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没事,随便翻翻新歌。”
谢殷猛地伸手,想要从他手中将耳机抢回来。但官澶往后退了一步,谢殷没有夺过耳机,反而一把抓住了他散落的长发——正是他不让人碰的那两缕。
官澶:“……”
谢殷像是被烫了手,一下放掉了。官澶却没如预料之中那样生气,只是动作僵在原地。
“好吧。”官澶将耳机摘下,叹了口气,“去排队吧。”
谢殷有些疑惑地接过耳机,眼神闪躲,嗯了声,转身回到自己组里了。
虽然重新编了曲子,但歌词的分配并没有做大的调整。C位仍然是钱至彬,谢殷则是高音主唱。
导师评价终于开始了。前面有两组,轮到了《命运》,两组一起进入练习室。A组是完全按原版来的,谢殷的B组则选择了新的编曲。
A组表演完坐到一旁,谢殷他们上场。
钱至彬前几天因为编曲的事情沉默寡言,今日在导师面前却做出一副队长的表率模样:“大家加油!”
“加油!”
伴奏响起的时候,另一组的眼睛越瞪越大……他们完全没想到B组的风格差异会这么大。
新颖的编曲能让B组在观众面前留下更深的印象。A组队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A组组员轻声说:“他们这改编也很好听很炸,但难度是不是提升了?”
组长眼睛一亮,重新看向表演中的B组。
果然,难度更大了!
新的编曲在不同部分间的连接段用了很多转音,也将大家耳熟能详的副歌变调了,如果调整不及时很容易跑调。
此时正表演到第二段副歌,作为C位的钱至彬在最前面领舞,这个部分也是他单人的歌词,与此同时谢殷作为高音主唱将唱最高的背景音。就在他开口的时候,A组练习生、导师和谢殷的眼神都变了。
钱至彬在C位凹造型,将副歌改调了。
一曲终了,B组练习生排成一排接受老师的点评。导师们都在,除了带管他们的官澶,其他老师还是第一次听到新编曲,有些疑惑和新奇。
LIT转头问:“你们有觉得编曲的副歌很奇怪吗?”
谢殷正想开口,突然官澶打断了他。
他拿起话筒,直接对钱至彬说:“你现在清唱一遍副歌,不要做任何动作。”
钱至彬唱了。这一次倒是和谢殷给的demo一模一样。
官澶不依不饶,皱起眉头:“你唱这句的时候谢殷应该在背后唱高音。你们两个配合着来一次。”
钱至彬的脸色终于变了。果然,当谢殷的高音加进去的时候,他怎么都找不到正确的调子。
李老师和善地笑了:“钱至彬,不用这么紧张。再试几次。”
钱至彬只能握着话筒,和谢殷配合着来了好几次,但怎么都找不准。终于,他有些磕巴地说:“老师,如果谢殷的高音降两个八度,我就能找到了。”
李老师也皱起眉头:“为了迎合你的实力不足,要把全曲的大高潮削弱效果?”
钱至彬脸一下白了。
“这样,你们两个换一下。”官澶举起话筒,“钱至彬你的音域很高,上一个高音应该没问题。谢殷,你唱副歌的部分。”
两人乖乖地交换了部分。刚才钱至彬怎么都找不到调子的副歌,谢殷不仅一下就准确无误地唱了出来,而且连钱至彬忽略的怒音都异常漂亮地冲了出来!
“那就这样吧,你们两个交换部分。”
钱至彬只能咬着牙齿:“嗯……全听老师的。”
“等一下。”
所有人都被谢殷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
“老师,既然我们交换了歌词,那站位是不是也该变。”谢殷异常坦然地说,“站在C位唱背景高音,这似乎不是很合适。”
舞蹈老师点头:“走位也改下吧。”
钱至彬猛地回头看谢殷。但摄像机还拍着,他只能把牙齿往肚子里咽:“C位不能……好、的。”
谢殷听到弹牙的声音,转头发现是齐诺明朝他眨了下眼睛。
嘴角带上浅浅的笑。
这是他在这档节目里的第一个C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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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后谢殷到寝室换被汗浸湿的练习服,发现手机上显示了未读邮件。
一公前的假期里,他委托张律师帮他看官澶给出的那份合同。这些天导演组也和他谈过话,也在催促他尽快签约,需要在节目正式播出第一期之前确定下来。
点开邮件,张律师熟悉的语气在手机屏幕上洋洋洒洒地和他解释官澶合同的利弊。
谢殷一目十行,眼神只盯着最后的那一句话:
【恕我直言,这是一份十分真诚且优惠的合同,并没有暗坑,而且对方在一些可能引起争议的地方都做了偏向乙方的补充说明。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这份娱乐圈十年难得一见的合同。】
官澶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优惠的条款?
谢殷抿紧下唇。前几晚,录音室中官澶穿着休闲服、散发、戴着眼镜的样子在眼前盘旋。
他愤愤摇头,将手机塞回包里,不再去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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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大家什么事情都没提,按照原有的计划继续练习,但因为氛围中漂浮着换C的尴尬、焦躁。
没练几次,突然,门被敲响了。钱至彬看到工作人员的脸时下意识惊喜亲近,但旋即情绪更暴躁了起来。
进来的工作人员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人都在,转身将另一人迎了进来:“张总,人都在。”
进来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个头不高。工作人员给练习生介绍:“这位是我们节目制作方SOF的张总,张总来节目组视察,大家欢迎。”
大家在疑惑中鼓掌。
谢殷皱眉。他比别人更知道SOF内部的结构。
SOF是一艘大航母,以娱乐业为主,同时涉及外贸、珠宝、地产、船舶等产业。娱乐业板块,SOF既有自己的艺人和团体,如TOPIA;也有自己的制作公司,负责制作影视剧、综艺等,如《星程》系列。
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不可能由一家把持,股权渗透极为复杂。
谢殷只知道,被称为“老爷子”的那位说一不二,而在他之下,有众多股东派别,各自把持不同资源。
官澶来《星程7》当导师,谢殷自然以为《星程》和官家一脉比较紧密;但这位张总,谢殷却肯定他不是官氏的。
工作人员热情地招呼着,让练习生别紧张,好好练,完整跳两遍让张总看看。结束之后,张总就离开了。
等人散了,他们聚在一起:“他看上去职位不低,特意来看练习生练习,这好奇怪啊。”
钱至彬将毛巾狠狠摔到地上。同时,门又开了,刚才那位工作人员探头进来:“谢殷,你出来一下。”
走廊无人处,谢殷插着口袋走到张总面前:“您找我?”
“谢殷,临安人,家中有个小厂由哥哥操持,父亲去世不久,母亲身体不好。哥哥怕你分家产,特别鼓励你追寻梦想当练习生,而且为了能确保摁死你,还去过云星和金润面谈。”
谢殷脸色变了。他都没张总了解原身的情况。
张总笑了下,抬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没有恶意。”
“你的目的?”谢殷脸色不善,连敬语都懒得用了。
张总说:“你现在是自由身。很多工作人员和我说,有个不错的苗子很有星相,我今天来看了,你的确出众。有兴趣签SOF吗?”
SOF是个大集团,里面很多子公司和厂牌,虽然TOPIA签的是母公司,但更多的艺人和练习生是和子公司签约的。譬如官澶自己的工作室。
这位张总口中的签约,估计是另一家子公司。
谢殷上辈子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此时一下明白,张总虽然也是SOF的,但他的阵营与官澶绝对不是同一个!
他们是竞争关系。
“我何德何能,黑料漫天,到时候出不了道,还白白去张总这边吃干饭。”谢殷扯动嘴角。
张总微微一笑:“你低估我们这些制作人的眼光和调查手段了。既然我选中你,自然有信心。腥风血雨不一定是坏事,能红比什么都要重要,而能红的体质,太稀罕了。”
谢殷正想开口,张总却做了个不想听的手势,笑着抽出一张名片:“你先不用回答。想好了,让和刚才那位工作人员说,或是让他帮你打这个电话。”
谢殷并不想收,张总却压低声音:“你是创作型主唱。官澶可不是你该追寻的老板。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将公司的资源吃得干干净净,只要他在,公司里同类型的歌手就永无出头之日。我会是比他更好的老板。”
这句倒是实话。
鬼使神差地,谢殷的两根手指夹住了这张名片。
张总的意图达到了,挂上志在必得的笑容,转身就要离开。
“张总,资源不是让出来的,而是抢出来的。”
张总的笑容一僵。
谢殷将那张名片随手丢进垃圾桶,轻轻道:“张总,贵公司的资源也不少,也不见得捧得起创作型主唱啊。而且,和火不火相比,我更关注的是共鸣……”
他的声音越来越讽刺。
“有个能半夜陪自己编曲的老板,总比有个把自己从练习室里揪出来的老板要好。”
门外,工作人员突然大声:“官老师,您来了!”
房间里的两人慌忙转头。官澶插着口袋站在走廊里。
谢殷一下惊慌了,眼神乱瞥。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路过。”官澶轻挑凤眸,好看的薄唇微张,在冷静自若中吐出杀伤力十足的字句,“不过,看样子我要招到新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