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三合一章

穆予安没有从白南那里得到答案,兴致缺缺地回小院。在院门口时停下了脚步,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没有云屏的身影,才放心地进去。

谁知进屋刚坐下,云屏就破门而入。

他吓一大跳,忙问道:“你没有去鬼老虎那里吗?”

云屏走到他面前,说:“我们谈谈吧。”

“......好。”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一会儿,穆予安率先打破尴尬:“你和莫老黑怎么样了?”

云屏怔了一下:“没怎么样,还是朋友呗。”

“你们就打算这么一直拖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是两情相悦,为何迟迟不打破这层窗户纸?”

云屏撇了撇嘴:“什么两情相悦,那是错觉。依我看,他倒是和你更亲近呢。”

穆予安听出了一丝醋味,可是他自己也很醋啊,神情低落道:“那你和宁凭渊还不亲近呢,人家不还是……啊啊啊,好烦,为什么我要纠结这些问题。”

“你在说什么?”云屏似懂非懂。

“那什么,你要是真的喜欢老黑的话,也不用等他先开口,直接找他挑明算了。”他建议道。

云屏沉思片刻,抬眼看着他,神色认真道:“要不,你跟老黑坦白了吧?”

“坦白什么?”

“你的男儿身啊。”云屏说,“你们每天走这么近,难保不能生情。而且,你真的打算一直隐瞒着他吗?他可是你的朋友。”

“可是……”

他知道云屏的担忧,担心和莫老黑走得太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可是她也不想想,莫老黑对她的心意可是有目共睹。

不过另一方面,她说的也不错。现在桃子和云屏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就瞒着老黑一个人的话,着实没把老黑当朋友的意思。

他想了想,立马拍板:“行,你能保证他不透露出去的话,我现在就跟他坦白。”

“成交。”

云屏起身准备去找莫老黑,穆予安却突然叫住了她。

“云屏,我觉得你应该多给老黑一点信任。”

云屏眨了眨眼,沉默不语地转身出去了。

穆予安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他冲云屏点了下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跟他说。”

“好。”

莫老黑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向云屏,紧张地问:“你们想说什么?”

话音刚落,云屏已经转身出去,并锁上了门。

“老黑,你过来。”他吩咐道。

莫老黑咽了咽口水:“什么事?”

穆予安笑了一下,随即解开衣带,脱下外衣,吓得莫老黑往后一退:“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有话好好说嘛!”

穆予安自顾自地向他走去,并一边脱下中衣。

莫老黑吓得连连后退,抵靠在门后,手摸索着门闩,却打不开,他大喊道:“你别过来!云屏还在外面呢!”

“哦,云屏打算撮合我们两人了。”穆予安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冲他媚笑,“老黑,你要不将就一下,和我在一起算了。”

“不,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穆予安走到他面前,伸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冷汗,“别这么紧张,过了今天,我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不是挺好的吗?你,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莫老黑双眼紧闭,扭头冲外面喊道:“云屏,你快开门!”

“她已经走了,你就是喊破喉咙都没用的。”他凑近对方的耳朵,低声说道,“你难道不喜欢我吗?我可比云屏美多了。”

“不,不喜欢!!”莫老黑使劲推开他,转身就去开门,但是门闩似乎施了法力,他一时情急,压根打不开。

穆予安问他:“你难道就这么不喜欢我?我到底哪点不如云屏?”

莫老黑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有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定了定神,转身认真地看着穆予安,道:“圆圆,你确实好看,性格也很好,可是我有心爱的人了,你不能这样。”

“你爱的人是谁?”穆予安问。

莫老黑咽了咽口水,低声说:“你不是知道吗?”

“云屏吗?反正你们还没有在一起。何况,她说不定有更好的选择呢,你自己也知道了,还有个人也喜欢她,不如咱们俩抱团取暖算了。”

“不行,我就是喜欢她!”莫老黑突然吼了一声。

“你喜欢谁?”穆予安一边看着他眼睛,一边准备脱下最后一层里衣。

莫老黑忙着急地喊道:“云屏!我喜欢云屏!我只喜欢她!你别过来啊!!”

穆予安顿了一下,笑道:“云屏,你听到了吗?”

门外靠着墙边的云屏一直低着头,倏地抬起头,看向天空,笑了一下,澄澈的眼睛闪过一道光。

“听到了。”

莫老黑一怔,惊恐地回头,拍打着门:“云屏?云屏你在外面吗?快打开门,圆圆她发疯了!”

穆予安啧了一声:“老黑,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多看两眼呗,别弄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莫老黑脸都要吓变形了:“你不会是真发疯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穆予安褪去了最后一层衣,还未来得及细看,就用力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不要!”

穆予安:“……”

“你倒是看看呀,我裤子还没脱呢,别叫得这么刺激。”

莫来黑使劲摇头:“我要坚贞不移,保持一颗真心。”

穆予安翻了个白眼:“你张开眼看看,保证你不吃亏只上当的。”

“圆圆,你别这样,虽然尊上不爱你,可你也不能堕落之如此啊,何况我也没有银子打赏给你。”

穆予安:“……嘿,你还非要扎一下我的心是吧!既然如此,今天你非得给我看看,我要让你脆弱的心灵破碎不堪!”

说着,他走上前,使劲掰开莫老黑的双手。

老黑一眼就瞧见了他平坦白皙的肚子,吓得嗷嗷叫。

穆予安和外面的云屏顿时被他这糙嗓子给吓到了。

穆予安用力一掰,彻底把他的手放开,见他紧闭着双眼,叹了口气,冷静地说:“我是男人。”

“什么?!”莫老黑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看着他,随即视线渐渐下移,见到那两坨棉花时,五官都僵硬了,“这、这这这是什么?”

“假胸。”他说。

莫老黑:“……”

下一刻,莫老黑又尖叫了一声,手指指着他,微微发颤:“你真的……真的是男人?!”

“对呀,要不要看看下面?”

“不不,不要了,这什么人间噩梦!”莫老黑怒道。

穆予安笑了笑:“你会帮我保密的吧?”

“……”

莫老黑缓了缓,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一个男人,为何比女人还好看?”

“噗。”穆予安笑出了声,“你纠结的竟然是这个?”

“嗯。”莫老黑想了想,马上问了个问题,“云屏也知道了?”

“知道。”

“那你们平时还住在一起!还……勾肩搭背的!”莫老黑指责道。

“……”

“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

“这事说来话长……”

外面的云屏咳嗽了一声,突然大声道:“鬼长老,焦长老,你们怎么来了!”

鬼老虎大声说:“你们这在嚷嚷什么呢,焦长老说来看看情况。”

穆予安和莫老黑诧异地看了眼对方,手足无措地原地转了转。

穆予安连忙拾起地上的衣服,刚穿好两件,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

他微微弓着腰,手里还拿着件外衣,头发凌乱,神色慌张地看过去,见鬼老虎和焦朋义两人一脸严肃。

他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好?”

焦朋义一见这杂乱的现场,和衣衫不整的穆予安,再一看莫老黑紧张的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啊,你们竟然在小院里做苟且之事!着实不要脸!都跟我去见尊上!”

穆予安脸色一白:“不要去!”

焦朋义怒道:“你个不要脸的女人,枉费尊上平时偏爱你,今天正好让尊上看看你的真面目!”

穆予安有口说不出,求助似的看向鬼老虎。

鬼老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人赃并获,就交给焦长老吧。”

昊穹殿内,穆予安、云屏和莫老黑跪成一排。片刻后,宁凭渊才匆匆而至,一同前来的还有白南。

白南一见这场面,率先问道:“焦长老说的都是真的?”

三人连连摇头,却没人吭声。

宁凭渊在他们三人面前走了一圈,在穆予安面前时顿下了脚步:“都抬起头来。”

穆予安委屈地抬头看向他,见他目如寒冰,仿佛是看着陌生人一般,顿时心凉了一截。

宁凭渊直视着他:“我可以信你一次,只要你老实交代,你们是偷偷摸摸地在做什么?”

他飞快地在脑海里转了起来。

说是在玩游戏?可是什么游戏要脱衣服呀?

还是在修炼?那个是修炼个什么鬼哦!

还是老实交代?会被扒皮的吧?

他竟然找不到答案,无论是撒谎还是坦白从宽,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宁凭渊等待半天,见他沉默不语,恼怒地看向莫老黑:“你来说。”

莫老黑本就是个老实人,一边不敢得罪宁凭渊,可另一边又是好友。如果老实交代了,圆圆可能性命不保。还有云屏,她包庇事实也必然会受牵连。

他纠结来纠结去,竟把自己脸都憋红了,也没憋出个屁来。

然而他这神情在别人眼里看来,那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宁凭渊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走到云屏面前,说:“你说。”

云屏:“……”

一番沉默的问答就这么结束了。

宁凭渊眼睛微眯,转身走上他的主座。

穆予安看着他摇曳的外衣,忽然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心顿时被揪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我……”

话音未落,自己就被一拳震了出去,摔倒在两米外,后背一阵剧痛,他咳嗽着爬起来,看着远处的宁凭渊。

宁凭渊冷声道:“既我为门下弟子,做苟且之事,枉费我的灵力,现在我就将灵力抽取回来,免得沾染了晦气。”

云屏忙磕头求饶:“求尊上放过圆圆,他们不是在苟且。”

宁凭渊看向她:“那是在做什么?”

“是……”云屏语塞。

“你包庇二人,还想为他们求饶?”宁凭渊敏锐地看着她。

穆予安虚弱地咳嗽两声:“不关他们的事,都是我逼他们的,真的,我仗着修为高,逼迫云屏帮我守着,又将老黑关了起来。”

宁凭渊缓缓闭上眼,嘴角微勾,浑身散发着戾气。他踱步到穆予安面前,问:“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他伸手从穆予安的身体内抽取自己的灵力。

穆予安顿时感觉体内血气翻滚着,本身两股灵力已经快融为一体了,突然抽出其中一股,身体一时扛不住,直接摔倒在地,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拼命忍耐。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见穆予安一声不吭地翻来覆去,额头冷汗直冒,手青筋突起,脸色白得不像人样。

鬼老虎不忍心,上前一步正欲劝止,却被旁边的白南拉住了。白南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穆予安终于忍受不住痛苦,眼眶泛红,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还给你就是了,我再也不欠你的了。”

宁凭渊微顿,只差一点就可以完全抽离了。

穆予安牙齿微微打颤,在最后一刻,忽然失去了力气,看着宁凭渊虚晃的身影,手无力地向前动了动,似乎想捉住他的衣摆,还未等捉到时,就失去意识缓缓闭上了眼。

云屏没忍不住,跪着上前喊了两声:“圆圆,圆圆,你醒醒啊!”

她回头,看着宁凭渊:“尊上,你这么做就不会后悔吗?”

宁凭渊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云屏和莫老黑是你们的人,你们带回去处理吧。”

鬼老虎和白南点了点头,焦朋义在一旁沉默不语。

白南将莫老黑带回去关进了小黑屋,特意问了一遍:“你和圆圆是两情相悦吗?”

莫老黑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只是朋友,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有苦衷。”

“苦衷?你能跟我说说吗?”白南诱导着问。

莫老黑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以,你能救救他吗?”

白南盯着他眼睛看了半晌,忽然说:“不用我救。”

他锁上黑屋后,才快步走到昊穹殿,见宁凭渊坐在座位上,盯着远处倒在地上的人,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将穆予安抱了起来,走进宁凭渊的寝殿,将人好好地放平,又查探了一番气息。

片刻后,他头也不回地说:“灵力渐渐平息下来了,虽然前期会痛苦一点,但是恢复好之后,修炼会更顺遂。”

身后的宁凭渊看向床上的人,一声不吭。

白南无奈地转身看着他:“你要抽离灵力直接说明原意就是,何必要说这么招人恨的理由。”

宁凭渊微微皱眉:“她本来就该死。”

“哦,然后你顺便帮她解决了修炼最大的阻碍?”白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早有这个打算吧?”

宁凭渊:“……”

“我猜,是因为培婴秘丹吧,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你会后悔?”白南说。

当初宁凭渊带着人来他药舍,二话不说就给人喂了培婴秘丹。这培婴秘丹虽说前期效果很大,增长助益,导致圆圆前期的修为突破得很快。但是现在已经突破了吞噬期,照理来说,就是真魔了。

下一阶段就是魔婴出窍,成为一个魔皇了。

但是这个阶段是最难的,因为意识吞噬期的魔修,会出现很多扰乱情绪的事情,并将之放大,直到突破时,稍有不慎就会失败,到这一阶段的失败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损坏修为而已了,而是整个人毁灭。

培婴秘丹到这一阶段也将发挥最大的效果,若是普通的人失败会死去,但是服用了秘丹的人,则会灰飞烟灰,毫无转生之法。

宁凭渊想了想,说:“我是看她并不适合我的灵力。”

“确实不太适合,你的灵力对她来说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不过是用来支撑秘丹的存活而已。抽离出来后,感受不到强大的灵力,自然会慢慢失效。”

说到这,白南笑了笑:“所以你在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她的生死都掌握在了你的手里。”

“……”

晚上,宁凭渊坐在一旁打坐,突然神识微动,脑海里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白色的外袍,肩膀处的补丁依旧还在。

两人相视片刻,那人笑道:“好久不见。”

宁凭渊目光如炬,走上前看着这个与他相貌一样却气质不同的人,冷声道:“为什么现在出来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

“看来是还没完全恢复,否则直接醒过来了。”他嗤笑道。

“你想问什么?”

他脱口而出:“你那日为何会在无穷宗?”

那人眨了下眼睛:“听闻你喜爱的婢女出事了,我便帮你去救人了,可最后还是被你救出来了,惭愧。”

他微微皱眉:“只是这么简单?”

“不然呢?”

他垂下眼眸,注意到对方的袖口,有一根红绳:“那是什么?”

“哦,这个呀……”那人举起手看了看,另一只手摸上上面的铜锁,“是你的婢女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送我的。我很喜欢,他……她也很可爱。”

“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还有那个穆予安,你们是什么关系?”

男人扭头,狡黠地冲他笑了笑:“你猜。”

“老实交代。”

那人转身往意识深处走去,只留下一个声音:“对他好一些,不然我可是要回来抢人的。”

“谁?你说的是谁?!”

然而那人已经消失了,无论他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回音。

他缓缓睁开眼,抬起手看着上面的铜锁。

这时,旁边的穆予安忽然动了一下。

他上前给对方调息了一下.体内的灵力,见他渐渐平复下来,才收回手,视线却没有挪开。

他不知该拿对方怎么办,若是说毫无情意,那是不可能的。从听到这女人和莫老黑苟且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死这两个人的。

但是见到对方委屈的模样时,又不免手软了。

何况,他以何身份去管她们之间的事?师尊吗?简直可笑。

他一直逃避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但若是将人从莫老黑那里夺过来……可是上次亲吻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他不是讨厌圆圆,只是单纯讨厌和女人接触的感觉,既让他害怕,又觉得恶心。

如果……她是个男人就好了。

他猛地意识到想法已经开始跑偏了,连忙坐回去,这次却没有打坐了,而是放空意识。

接连半个月,穆予安都没有醒过来。

云屏没有被鬼老虎责罚,但也没得到好脸色。她还是没忍住,去找鬼老虎打探情况。

“鬼长老,圆圆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被关起来了,还是被扔出清都山了?”

鬼老虎不悦地撇了她一眼:“你们倒是姐妹情深,什么事都掺合到一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放任圆圆和莫老黑在一起?你难道不打算和莫老黑好了吗?”

云屏一怔,脸色微红:“长老你在说什么呀?”

“别装了,整个后院的都知道你和莫老黑的事。”

云屏:“……”一定是桃子干的!

鬼老虎不争气地看着她:“人没被扔出去,只是尊上不许任何人去看望,就连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不过看白南每天过得舒舒服服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听到这个保证,她松了一大口气,眼带笑意地看着鬼老虎:“鬼长老,我觉得你人特别好!”

“少拍马屁。”鬼老虎瞪了她一眼,“这是尊上懒得来查看你们,否则你早就跟莫老黑一样进小黑屋了。”

云屏咬了下唇:“那,老黑现在怎么样了?”

“还被关着呢,白南有意饿他几天。”

“哦。”她低下头,脚尖蹬了蹬地上的石砖。

鬼老虎叹了一口气:“这事就是你们自己找死,尊上的心思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云屏诧异地抬起头:“什么心思?”

鬼老虎无语地看着她:“滚滚,赶紧去厨房帮忙,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活该捉不住男人。”

云屏:“……”

又是半个月过去,宁凭渊也有点坐不住了,将白南唤来:“为何她还没醒来?”

按理来说,抽离灵力只是起初几天痛苦一些,后面恢复就会很快,这个时候应该早就该醒来了。

白南也甚是好奇,摸了下对方的脉搏,他眼皮一跳,旋即俯身盯着穆予安的脸看,眼里闪过一闪即逝的笑意,站起身来时,叹了口气。

“哎,修为还是不够,伤及了根基,再多休养几日吧。”

宁凭渊微微皱眉:“没用的家伙。”

白南笑出了声,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宁凭渊,问:“莫老黑被我关了足足一个月了,你打算怎么办?”

“随你。”宁凭渊说。

“那我这个人最是心肠软了,随我的话,我就将他放出来,待圆圆醒来后,说不定两人就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白南笑着说。

宁凭渊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说:“莫老黑勾引我座下女弟子,应该剥皮抽筋,以儆效尤。”

“可是莫老爹那里怎么交代?”白南提醒道,“别忘了他的身份,当初来清都山占了莫老爹的地盘,他可是二话没说就给你了,现在你还要杀他的儿子?”

宁凭渊恼火道:“那你说怎么处理!”

“算了吧兄弟。”

“……什么算了?”他疑惑地问。

白南笑了笑:“莫老黑算了,圆圆也算了,若是他们真的两情相悦,情难自抑,做点什么出格的事也是正常的。”

宁凭渊脸色沉了下来,半晌才道:“哦。”

白南余光瞥了一眼床上的人,马上往旁边挪了一步,遮挡住宁凭渊的视线,问道:“还是说,你真的对圆圆动心了?想将人夺过来?”

宁凭渊敛眉沉思,并没有否认。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如用点正当手段?”

“正当手段?”宁凭渊略感好奇。

“就是对她好一点呗,献献殷勤?你说你哪里不如莫老黑了,就是脾气有点差劲,一般女人哪受得了。再看看莫老黑多温柔体贴,是个女人都拒绝不了吧。”

宁凭渊:“……”

白南继续劝诱:“而且,莫老黑说了,他其实喜欢的是云屏那丫头。”

“什么?”宁凭渊诧异地看着他,“所以这女人还是单相思?”

“其实这个事吧……”白南挠了挠头,“我们也没有确认圆圆喜欢的就是莫老黑吧?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宁凭渊仔细回想了一下,“哪有这么巧合的猜测。”

“说不定真有,到时候等圆圆醒过来,问问便知了。”

“那问题来了,如果他们互相不喜欢,为何要在房间里做那种事?”宁凭渊瞳孔微缩,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白南讪讪地说:“说不定是在玩游戏之类的?”

宁凭渊沉默地看着他。

他无言以对,心里把圆圆骂个半死,转移话题:“我上次给你的建议呢?你觉得如何?”

“什么建议……”宁凭渊一顿,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抬眼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就往外走。

白南追了出去:“我觉得建议可行的。”

两人越走越远,白南继续碎碎念:“女人嘛,多接触一下总是好的,说不定真能克制住自己的抵触情绪。”

直到四周无人的时候,穆予安倏地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瞪着上方看,大口呼吸了一下,右手猛地放在了胸膛上。

他听到了什么?

宁凭渊喜欢的不是云屏,而是他?

而且还怀疑他和莫老黑有一腿?

这是什么人间大乌龙!

几日前他就已经清醒了,但是他不愿意醒来,因为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正好又察觉到宁凭渊一直在旁边打坐,索性装死。

而且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醒来,本来以为要一命呜呼,但是这几日偶尔从白南的口中,探听到抽离灵力的作用,心里软了一下。

这个该死的宁木头!

在那日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不是生气恼怒,而是很想很对方解释一下,告诉宁凭渊,其实自己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在那一刻,他很怕再也见不到宁凭渊了,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呢。

而扁扁,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将愧疚和感恩误认为是喜欢了。

宁凭渊之前表现得对他毫无想法,所以他才将情感压制了起来,试图转移到温柔的扁扁身上。可是那样,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都不公平。

等下次见到扁扁,他一定会好好和比扁扁说清楚的。

至于现在……

另一边的白南还在唠叨个不停,直到走到了他的药舍,才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宁凭渊在药房里,挑挑拣拣,随意地拿起一株灵草,低声说:“我试试。”

“什么?”白南一愣,以为自己一时失聪,再三确认:“你刚才说什么?”

“我试试。”宁凭渊提高一点音量。

“太好了。”白南稍感欣慰,“记得多试试肢体接触。”

宁凭渊微怔,敛眉垂首,半晌才轻轻地点了下头,看着手里的灵草问:“你这里有什么药材可以止呕吐吗?”

“......”

白南好奇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试过了?”

宁凭渊眼神飘忽,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嗯……吐了。”

“……”白南尴尬地看着他,“你可真做的出来。”

不过由此他也知道了宁凭渊的病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还得一点点解决。

“对了,最近那个人有没有出现?”

“有,一个月前他在神识里和我对话了,但并没有和我抢占身体。”宁凭渊说,顿觉有个可以说话的人着实轻松不少,“大概是他上次元气大伤,还未完全恢复吧。”

“但是他突然出现,说明是触碰到了什么,他才迫不得已出现,或者是觉得有必要出现。”白南猜测道。

宁凭渊想了一下:“那天……是惩罚圆圆他们的时候。”

白南讶然道:“他和圆圆认识吗?”

“认识,在无穷宗。”

“这样的话……说不定圆圆和他的渊源还不浅,我现在有点确信圆圆和他、以及穆予安有某种关联了。”白南低声道,“你上次问她,是什么结果?”

“她哭了。”

一说起这个,宁凭渊就很无奈,他虽然不喜欢美人,却更不喜欢美人落泪,那会触碰到他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如果说某一天,他能够将那些隐秘又脆弱的东西拿出来见见天日,说不定会轻松不少。可是至少现在不行,每当一接触到那部分,他就痛苦不堪,导致另一个“他”出现。

“所以,你还怕她哭?那你现在一定是喜欢上圆圆了,就是介于她的女人身份而已。”白南无奈地看着他,“你个榆木疙瘩,好在现在愿意改变了。放心吧,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我尽量帮你治愈好。”

宁凭渊沉默半晌,道:“多谢。”

“谢什么,咱们是兄弟呀。”白南笑了笑,“我可还记得你当初带我来清都山的时候,说的什么呢。”

宁凭渊眨了眨眼,笑了。

许久以前,他路遇被人追打的白南。

白南手里拿着几个鸡腿,一边往前跑,一边挑衅后面追杀的人:“来呀!你们这群黑心鬼,今天不把我捉住,明日我还来吃免费的午餐!”

他见白南脚步轻盈,身上灵力十足,却要捉弄凡人,觉得有趣,便追了上去。

白南跑到附近的一座山上,回头看着他:“你是何人,是想和我抢鸡腿吗?”

“不,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清都山。”

“那是什么地方?”白南大口吃了一口鸡腿。

宁凭渊伸手往远处一指。

白南顺着方向看去,见那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眼前一亮:“那里似乎灵气不错。”

“对,只要你去了清都山,我保证你酒肉不愁。”

白南纳闷道:“为何要找我?”

“我……想找个朋友。”

白南看了他半晌,用力地嚼完了嘴里的肉,随手扔掉了手里的鸡腿,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油腻腻的右手:“成交。”

宁凭渊低头看了看,握了上去:“嗯,我叫宁凭渊,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宁凭渊?就是前段时间灭了隐星宗的魔头?”白南问。

宁凭渊脸色一僵:“……是。”

白南挑眉:“那你会杀我吗?”

宁凭渊想了想,说:“你现在拒绝我,我就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我就跟你去那什么山的。”白南笑了笑。

想到这,白南嫌弃地说:“还说什么酒肉不愁,将我骗我清都山了,害我吃了不少草。”

“不是挺好吗?你现在的能力可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少来,对了,后来你性格大变,就是因为发现另一个人的存在?”白南问。

宁凭渊点了点头。

“哎,你也挺不容易的,一瞒瞒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主动坦白,我都不会发现。”

“我也不想坦白,这事万一被外界知道了,那来找麻烦的人可就更多了。”宁凭渊说。

“也是。”白南耸耸肩,这个话题太沉重,他突然叹道,“说来有些遗憾……”

“什么遗憾?”

“你喜欢男人,却不喜欢这么英俊潇洒的我,真为你遗憾。”

宁凭渊将手上的灵草直接怼到他的脸上,白南哈哈大笑。

两人说笑着,恍若回到了当年无话不谈的少年时,颇令人感慨。

这时,焦朋义突然找了过来:“尊上,圆圆醒过来了,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宁凭渊一愣,和白南相视一看,两人马上转身就往寝殿走去。

待走到大门时,宁凭渊脚步微顿,竟有点生怯。

白南和焦朋义快人一步,走到床前看着睁开眼沉默不语的穆予安。

白南见他终于愿意醒来,不由好奇他想搞什么幺蛾子,故作担忧道:“你醒了。”

穆予安转了转眼睛,扭头看着他们,旋即视线落在后面的身影上。

白南识趣地将焦朋义拉到一旁。

宁凭渊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喉结缓缓动了一下:“莫老黑死了……”

穆予安:“……”

白南:“……”

一脸疑惑的焦朋义瞪大了眼,马上看向白南,想找到答案,白南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抿了抿嘴,低下头笑了一阵,才憋红着脸看向他们二人。

“哦,是吗?”穆予安神色冷淡地说着。

宁凭渊微微皱眉:“你不生气?”

“嗯。”

穆予安慢慢坐起来,看着他呆愣着的样子,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眉眼间沾染了笑意,精致的脸仿佛劫后重生般,鲜活了起来,令人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他轻声道:“抱。”

宁凭渊浑身一僵:“……”

宁凭渊面目呆滞地扫了一眼白南,白南用力地点头。他才扭头看向穆予安,缓缓坐到床边。

焦朋义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张嘴正欲说话,却被白南一把捂住了嘴,整个人被他拖着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白南还贴心地掩上门,马上布了个结界,随后放开焦朋义。

焦朋义着急地问道:“尊上,他刚刚是什么眼神!”

白南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上,叹道:“哎,这清都山迷雾遮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看到一点春天的迹象了。”

“哪有春天?”焦朋义抬头看了看,“不还是灰蒙蒙的吗?”

白南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人拐走。

而里面的两人一直沉默地看着对方,半晌,穆予安又说了一声:“抱。”

宁凭渊看着他的眼睛,渐渐被吸引,着迷一般缓缓伸开双手,僵硬地往前移了半寸。

下一刻,穆予安就猛地抱住了他。

他双手维持着原样,甚至不敢呼吸。

穆予安下巴在他肩头蹭了蹭,双手轻抚着他的后背,令他渐渐舒缓了下来。

待到心跳重新跳动后,他才定了定神,慢慢放下手,试着放在对方的后背,下一刻就有模有样地学着对方的动作,轻轻拍了拍,似乎并没有太强的抵触情绪,反而有一丝温暖。

穆予安无声地笑了,心里一片暖流淌过,将人抱得紧紧的,侧头在他耳边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