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师兄,我们有钱吗?”
连理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原来是只没有钱的穷光猫,碧绿清澈的大眼一时无措。
两人俱是沉默。
连枝虽有些遗憾,但一点都没有埋怨。正打算从排队买桂花糕的队伍里退出来,这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姑娘,这是从你身上掉的钱袋吧。”是熟悉的声音。
连枝闻声向后看去,看清来人的样貌,惊喜喊道:“骄——”迎安。
排在她身后的骄迎安将帷帽往下压了压,连忙将食指放在唇间:“嘘——”
骄迎安脸色比之前见到的要红润多了,和连理四分像的脸容貌自然不会差。换了件月白色衣裳,同色的清虚练当作腰带系在了腰上。
他将钱袋放在连枝手上,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打量,生怕有人发现他:“我现在有些麻烦缠身,我们有缘再相见。”
“哦忘记说,我家在翠云镇最东边那座宅子,门前有棵梨花树。”
骄迎安衣袍飞扬,单手按着头上的帷帽固定,跳跃着出了翠云镇。翠云镇的人对此见怪不怪。
连枝盯着手上的钱袋,有些为难,她到底要不要花这里的钱呢,花了好像有点不太好,可是她好想吃这里的东西啊,这次错过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最后她一跺脚,牙关一咬,干脆地从排队的队伍里走了出来。
连枝觉得她不能欠别人人情,毕竟她欠的人情,还的人却是师兄。
“师兄,我们去别处看看吧。”她笑着捏捏白猫的小爪子,变成猫的师兄真是太温柔了,能任由她摸摸抱抱揉揉。
连理:“你先在这排着,我去去就回,若是排到了就用骄迎安给的钱付,回头我补上去便好。记得有事捏信决。”他怕连枝又像上次一样忘记。
“嗯?好吧,那师兄你早点回来。”连枝口头上应和,其实心里还是决定不用骄迎安给的钱。
即使好奇师兄要做什么,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白猫敏捷地跳到地面,优雅地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等到了连枝目光不能所及之处,白猫身上散发浅绿色光芒,白猫逐渐变成人形,四肢修长,清俊无双。
青年的黑发与嫩黄色发带随着脚步而齐齐扬着好看的弧度,棕色束腰勾勒精瘦的身材。
周围的女修甚至某些男修看到这副模样的美男子都脸颊绯红,但一想到是猫妖变得又了了做道侣的念想。
连理想着刚进翠云镇时好像是看到了典当铺的,往镇口走了一会儿,果然见有一家典当铺,兴许为了方便外来人典当金钱,因此位置还算比较显眼。
为了防止闹事,门口还站着两个强壮的大汉撑门面,刻着“还复来”的牌匾上还倒立着一只巨型怪鸟,有点像蝙蝠。
连理一手负于背后,踏入典当铺的那一刻手上便多了一块浅黄色玉石。
典当铺伙计透过一张只有人脸大小的方口,见来人气度非凡,一想便是哪里来的修士。
“这位修士,有什么要典当的?我们这里方圆几里都有价高的好名声。”虽说这里就只有他们一家典当铺。
圆脸伙计看着憨厚老实,其实和别人打起交道来精明得很。
他先将当赎期限说了下:“典当后的半年内以及两年后不可赎回,修士同样。”
伙计又道:“考虑好的话就可以拿东西来估价了。”
连理静等他把话说完后将黄色玉石放在桌上,伸手将玉石推进那方小小的窗口让他估价。
伙计隔着帕子将玉石捻起,拿出火齐①细细品鉴了一番。
“垣玉啊,据我所知除了泑山别的地方都没有产了吧。泑山北面产婴玉,南面产垣玉。”
他边点头边啧啧称赞,“这位修士从泑山远道而来啊!”
连理不耐这人的语气:“你若不收,我去别处便是。”
“别别别,修士息怒。这垣玉虽贵重但有需求的倒是没几个,真正的有价无市,您看五百钱如何?”
连理不太了解货币的价值,便问了句:“能买多少桂花糕?今日街上的那种。”
伙计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修士如此不食人间烟火,旋即笑了笑:“哈哈,虽然五百钱不是大数目,但将今日花神节上的所有吃食都吃上一遍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那便多谢了。”连理接过装着五百钱的一颗小小圆珠,这是专给修士准备的,方便存放。
“不必言谢,若要赎回记得带七百钱来。”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伙计将垣玉擦拭一番,用红木盒装起来。
签好了文书,连理正好转身离开典当铺,没想到视线一转撇到了件熟悉的物件。
连理怒极反笑,嘴角勾起,眉眼微弯,右眼尾的一颗小红痣让他添了几分阴郁。
一把抓住手端木托盘的男人,他声音冰冷暗藏危险:“这盏灯哪里来的?”
安安静静立于托盘之上的这盏白玉灯,正是几日前他托给骄迎安的那盏不会错,只是现在的白玉灯烛台处无妄火不翼而飞,灯内也无丝毫红莲的气息。
真是没想到骄迎安那小子竟然有这般魄力,弄丢了白玉灯也敢在他和师妹面前出现,并且装作根本没发生一样完全不提此事。
帮工正要将东西放入库房,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喝住,端着托盘的手被吓得颤了几颤。
他看着站在门口的英俊修士,颤颤道:“修士,这灯自然是有人压在这里。”
帮工看着那修士脸色越来越黑,眼神也愈发冰冷,还是顶着压力,牙关一紧继续道:“这位修士若是想要这灯,按着规矩和账房罗先生赎买便是。”
坐在库房只通过一个小方口露出一张脸的账房先生,正是刚才给连理五百钱的伙计,姓罗。
他瞧连理的脸色,精明的眼睛早就看出他和这灯有渊源,莫不是有人偷了他的灯来变卖,这才惹得人家生气?
伙计罗源拨了拨算盘,面不改色:“典当的人从我这拿了七百钱,这位修士若想赎回这灯的话,看在之前买卖的情意上,给一千钱就行。”
连理闻言嘴角抽了抽,额角差点蹦出青筋来:“两颗垣玉赎回这盏灯。”
罗源捏捏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这白玉灯上的白玉也是上乘,但就那么一小块且不如垣玉珍贵,貌似不亏。
“可。”
……
连枝听话地排着队,前面就还剩三四个人,马上便要轮到她。越是近便越能闻到桂花糕的香甜气息,连枝竟然觉得有些饿意。
身前是一位看着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妇人正牵着自家的儿子,小孩时不时地踮起脚嗅嗅香气,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娘,花神节上有好多吃的,要是年年都办就好啦!”小孩声音清脆稚嫩。
“想得美,要是年年都办你不是要吃成小胖猪啦,媳妇儿都娶不到可怎么办?”夫人伸手轻轻掐掐儿子肥嘟嘟的脸,心底一片柔软。
“能赶上一次已经是很幸运了。”桂花糕摊主是个十分秀美的年轻女子,芊芊细指捻着红绳固定油纸包,浅浅笑道。
“一块是五分钱,四块便是两钱。”摊主将打包好的桂花糕递去。
“怎么比上次的还要贵些?”男人接过桂花糕嘟囔着将两钱放进陶罐里,似是不止一次参加花神节了。
摊主从容不迫:“桂树难长,费了我好大功夫。下一位。”
等连枝面前只有妇人和小孩时,连枝心想着该从队伍里退出来才对,忽然怀中一沉,原是白猫师兄跳了上来。
师兄这几天还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呢。
白猫跳进师妹的怀里,从嘴里吐出了十钱放在连枝掌心,幸好没有口水,连枝也就没有嫌弃。
她惊呼一声:“哪里来的呀!”
她的师兄居然还是只招财猫,泪目。不过为什么他脸色有些难看?
“给别人帮了个忙,是他的报酬。”连理言简意赅,忽悠道。
连枝点头,看来这忙有些费精力,累得我师兄的小白猫脸都有点青。
“下一位。”是摊主的声音,轮到连枝。
连枝抱着猫,还未吃到桂花糕就已经满眼满足:“师兄要不要吃?”连理点头。
“两块就好。”节省点总没有错,这可是师兄的血汗钱。
“好的,请稍等。”年轻女人开始用红绳打包。
连枝心想着他们一会就要吃的,根本就不用打包,于是连忙制止:“姐姐不用帮我打包,给张油纸就好啦。”
女子不知为何一愣,又回过神点头道:“好,一共是一钱。”
连枝将一钱放进陶罐里,接过油纸转身离开。
她给自己拿了一块后,将另一块淡黄色的桂花糕连带着油纸放在师兄面前,示意给他吃。
没办法,师兄爱干净,可不能脏了他可爱的爪爪。
连理接过桂花糕,两手捧着小口小口咀嚼:“怎么就买了两块?”钱又不是不够。
“万一又吃得消化不良麻烦的是师兄,我不想再给师兄添麻烦。”不过话说回来,师兄捧着桂花糕的样子好像她妹妹养的小仓鼠嘤。
连枝细细品味糕点,甜腻适中,入口即化,桂花的味道浓郁,让她仿佛就置身于桂树下赏一树花开。
连理抬头望着连枝,语气与脸色俱严肃:“不麻烦。”一个师妹他难道还养不活了?
连枝心里暖暖的,扑哧笑了出来。
……
桂花糕摊主将打包好的糕点递过去,探出头往刚才一猫一人离开的方向望去,幸好还有影子。
“不好意思,今天就到这里。”说罢她手一挥,摊位消失,整个人追过去。
“唉,我排了这么久的哇,说走就走可还行!”
“罢了罢了,明日再来吧,我可不信你是为了桂花糕来的。”
“嘿嘿嘿,谁叫这有个美娇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