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的话让雁首回忆起了从前不愿面对?的事。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他疯狂摇头，嘴启启合合，“怎么会是我的错,是天道,是祂傲视一切！人与?神为何不能结合？就因祂是天道——”
就因祂是天道,祂就可以随意毁掉一切吗？
他不服。
连理见雁首已经接近癫狂,对?外界无丝毫防备,便将神力凝聚在右掌掌心,以雷霆之?势拍向连枝的额头上，又怕会伤到连枝，便用另一只?手托在她的后腰。
“滚,出，去！”连理咬牙低吼。
雁首的声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连枝原本的声音痛呼。
可反应过?来的雁首没有打算轻易放过?这具身体,巨大的压迫下,他还?是死死地扒着连枝的头骨不放。
“好?痛，师兄，我的头好?痛！”拿回身体主权的连枝头疼欲裂，似是有人拿着针在她的脑子里划来划去。
躲在连枝体内的雁首同样不好?受,一人一骨头同时发出痛苦的喊叫，在地下异常凄苦。
连枝心里委屈极了，满眼都是泪,却还?是忍着已经扩散至全身的疼痛紧紧抱住连理。
连理自己也十分虚弱，但依旧稳稳地环住连枝,刚才凝聚了神力那?只?手已经惨不忍睹，整条胳膊在掩在衣袖中颤抖，不让连枝发现。
“我是不是要死了？”她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将手腕上的玉镯和绸带褪下来，塞进连理的领口中。
这些都是师兄给她的，总不能死了还?占着吧。等她死了，师兄再收个新的师妹，日子还?和以前一样过?。
这样也挺好?的。
可是她心里好?难过?，原来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连理正要骂她这副交代后事的模样，却见她额角突突，正受着折磨，就又狠不下心来。
将连枝圈进怀里，脸抵着她的发顶。他近似哀求：“雁首，你出来。我这具身体给你，放过?她。”
雁首的怨气比之?前还?要浓，即使?自己深受折磨依然不肯放过?这两人：“哈哈哈，连自己兄长都不放在心上的句芒，居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子低声下气。”
“我偏偏不要遂你的愿！”连枝周身黑气暴增，双眼眼白消失，眼球全黑，属于连枝的声音也消失，操控权重?新被雁首拿回。
轻易地推开连理，雁首狞笑：“和你的师妹彻底说再见吧。”马上她的灵气与?身体都会彻底属于他。
“求你——”把连枝还?给他。连理支撑不住，话没说完就要倒下。
就在这时，地下这方天地亮如白昼，清灵柔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雁首，你还?要去哪里？”
蓐收及时赶到，接住了连理瘫软的身体。
雁首暗道一声糟糕，心知自己没办法从蓐收眼皮底下逃跑，便转身与?他对?峙。
“不去哪里。怎么，蓐收，你出来，又是为了你这弟弟？”
蓐收用怜悯的目光望向雁首，语气中不见丝毫怒气：“雁首，你依泑山而?生，为了神力而?待在我身边，我没有怪你。”
“你违背天道定下的四时规律，我没有责罚过?你。”
“你躲在泑山逃避天道的追责，我同样没有说过?一句让你离开的话。”
“哪怕你连累得众神遭天道诛杀，我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一句。”
“而?如今你只?剩一抹怨气，却依旧抓着泑山不放，抓着我泑山的弟子不放。”
“雁首，泑山什么都不欠你的，可你却欠泑山良多，你可知？”
雁首依仗着泑山，做了禽鸟之?首。但那?时众神为上，雁首作为妖，地位十分低下，众神不屑，人类不喜，却也凭借着实力有了地位。
蓐收自知这时的雁首只?是一股浓郁的怨气，自然是听不进他讲的话。
地下的这方空间已经被劈开了裂缝，只?要再拖些时间让阿重?恢复灵气就好?。
雁首狞笑，拨了拨披在肩膀上不知何时变得黑白交杂的头发，女相?男声：“该，别?说这些了。我自知无法在你面前逃走，不过?能将你的小弟子拉上，也不枉我来一遭了。”
接着他又满脸嫌弃地捻起那?一小撮白发：“不过?你这弟子也太弱了吧，灵气也没多少，甚至无法支撑这具身体几年。”
好?像有点亏了，就算没有他抢了这具身体并禁锢的连枝的意识，这丫头也活不了多久。
“规。”苏醒过?来的连理双瞳深处变成墨绿色，周身气流围转，黄色的衣袍无风而?动，‘规’剑召唤而?来。
剑身一分为二，盘旋着向雁首刺去。
蓐收没想到连理竟苏醒得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阿重?，不可！”
那?是连枝的身体。
雁首紧紧盯着那?两把剑，没有丝毫的慌张，甚至噙着一抹笑，对?生死视之?坦然。
他早就死了，怀着怨气归来，一直浑浑噩噩不知要做什么。难道要他去与?天道抗衡吗？
事到如今，借着句芒的剑，来消散本不该存在的自己，他没有什么好?反抗的，只?希望真正的雁首不要再有怨了。
连枝的眼角流出一滴泪，那?是怨气有了自己的意识后，流下的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泪。
已经没有可以挽回的地步了。雁首最?终选择闭上眼睛，上一世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泑山，这一世仍旧是泑山。
蓐收的呼唤让连理重?拾了清醒。
连理不可能眼睁睁让‘规’伤害连枝的身体，她的魂还?在体内，若是身体受重?创，魂也一定不妙。况且以连枝的修为，根本无法承受住凝了他神力的一剑。
他瞠目欲裂，可掷剑的那?只?手不住地颤抖，指尖一直淌血。
连理已经没了收剑的气力。
他缓缓向后倒去：罢了，反正他早该死了。兄长出了泑山也无法逃开天道的惩罚，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可眷恋的，倒不如和连枝一起走吧。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是自己杀了师妹——答应她的那?场雪还?没有一起去看?，他还?没有和该说谢谢。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却又像是早有预警。他若是早听了该的话，不让云村的那?些人在此定居，兴许就不会让雁首有怨气可壮大。
他早就直到人类的内心有多复杂，可他还?是怀着庆幸。
最?后害了该，害了连枝，害了自己，连累了整个泑山。
“嘭——”他的身体最?终还?是倒下了。
枝枝啊，枝枝……
而?闭着双眼的雁首始终没有等到那?把双身剑刺来。
他睁开双眼，一双满含忧伤的眸子正盯着他，而?那?人身上浸满了鲜血。
蓐收不能眼看?着那?把剑杀死连枝，那?是他离开后，唯一能陪着阿重?的人了。
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这把剑，顺便，若是在他离开后，能将秋神血脉放在连枝身上，就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哦不我的小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