒劳。
见连理低头用黑发遮眼,连枝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苦涩,眼泪从眼眶中直直流出。
连理收拾好情绪,微微抬眼便瞧见一张流泪的面颊。
他笑?了,用衣袖替她擦泪:“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心疼一下他。
连枝闻言眼泪流得更凶了,连理就不慌不忙地继续给她擦泪,眼中满是笑意。
淮息练了一个时辰的剑,进门时已经调理好气息:“师尊,我们走吧。”
侧头瞥了眼一旁的女子,疑惑道?:“今日怎么将师叔头发全都挽上去了?凭白添了些老气。”
‘显老?’连枝暗自气鼓鼓,等能操控身体动作了,一定要让师兄也将头发全都挽上去!
连理面不改色:“多嘴。”
淮息:不敢说话。
和之前一样,连理放出了已经修养好的白鹤,打算继续让连枝乘坐。
连枝木讷地将自己往鹤身上放,她觉得这份感觉很奇妙,明明自己有意识,却无法让自己的四肢随心而动,连呼吸都无法。
白鹤似乎有了阴影,死活不肯动,两条细直的腿像是扎进了土里。
“罢了。”连理不再为难它,将它收回了储物珠,然后嘱托淮息,“下次带着?这只肥鹤一道?修炼。”
棕中带绿的储物珠中传来尖锐的鹤唳。
“白玉仙子居然真的要嫁给骄迎安了,我的青春,终于结束了吗!”年轻修士陈盼坐在一根筷子上捶胸哭号。
另一根筷子上的修士陈愿与刚才的修士长得一模一样,他嗤笑:“盼盼啊,骄迎安已经改名叫骄逢了,看来是彻底入赘骄宗咯!”
陈盼:“好歹之前也是天之骄子,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哈哈哈,骄逢,怪不得不让人知道!”
陈愿:“那可不得藏着掖着?,但婚帖上写得清清楚楚是骄逢,他哪里还藏得住?”
陈盼:“说得也是,不过还好他也是骄氏分支,不然改了姓岂不是更丢人?”
双胞胎似乎从羞辱别人中找到了乐趣,笑?得惊天地泣鬼神。
‘骄逢,骄逢……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还有,师兄居然让我挡在前面吹风!’连枝眼中带着迎风泪,思索着刚才那对双胞胎说得话。
……
平逢,骄宗。
“宗主,红莲不见了!”骄宗弟子面色匆忙来禀告。
太倒霉了,怎么偏偏今日轮到他看守红莲,先?去受了骄逢的气,现在又要来受宗主的气。
骄玄衣抬了下眼皮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声音慢悠悠:“真不见了才最好。”红莲哪有自己宝贝女儿重要!
看守弟子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迁怒于他。
倒是骄白玉听了这消息之后不知该喜该忧。
这几十年的相处,叫她更了解了骄迎安这个人,没有像之前那么抗拒。她朝骄迎安耍了那么多次小性子,都没有打消他放弃娶她的念头。
即使阿爹叫他将名字改了,他也照着做了。兴许,他是真的喜爱自己的……
骄白玉仰倒在榻上,用软被蒙上自己的脸:“啊——”
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纠结!
……
连理终于发了善心,让连枝坐在了后面。
即使身体不能动,但她心跳依旧跳得很快。
“砰——砰——砰——”
连枝有些怀疑自己,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骄逢,孟饮溪,这不都是一本小说里的名字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从今天开始每日更新,不会再断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