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即刻闪至一旁,曲子戛然而止。
这匕首深深的嵌入进了墙壁之中。这是一把?做功极为考究的匕首,把?手上用极细的银丝镶着一朵生动的合欢花。
光影骤然移转,烛光透过破碎的纸窗将墙壁勾勒得斑斓。
随着水袖的影子抛起,一声清脆声落地。
“我当是谁人胆子这般大,竟敢追了我八百多?里,一路追到这里来。”
“莫说八百里,就算是千里万里,你也休想逃走,出了那蓬莱岛,我看你如何猖狂。”
说话这人是名?女子,而且,听着声音,当是白日里劝他们不要?上楼的月容。
“上次放过你,全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你难道真?以为我是怕了你吗?”
唱曲的这人始终没有转过身来,霆阆一直看不见这人的正脸。不过这人本来的声音却十?分熟悉。
“呵,姓陆的,你还有脸提我姐姐。”
看样子,唱曲的这人便是蓬莱岛主陆承渊的亲弟弟,陆承重。
唱曲的那人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只不过这笑里却夹杂着些霆阆体会?不出的意味。
“你想杀我也好,有别的目的也罢,我并不想为难你,你莫要?逼我。若是待会?将你姐姐吵醒了,我便没有这样的好脾气?了。”
“闭嘴!”月容的情绪比刚刚还要?激烈,房中又?传来了打斗之声。不消三个回合,月容即败下阵来。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说了,我并不想为难于你,你现在速速离去,我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姐姐病了,不愿看见你这般无理取闹。”
听了这话,月容突然之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呸,陆承重,还做着梦呢,一天天装出这副痴情的模样给谁看呢,我姐姐人呢”
“啊?”
“你这堂皇富丽的卧室之中哪里见得到我姐姐的影子,我姐姐三十?年前不就死了吗?”
“而亲手杀了她的,不就是你吗?”
“够了。”陆承重厉声打断。
月容这话说完,周围的灵气?陡然变化,气?氛也逐渐变得扭曲且诡异。
静了半晌,陆承重又?缓缓说道:“你闹够了没有,我就当你在说胡话,你最好立马离开?这里。”
“陆……”月容刚想开?口说话,却立刻被陆承重制住。
“够了,我再说一遍,你姐姐睡着了,你不要?吵醒她,赶快离开?这里,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承重说完这话,房内安安静静,霆阆甚至能够听到窗外风撩动青草的声音。
然而月容却没有离开?。
她开?始在房内踱步,一边走一边轻哼起小?调。
“我和姐姐自小?结识,小?时候就哼着这首歌,清晨要?去城外采花,再趁着露水没干透,赶回城里卖出去。路上的泥多?石头多?,我们买不起新?鞋,就只能光着脚跑,脚上常常全是伤口。姐姐舍不得看我受伤,她就把?花都?给我,然后背着我跑。”
“后来有个仙人说,姐姐有灵根,是修仙的好苗子,要?收姐姐做徒弟,可?姐姐偏不。”
“修仙啊,世人谁不想去,入了仙门,便不再是寻常人了。”
“可?是姐姐说什么也不肯丢下我,是啊,我若离了她,哪里能寻得到活路,后来,是姐姐求了那仙人十?几日,最终也是把?我也领回了合欢宗。”
“可?是正如那师父说的那样,我根本就不是修仙的材料,样样都?是同门里最差劲的。师父看不起我,同门也排挤我,可?是每次受人欺负的时候,都?是姐姐顶在了我前面。”
“其实她并不是我亲姐姐,我不过是她有次讨饭从路边捡来的孤儿罢了,我怎配得上她这样待我。”
“所以我早就立过誓言,无论她以后怎样待我,我永远都?全心全意地待她好,哪怕是她要?我的性命,要?我全身的修为,我都?会?眼睛不眨地给她。”
月容踱着步,向?里屋的方向?走去。
“最初我也是被你骗了,以为姐姐跟着你会?有好日子过。天下谁人会?不知蓬莱仙山的盛名?。”
“可?是我后来才知,你们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工具罢了,从一开?始,你们把?她骗上合欢宗开?始,在你们的眼里,她便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便是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魔鬼杀了她,甚至是死了也不叫她安宁。”
说完,月容一改刚才的模样,猛然间推开?里屋的门,而在那屋子里,竟摆着一口金色的棺材。
陆承重显然被激怒了,身上的戏服转瞬间换做了常服,再说话时已不再是刚刚的态度。
“你说够了没有,你又?与我有多?大的差别,一年来杀我两回,不是我的对手便开?始如同疯子一般的撒泼。”
“哈哈哈,撒泼,好哇,陆承重,你倒是睁眼看看你我究竟谁更疯。”
“三十?年了,我姐姐死了三十?年了,你禁锢了我姐姐的魂灵在这副死去的皮囊里已经整整三十?年了,就为了你的成仙之路,将我姐姐这样折磨。”
“对,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我杀不了你,我现在能做的,便是同我姐姐一起离去。”
月容说罢,掌中便出现了火把?。
“你要?做什么!”
“今天之后,你永远也不可?能再靠近姐姐一步了。”说罢,房内火光闪烁。
陆承重想上前去,可?是棺材周围早早地就被月容设下了结界。
“以半身修为为界,你疯了!”
“我今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霆阆听到此处,心叫不好,想要?推门进去。叶渐尘却拉住了他。
“你做什么去。”
霆阆:“救人啊,再不去,那姑娘真?的要?被活活烧死了。”
可?是说完霆阆却犹豫了,“若是为她好,是不是该成全她。”
在月容眼里,能与她姐姐一起消失,或许是要?比苟活于世更好的结局吧。
可?是霆阆向?屋内望了月容一眼。
她站在火光之中,穿着鹅黄色的襦裙,就好似一只垂死挣扎的飞蛾。
“不对,事情有些不对。”
霆阆想起白天的事情。
月容是混在车队的侍女之中混进城的,若是早早的就计划好今日的一切,她理应越低调越好,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招惹霆阆。
纵使?合欢宗的人大都?追求本心所欲,但是月容的那些行为,确实不像一个一心赴死的人能做出来的。
再加上虽然月容口口声声地暗示霆阆这旅馆的二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叫霆阆夜间不要?靠近,可?是这偏偏却引得二人前来探访。
所以这些就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
月容是故意引他们两人来此。
“我得帮她。”
“她故意引我来这里,是在向?我求救,师弟,我们得帮她。”
霆阆出现在屋子里的一瞬间,陆程聪也是反应过来。
回身喝到:“谁!”
陆承重没想到屋中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月容的结界还未打开?,眼见大火就要?向?棺材蔓延,他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时刻。
“你们不要?逼我!”
一股气?浪在屋中荡开?,陆承重的一头长发随着气?流散开?,最可?怖的是,陆承重的脸色变得铁黑扭曲,已经快不似人的模样。
一道霸气?的灵气?朝着月容的方向?砸去。
霆阆反应极快,借着气?浪的力让那灵气?在接触到结界的前一刻生生的改了道,朝着一旁砸去。
转眼间旁边的墙上便多?了一个大窟窿。
“你们,你们都?要?,你们都?要?害我!都?要?害我!寒清,你们离我的寒清远些。”
寒清便应该是月容姐姐的名?字。
陆承重屡次想要?突破月容的结界,却次次被霆阆拦下。
陆承重修为不低,然而他此刻却几近癫狂,空有蛮力却无章法,霆阆应对得还算从容。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
霆阆不想与他多?费口舌,“这些你无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若想靠近他半分,得先过我这关。”说罢霆阆又?是轻易地躲开?一击。
火势弥漫,可?是那棺材的材质非同一般,霆阆只得继续拖延。
“疯子,疯子,你在帮着疯子一起,害我的寒清。”
“寒清,我的寒清。”
陆承重的眼睛变得血红,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
“寒清!”
随着陆承重的一声怒吼,他的头发瞬间变成的白色,力量也随之更甚,不过也紧紧逼退了霆阆半步。
不过就在此刻,那结界中的火却突然渐渐减弱直至熄灭……
火海之中的月容愣住了,霆阆也愣住了。
最激动的莫过于陆承重,他刚想推开?霆阆走上前去,下一刻却被一道剑气?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做出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叶渐尘。
“师弟,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叶渐尘面色有些凝重,他走到霆阆身边,在霆阆的耳边悄声说道:“师兄,相信我。”而后慢慢走到月容的身边。
叶渐尘轻轻推开?棺材。
月容下意识想要?拦下他,可?是拦不住。
霆阆愣了一下,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棺材中间躺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神态安详,看上去,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按说这个女子应该死去多?年了,但是头发,面容,衣裳,乃至指甲都?干净整洁,定是有人时时打理。
最诡异的是,这女子的面容却好生眼熟。
看了半天,霆阆终于是反应过来。
那些摆放在其他屋子里的毫无生气?的侍女们,有的是眼睛像极了这个躺在棺材里的女子,有的嘴巴像极了她,总之无一例外,每个侍女总有一个什么地方,像极了她。
叶渐尘也是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道:“果然,与我想的一样。”
霆阆不解,“师弟,这是……”
叶渐尘:“传闻蓬莱有个仙术,能白骨生肌,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