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惠风和畅。
今日正巧是衙门休沐,学堂放课,又是赶集日。大清早的,大街上就已经是摩肩接踵了。各种叫卖声,欢笑声交织着,醋香、肉香、面粉香,各种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连珞珞这才想起早上只做了晌午的饭,这会儿肚子里还空荡荡的呢。她刚要说话,只听馒头的肚子咕嘟一声叫。
馒头红着脸按着肚子:“那个,我肚子也就是那么随便一叫。”
连珞珞笑着推开了窗户,冲外头张青云的小厮道:“小兄弟,早上我们没来得及用早食,可否停下买些东西?”
一刻钟后,连珞珞提着好几只油纸包上来,递给馒头:“喏,大肉包子。”
包子很大,馒头都需要两只手捧着吃。面白生生的,一口下去,没有馅儿。再咬一口,馒头皱起了眉:“主子,这个包子没有你做的好吃。”
皮儿发得还行,但有些塌了,应当是蒸得过了。白菜猪肉的馅儿有些散,味道也流失了些许,想是没有将白菜的水分挤干。看着馒头圆润了不少的小脸,连珞珞倒是十分欣慰:总算是没有白养啊。
肚子里有东西了,主仆两人懒洋洋地一人靠在一边窗户边上看着窗外。
连珞珞拿起竹筒正在喝水,眼角余光忽然瞄见某个转角处有些熟悉的白色装束,似乎长相也有些面熟。西域人?她立刻放下了竹筒,趴在了窗沿上努力往后看去。
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各种细布锦衣,哪里有什么西域人?
“主子,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馒头凑上来问道。
“没什么。”连珞珞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摇了摇头,心里却仍旧狐疑不止:如今西域大举进犯西北边境,萧城身处大昭腹地,按理来说西域人就算进来了,也不该如此大咧咧地招摇啊。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吗?
马车逐渐驶向城外,而刚才连珞珞他们经过的那个路口的酒楼二楼,一个人走到窗前左右看了看,将窗户关上,转过身沉下脸来:“如今什么时候了,赵元你还敢如此打扮。难道你真认为大昭所有人都是瞎子不成?”
坐在桌边的人赫然就是西域的白色装束,而他的模样,也正是当日破庙中的一位,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赵元。听了这话,赵元他也不恼:“我自有主张,你也不必多言。宋明提督今日叫我来,是王府有什么吩咐?”
宋明清了清嗓子:“上头有命,命你想法子将信送回西域给你们王子,他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赵元却没伸手去接:“三皇子打算什么时候将我们引荐给安王?”
宋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自得的笑容:“安王膝下的皇子,谁人能比得上三皇子,谁人又比得上他在安王面前的地位?既是你不愿做,听闻最近有商队进来,我寻他们就是了。”说罢他就要收回信。
新来的商队是后头的王妃手里的牌,是想为她的小王子铺路呢,跟赵元跟随的王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若是三皇子真的扶植了小王子,自家王子就艰难了。赵元握住了信的一角,站了起来:“以往都合作如此愉快,何必再费事去寻远路。引荐之事,王子拭目以待。告辞!”
宋明看着赵元的背影,背在后头的手握成了拳头: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他得去汇报给三皇子,看是不是需要打通那边的关系了。西域也不是铁桶一块,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啊。
赵元走出这间房后就从酒楼后门走了,绕了个圈子回了自己住处。游移了许久,他还是没拆开信封,却吩咐手下去西城看看。听闻西城是被七皇子拿下的,他要看看,宝押在哪边才好。
这边波涛暗涌,连珞珞那边却是一片祥和。
苏言家里的庄子是建在南郊。这边可是萧城风景最美的地方,有山有河,出来的人十分多,踏青的,放风筝的,扫墓的,应有尽有。
马车一直行到了山脚才停下。连珞珞下车后看到那造型古朴的庄子大门,倒是觉得有几分意趣。然而当走进去,绕过假山和影壁,她就愣了。
庄子是按照园林风格修的,中间还有一个大湖。湖边奇花异草各种争奇斗艳。苏言领着她直奔西南角的屋舍。
刚一走近,连珞珞看到那琉璃做成的屋顶,先就吃了一惊:这里居然有暖房?
苏言仿佛是早料到了她的疑惑:“这山上有温泉,引了水过来,正好搭了这个暖房。自打有了这个,倒是一年四季都不缺花。花农们还有各种奇思妙想,老板这边请。”
连珞珞随着他一路走一路看。这里正好有花农在劳作,扦插、嫁接等等,虽然是最简易版的,但是这原理跟现代技术一样啊,果然古人智慧不可小觑。
苏言带着她走到了一片玫瑰地:“这里种了许多玫瑰,老板你看看有没有可用的。每样都有,大头在隔壁花房放着呢。”
“真是太厉害了。”连珞珞由衷赞叹后,蹲下来开始认真查看起来。
现代倒是有好多玫瑰品种,但连珞珞对植物研究不多,只隐约记得几种可食用玫瑰的模样。连珞珞按着记忆里的想法挑了几朵。本想借厨房一用,奈何这边的厨房东西不全,最重要的糯米粉没有,只得带回去尝试了。
正事搞定了,也到晌午了。众人就在庄子外的草地上铺了两张竹席,席地而坐,准备野餐。
食盒里春卷的一系列菜摆出来就让众人惊叹了。然而,连珞珞并没有停下,揭开了食盒最后一层。
馒头那个食盒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金黄色的卤味。卤了一整只鸭子和两根猪蹄,都切好了,那色泽在阳光下煞是好看。尤其那猪蹄晶晶亮亮,咬一口满是软糯,咸味也刚刚好,里面似乎还加了少许辣椒,瞬间让人胃口大开:若是有一碗饭该多好?
连珞珞手中食盒最后一层也被揭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煮熟的鸡,众人都面面相觑起来:这鸡的颜色就比卤味浅,难道这老板只是煮熟了忘记调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