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不会吃醋了吧!”
连枝惊恐地发出疑问,想起自己自从昨日帮骄迎安说了几句话后,师兄的脸就变得冷冰冰的。
连理浑身一颤,连自己都不可置信连枝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冷哼一声:“醋是什么,我自出生起便没吃过什么醋。”
连枝见他身上的毛都快炸开了,连忙顺着他的话安抚:“我开玩笑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她又将话题一转:“师兄是在金谷镇遇到什么了吗,才被人变作猫?”
连理面色稍缓,师妹总算是将一点点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声色又如往常般温和:“遇到了个古早的禁制,有些麻烦,不过没什么大碍,对修为也没什么影响。”
又加加减减将在金谷镇的遭遇对连枝大致说了一遍,当然他不可能将自己主动变成猫然后因为禁制又变不回去这件给自己丢脸的事说出去的。
连枝紧张兮兮地听他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诉说,刻意去忽略他的猫脸。
听他说没什么大事后,她才彻底放宽了心。
她挠了挠头,思索着如何将白猫再次揽入自己怀中。
伸手抚了抚连理背上柔顺的毛发,见他没有抵抗,连枝舒了一口气。
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手并用将猫身提起,然后按进自己的怀里。
像是有瘾一般,将脸放在白猫小小的头上蹭来蹭去。
连理面无表情,但两只三角形耳朵抖了抖,耳尖浮现淡淡的粉红色。
师妹未免太过于热情了,他有些承受不住,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
等连枝终于将吸猫的热情冷却下来后,转眼便成为圣人,失落道:
“我们不去翠云峰了么?”她还挺期待邙山晚眺的,据说是北邙一绝。
连理听出她话里的失落,猫脸一皱,有些为难。
若是现在去翠云峰,八成又会遇到骄迎安,他身揣不少人觊觎的红莲,在他周围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罢了,他见不得师妹失望的眼神。
“方向错了,我们现在去。”连理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瞎扯。
‘规’无语地转了个方向,改往翠云峰方向飞去。
此时远在最北的玄武山,黑衣男人砸碎了刚刚进献来的碧玉茶盏,浅黄色茶水晕染了上好的地毯。
“竖子敢尔!”男人咆哮,怒不可遏。
泑山如此大的牌面,收了玄武的邀信却跑到北邙去。怎么,当自己游山玩水呢!如此不将玄武放在眼里!
一旁衣裙繁美的女修趁着此时,连忙添油加醋:“泑山的人,似是仗着秋神,有些不知好歹了。”
她又补充:
“师尊,连理总归是要来龟息山的,不如趁此机会收拾收拾他,也好让他知道泑山早就不是泑山,玄武也不是从前的玄武!”
龟息山大弟子禺潜抱着重剑,冷声斥道:“重先生定是有事才耽搁,师尊不该跟着禺澜胡闹。”
女修禺澜知道师兄禺潜一直崇拜连理,将连理视为自己毕生偶像。
可现在毕竟事关整个玄武的颜面,更何况泑山连主峰龟息山的邀约都不放在眼里,其他子峰不是更要看不起他们龟息山?
这可不行。
黑衣男人是玄武的掌管者禺江,他听到自己的弟子竟然为了外人说话,一时气结,抓着茶盏掷向殿前抱剑的男修。
禺潜只略微侧肩便轻易躲过了并无甚伤害的茶盏,再加上禺江本就未在茶盏上着力,想来也是十分喜爱这个弟子的。
禺潜剑眉一样,恣意潇洒,说出来的话却能将禺江与禺澜气得半死。
“重先生是蓐收的弟子,唯一亲传的弟子。”
意思是你们斗不过他,说不定还会被反杀。
“望师尊和师妹能长点脑子,不要让整个玄武蒙羞,不要让先神禺强蒙羞。”
禺江见他连冬神禺强都搬过来了,这殿下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弟子,也不好再这说些腌臜的事。
他扬了扬宽大的衣袖,传声至殿下所有人:“晨练毕!”
宗主都发话了,几个想看热闹的弟子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散去。
等殿内只剩禺江和禺澜两人时。
禺澜穿着时下女修间最流行的漂亮衣裙,都快被她自己揪烂了,还好布料是用北邙云蝶的翅膀晕染的,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整与颜色。
她一脸不服气,鲜红水润的嘴撅起来都能挂个茶盅上去。
“爹你看看你平时惯着他惯成个什么样子了,这么多人前面都能给你甩脸子,我真是要被他气死!”
禺江就这么个女儿,还是他道侣拼死才生下的,自然是拿命去疼都嫌不够多。
他拍了拍禺澜纤薄的背:“闺女别气,气多了就不漂亮了,爹这就下令让禺潜那个混小子到后山引魂,给他长长记性。”
到后山引魂这个惩罚未免有些过重,毕竟龟息山下引魂之人都是纯阴体质,师兄若是去的话不得被那些孤魂给吃喽?
禺澜想到禺潜可能的结局,吓得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倒也不必倒也不必。”
禺潜若是出事她得心疼死。
男人勾了勾唇角,他就晓得自家女儿不会同意自己的话。
伸手刮了刮禺澜的鼻尖:“你这丫头。”
禺潜的话,禺澜可以放过,但是不戏弄一下连理的话,她心里便憋着一股气,怎么都不舒服。
她皎洁一笑,满眼都是孺慕之情,说话都带着甜腻的气息:“爹对我最好了。”
说着就张开双臂抱了抱禺江,而禺江难得见女儿对自己亲密,自然没有拒绝。
禺澜和父亲道别后,站在殿外,将手中的玄色牌子扬了扬,笑得神秘。
玄色牌子上刻着繁杂的纹路,但能看清上面刻着的双蛇一龟。
禺澜刚才趁着拥抱将玄牌才从禺江身上偷出来,此牌可御魂,她偷来有用。
她不屑地笑了一声,笑容明媚且张扬: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周围负责洒扫的弟子见师姐好像疯魔了,十分一致地提着扫帚往远处挪了挪。
……
“所以冬神玄武陨落后神躯化作阴间幽冥?”
连枝抱着猫,揉了揉自己被风吹得有点僵硬的脸,继续翻着前几日还未看完的《山海异志》。
她对这个世界再次伸出大拇指,想了想低头问怀里慵懒的白猫:
“那我们死后岂不是都会变作魂去到幽冥?”
连理舔舔自己的小山竹,声线性感:“修仙之人若是陨落,身躯加上灵识都会化作灵气重新滋养鸿天。”
只有凡人、普通鸟兽虫植的魂才能入幽冥。
连枝点头:“这便是修士对鸿天的反哺之情,取之鸿天自然也要还之鸿天。”
修士虽命长但无轮回,凡人虽命短却有来世。
连枝不知怎么想到有些难过的事,又喃喃自语:“那我死后应该到哪里去……”
她的身体来自现代,鸿天的幽冥还装不装得下她这抹异世魂,她有没有资格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灵气归还给鸿天?
连理舔山竹的动作一顿,,他不喜欢师妹总是涉及死的话题,于是猫脸严肃:“有师兄在,你就不会死。”
连理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不太会安慰人,尴尬地舔舔身上的毛。
“嗯,我相信师兄。”连枝收起丧丧的表情与情绪,见师兄最近动作行为越来越像猫,被可爱到住不住笑了起来。
她记得许多许多年前,她家邻居有一只十分漂亮、看起来高贵极了的布偶猫。
连枝总能看到它趴在阳台的猫爬架上,懒懒地晒着太阳,偶尔伸个懒腰换个姿势。
当时的她嫉妒极了,她要是那只猫该多好呀,这样她就也能光明正大地沐浴在阳光下,不受人指责地呼吸。
还好,还好她的愿望已经实现。
她笑得幸福,温柔地将师兄揣进怀里揉了揉,连枝觉得她今天又更喜欢师兄了!
连理象征性地挣扎几下,便老老实实窝在师妹怀里。
为了避过骄迎安以及不必要的麻烦,连理特意减慢了速度。
等两人边玩边飞到翠云峰时,已经三日过去。
好巧不巧正好赶上翠云峰百年一次的花神节,连枝看着被各种美貌的花装饰着的建筑,整个镇子都弥漫着花香的甜蜜。
四处都是哟呵声,男男女女都穿着最好看的衣裳,顺便乞求个好姻缘。
连枝衣襟中一直睡着的三只蜜蜂也争先恐后地飞出来,各自飞到心仪的花上。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热闹的节日,不禁心花怒放。
怀里不知为何还未变回人形的连理,理所应当地享受师妹软软的怀抱,现在丝毫没有作为师兄应当爱护师妹的自觉。
翠云镇热闹极了,吃食上也完全不像他们前几天路过的村镇全是虫子做的。
鲜花饼、桂花糕、桃花露、春梨酿,连枝目不暇接,恨不得将所有的都尝上一遍。
“这几日也该消化好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就买吧。”连理心想着好几天前的那碗面应该早就消化完了,这才对连枝道。
连枝面露喜色:“真的吗师兄,谢谢师兄!”
她早就看上前面那个桂花糕的摊子,远远就看到做成五瓣花的形状,一片鲜花瓣点缀的淡黄色桂花糕。
抱着猫冲向桂花糕摊位,连三只蜜蜂都顾不得管,便一脸期待地排起队来。
“对了师兄,我们有钱吗?”连枝忽然想起个严肃的问题。
这几日他们虽然贪玩,但却一点花销都没有,也没注意钱的问题,貌似之前的面钱也没有付。
连理原本放松的身体,明显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