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来缘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怔意,片刻后才想起之前的确说要将不愁木送与叶浓。
“我这是一时忘记了,不若我用长颜果补偿你。”
长颜果可比不愁木在市面上受欢迎多了,是女修趋之若鹜的美容养颜的珍品。
骄来缘心想叶浓应该也是喜欢的。
叶浓闻言,眼中是化不开的失落,却还是强颜欢笑:“谢谢大人,浓儿很喜欢。”
男人满意颔首。
……
因为金谷镇已恢复如常,其他修士又开始乘着飞行法器。
连理御剑行于上空,吸引了不少目光。
毕竟看到一只长毛白猫坐在一把看起来就很贵重的剑上,纵使是见多识广的修士也不免觉得有趣。
连理也觉得有些尴尬,干脆给自己施了个光罩,阻挡了别人的视线。
加快速度,面无表情继续往骄虫庙赶去。
“嘭嘭——”有东西撞在光罩上,撞开了如涟漪的纹路。
他将光罩开了一个小口,让淋了雨受了风吹后湿哒哒的信鹤钻了进来。
“师兄,再不回来真的要出人命啦!”甫一进来,信鹤便将话音传出。
声音之大,将连理身上顺滑又光泽的毛都给震得荡开来。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骄虫庙的不远处,连理这才发现这座庙四周似乎下了看不见的柱状结界。
明明他离开之前还没有这个结界。
“连枝!”
虚剑破空闯入结界,结界内与外面大不相同。
天色浓黑,暴雨狂下,不知下了多久,水位已经到了骄虫庙半高处。
结界就像个容器不停地积水,试图覆盖住这座尘封已久、无人问津的破庙。
连枝可怜巴巴地扒在骄虫的金像上。
一开始雨水灌进来之时,她便又将门打开试图让水流出,谁知道根本没用,这雨水根本流不出分毫。
眼见雨水快要没过脚踝,她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晕倒的男修搬到了摆放贡品的木桌上。
雨水没过膝盖时,连枝果断带着三只小蜜蜂一起爬上了桌子。
这雨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雨水即将要到桌子最高处,连枝完全慌了,不知该如何将男修往上搬。
怎么办啊,本来就被我的蜜蜂蛰晕了,不会一会儿又要被淹死了吧!
连枝这么多年头一次有种无助的感觉,她总觉得如果骄迎安死了,那肯定是她的责任。
当雨水彻底没过木桌时,连枝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要用普通人的视角来衡量修仙界的所有事物。
她手中紧紧攥着‘规’的真剑,双臂环住骄虫的胳膊,看着像一块木头一样漂浮在水上的男修,诡异地沉默了。
‘不是只有死人的尸体才会漂在水上吗?’
“连枝!”
连枝可能出现了幻听,她居然听到了师兄叫她的名字,可是又不见他的踪影。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会把师兄给她的可以御水的沙棠一口吃掉。
后悔,现在非常后悔。
“小三,要不我直接跳到那个人身上,把他当船划怎么样?”连枝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小三是三只蜜蜂其中之一,她已经亲切地给它们去了名字:小一、小二、小三。
它们也不知晓名字的含义,反正开心地振翅膀就完事了。
骄迎安:没想到你已经和你师兄一样狗了,这便是泑山的优良传统吗?
他自然是不怕这些水的,即使是昏迷身体不能动弹。因为他衣襟里戴了从小就跟在身侧的沙棠。
连枝双手有些打颤,酸痛难耐,可为了小命还是死命撑着。
忽然手中真剑溢出光芒,轻轻颤动,带着连枝的身体快速往庙外飞去。
“慢一点慢一点——”连枝哀嚎,她的胳膊都被完全抻直,有撕裂般痛楚。
速度太快,连枝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一味跟着剑往前冲。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连枝稳稳趴在另一把剑上,组成了个‘十’字。
连枝:小肚肚有点硌得慌。
真虚双剑重逢后合二为一,悬浮于一人一猫身下。
连枝没有爬起来,这剑有点细,她害怕,就这么趴着也挺舒服的。
“怎么这么晚才晓得捏信决过来?”
“师兄你终于——”师兄你人呢?连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惊恐地看着面前这只漂亮的白猫。
连枝激动地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剑上,抱起白猫左看看右瞅瞅,心里觉得这猫可爱极了,十分符合她的萌点。
揣进怀里狠狠rua了一通,这才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兄好像被自己忽略了。
该不会,这只猫——
连枝架着白猫的两条小胳膊:“师兄?不会吧师兄?不会真的是你吧?”
连理全身的猫都被薅得炸开,看在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师妹的份上,没有像对待骄来缘一样一脚揣上去。
“放下。”漂亮的白猫开口说话。
“遵命师兄。”连枝听话将猫放了回去,顺便用手把毛给捋顺了。
一人一猫御剑停悬于空中,光罩阻挡了风雨,一时岁月静好。
连理见连枝身上被雨水浇得湿了一大片,伸出一只小山竹轻柔地搭在她的腿上。
不消一会儿连枝湿了的衣服便如之前一样干净。
连枝已经被连理认真的模样萌到心都化了大半,恨不得将其揉进怀里。
“啊啊师兄,你看这里!”她从衣襟里掏出三个小可爱,像是献宝般迫不及待展示给连理看。
小一小二小三微微颤颤飘出来。
“当时我朝一个长得像骄虫的金像拜了几下,这几个小家伙就跑到我这里。”她继续补充,“而且好像不害怕我头上的熏草。”
连理一直好奇为何周围萦绕着些许神力,虽不浓厚。
原来是这三只蜜蜂身上带着的神力,八成是骄虫从前贴身养着的虫子,竟然还未随主一道陨落。
连理心想不必对连枝说得太详细,省得她想太多:“应当是借了这庙里的香火气才修得灵气盈身,你若是喜欢便带在身上。”
闻言,连枝顾不得高兴,又想起一桩麻烦事,连忙道:
“完蛋了我才想起来这几只小虫子应当是有毒的,蛰晕了庙里的另一个男修!”
刚刚人还在水上飘着呢,现在不知道还活着没。
总归是自己人惹的祸,连枝觉得自己还是要负责的,她自己没那么大本事但是她有师兄啊。
连理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指挥‘规’往庙里飞去。
此时仍是狂风暴雨,雨水快要将整个门堵住。
骄迎安:姑爷爷姑奶奶终于想起我了感动。
骄迎安的身体因为水的冲力而一直往金像上撞去,看着就生疼,鼻尖那一块的红肿十分显眼。
连理秉持着灵气可治一切的理念,将猫爪一挥,绿色灵气顺着力道包裹住骄迎安。
骄迎安鼻尖肿胀消散,只余些许红印,灵识与身体合一。
能动弹后,他立马将身上的沙棠拿出来,变作一颗大球,整个人爬上去坐在球的顶端。
沙棠是昆仑比较常见的植物了,红色球状,食之可凫水,佩之可御水。
鸿天的修士若是惧水或是给自己孩子用,都会去昆仑求取或者买来佩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连枝见他苏醒过来,精神也不错便趁着这会儿,满脸歉意道:
“抱歉,我不知晓它们带毒,你要是觉得吃了亏的话,我就——”就什么啊?连枝难为住了,她最贵重的东西就只有四样。
师兄、桃木钗、木尺变作的额带,还有刚刚收作宠物的三只蜜蜂。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赔偿给男修。
“你要是觉得吃亏了的话,不如我以身相许?”连枝一脸豁出去,“要是不嫌弃的话。”
骄迎安本来就觉得被蛰一下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可这姑娘就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听了连枝的话差点从沙棠上栽下去,恨不得直接当场游走。
一旁正在思索如何破除结界的白猫,闻言也是一愣,胸口汹涌着不知名的怒火。
他也配你以身相许?
“作为泑山的弟子如此草率。”连理声音冰冷,不复温和,“他本来就欠泑山,就是蛰他十下百下,他又能有何怨言?”
骄迎安早就知道这泑山的大弟子是个外热心冷的,被羞辱一番也不生气,何况他说的是事实。
“重先生此言极对。”
“当年在下去泑山求药,幸亏重先生赐药,在下这双腿才能继续行走。”
“迎安心念泑山之恩,不敢多有所求。”
没想到这个男修就是翠云峰的骄迎安,连枝记得她是见过骄迎安的,当时他与师兄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这会儿这人容貌倒是越来越像师兄。
怪不得她没认出来骄迎安,不过也不奇怪啦,毕竟过了这几百年。
这件事便算是这么过了。
因连枝那几句话,让连理觉得她是在这么作贱自己,心有郁气,怎么看骄迎安那张脸都有些欠揍。
“师兄,你现在好像马上就要打出一套喵喵拳哦。”连枝抱着白猫,捏着他的耳朵悄咪咪道。
连理果然不负她愿,一爪子过去,大方地在师妹脸上赏赐一朵红梅花。
连枝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伺候猫大爷,还要靠他出去呢。
骄迎安在庙外乘着沙棠球,望着还在不断漏雨的上空,道:
“这结界我应当知道一些,像是主峰那边的。他们喜欢修炼时给自己布上这个结界,再往里面加点水或是火,就当是激励自己修炼。”
“主峰的内室弟子都会这个结界阵法,很容易破,若是放在三百年前在下倒是可以破,只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