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交谈

看到连珞珞喝完水,为了防止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甄重远先转移了话题:“借你吉言。那你呢,这是要去哪?“

连珞珞放下竹筒后正在装碗盘,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憧憬道:“我啊,想要去前头城里开一家饭店吧。若是做得好,争取开成酒楼。”

“开饭店?”甄重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身边。锅碗瓢盆,刀剪筷勺,样样齐全。一般人出门会带些干粮,讲究点的也就是带个锅和盐什么的,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厨房里那一整套家伙什儿带在身上的。再看到她那碗碟一个个重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圆盒子,不由地眼睛亮了:“你这盒子倒是精巧,可否让我瞧瞧?“

连珞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盒子,笑着递了过去。这也就是她在现代的时候看侄女玩玩具得来的想法。其实说白了就是大的套小的,筷子勺子都放在中间缝隙处。当时她溜出去准备东西,就将这东西画了出来交给了木工,上头标了尺寸。在除服拜祭后她又溜了出去,把这套餐具取了回来,打开一看,居然还上了漆画了纹样,比她设想的精美多了。果然古代工匠的技艺高超,让她叹为观止。

甄重远接过那盒子,打开盖子就明了了。他越是看越是惊喜,道理很简单,但是军中就没人想到这个。若是给伙房配上这个,辎重也能清减许多。甄重远心中已经有计较了,将碗碟一个个原样放回去,递回给她的时候,忽然想到她刚才的举动,随口问了一句:“你方才为何将碗用开水煮过之后晾干才放进去?“

“因为有细……“菌字还没出来就被她咽了回去。万一他问起什么是细菌,她怎么发现的,自己总不能给他现造一个显微镜吧。于是她换了个说法:“我常常在厨房里嘛,发现碗筷用生水洗又不晾干的话,放碗的地方容易长霉。但若是用开水煮过后晾干,就会少很多。我就想起放过的汤一定要煮开,不然吃了容易拉肚子,或许道理一样吧。我就形成这习惯了。”

厨房的事情甄重远从来没上过心,但是听到拉肚子那一句,他心中一动。之前他的军中遭过好几次兵士们集体拉肚子的事情,军医是说吃坏了肚子。他怀疑是有内应暗中下了药,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什么。难道,会是这个原因?

他暗暗记了下来,目光定格在她的面容上。虽然才用过晌午,但这会儿已经是半下午了,外头的天色暗了不少,只有柴火的光映照着她的面容。她的眉不是很浓,眼睛圆溜溜的,闪着满满的光彩,鼻尖微翘,唇微抿。她穿着儒衫带着儒巾蹲在那里拨火,睫毛在脸上映出了两把小小的扇子阴影。若是第一眼看到她,就是一个清秀的读书人,年纪最多十五六岁。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脑袋里的奇思妙想倒是一套一套的,胆子也大,倒是真让他刮目相看。

半晌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连珞珞抬起头来,见到甄重远已经闭上了眼睛,立刻摒住了呼吸。又睡了,该不会是又发热了吧?她如是想着,凑过来将手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

“没发热啊。“她喃喃低语了一声,看到他依旧苍白的脸色,暗忖兴许是失学过多太虚弱才睡过去了。

她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雨好像停了,天色倒是阴沉沉的。食材存货不太多了,她得出去寻觅一点儿东西。鱼,算了算了,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她也就不想了,也许倒是能够发现一点儿别的能吃的菜。

察觉那股草木香离开,听见她的步伐离开山洞,甄重远这才睁开了眼,长吁了一口气。方才怎么就盯着看出神了,难道受了伤把自己脑袋也烧坏了?如今在这山洞中待了快一天了,还不知道秦易他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伤偏偏在背上,一动就要牵扯到。还是得尽快想个办法去通知到秦易那边。他盘算着,意识越来越迷糊,逐渐睡熟了。

再醒来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响,紧接着一股独特的香味飘散开来。他睁开眼,只见连珞珞正一只手垫着布执锅耳,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在翻炒着什么,源源不断的香气从锅中传来。

“什么时辰了?”甄重远觉得只用了七分饱的腹中又空落落的了,下意识地问道。

听见他的动静,连珞珞抬起头,见他醒了,笑着道:“你醒啦,这会儿估计酉时了。药在你旁边温着呢。你快喝吧。喝了正好这菜就炒好了。”

甄重远往旁边一看。只见一截大木头中心被挖空,中间盛着一些水,盛药的碗就在中心。碗入手还是热的。他看了一眼那边正在颠锅的连珞珞,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赞叹,拿起勺子,将药喝了。

药刚喝完,一个盘子就放到了他的面前。雪白脆嫩的笋被切成了薄片,其中点缀着褐色的菜,卖相十分好看。又一碗饭被递了过来,连珞珞的声音在头顶想起:“我出去转了一圈,下了雨冒了些春笋,想着还有一把腌菜,正好炒这笋。你先吃着,我把野菜汤煮上。”

光是看到那颗粒分明的白米饭,甄重远肚子里面顿时咕咕叫了。看着连珞珞转过身去,衣裳背后一个大洞,他心底微微一动。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一个小姑娘这样忙前忙后的。想了想自己的伤在左肩,他用右手撑着试着用了下力,好像还行。缓缓坐起来,应该没问题。

连珞珞那边煮好汤后抬起头来,看到甄重远已经坐起来尝试着穿衣裳了,还唬了一跳:“你伤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没碰到伤口。“他一边说一边系带子。双手拉起带子系上,他忽然发现了不对劲,这带子短了很多。再一看旁边的袍子,也比自己穿的厚了许多。莫非,是她的衣裳。

连珞珞剥开粽叶,将粽子掰了一半给他,见他半天没动,问道:“怎么了?”

甄重远的目光划过她破烂的袖口,披起外裳,接过她递过来的粽子:“没。吃饭吧。”

许是衣裳真的厚了许多,饭菜也合口味。他忽然觉得,被困在这里养伤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