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见叶渐尘回来,立马凑上前去,“你是不是欺负迟儿哥哥了!”
叶渐尘眯起眼睛,对“欺负”二字格外感兴趣,顿了顿后说道:“恩,没错。”
从床的那边传来霆阆的一阵咳嗽声。
“你怎么能欺负迟儿哥哥呢?”霜儿质问的时候,语气里总是拖着长长的尾音,听上去不像是质问,倒像是撒娇。
“那你说应当如何?”
霜儿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一本正经地说道:“自然是要时常关心,体贴照顾。”
“体贴照顾,好,我明白了。”
床边又传来霆阆一阵咳嗽,霜儿还想说话,立刻被霆阆打断,“好了好了,霜儿,你还是跟我讲讲玲姑娘怎么样了。”
“玲姐姐啊,还在睡着,昨晚郎中来看过了,说玲姐姐身子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卧床休息些时日了,说起来昨天玲姐姐还千叮咛万嘱咐,得好好谢谢你们。”
“对了,玲姐姐说还有东西要给你们呢,”说完霜儿从怀里拿出张字条来,“玲姐姐听说了有个仙君般的人物救了她,就让我给你们一封信。”
“这是玲姑娘写的?”
霜儿摇摇头,“玲姑娘不太认字,是拜托昨儿来的那个郎中替她写的。”
霆阆微微打开,看见三个字,便就找了个理由打发霜儿走了。
[玲儿先在此谢过二位公子的救命之恩了,经此一难,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一夜之间便清楚许多,而后又知觉二位公子必不是寻常之人,前来闲月城定是为了青萝草一事,玲儿思来想去,有些事在此不得不说。]
玲姑娘在信中将自己怎么得来这青萝草的缘由说得清楚。
具体这青萝草出自哪里她也不清楚,只知每当她青萝草快要用完的时候,第二日清晨就会有一个鼻尖有痣的小厮给她送来,可是这送药的小厮却不是酥合斋的人。她有次差人悄悄跟在这小厮的后面,发现他出了酥合斋往大利赌坊的方向去了。
[我自知这青萝草并不是什么好物什,然而一沾染上便从此难断。经此事后发誓无论如何再不沾染,也希望二位恩人能早日根除这青萝草的来源,莫在让其祸害他人。]
最后这信的最后还提了一首诗。
[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霆阆合上信,心中郁结,玲姑娘这短短十六字里带着愁苦与怨恨啊。
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
那个当初和裴康一起的那个姓荀的,想来家中当真是开药铺的,负责生产这种含有魔气的青萝草,而被霆阆所杀的裴康,就负责将这些青萝草销往各处。
但是如今规模应该还不算大,只是找了写特定的人来试试效果,倘若这种青萝草在闲月城流传开来,整座城岂不是就被人控制在手中,若是范围继续扩大,那事态更是不敢想象。
霆阆把信往桌上一扣,对叶渐尘说道:“喏,这信看样子是留给你的。”
叶渐尘将信大致瞧了一瞧,懒洋洋得说道:“给我的?我还以你会对这事情背后的操控者感兴趣呢。”
霆阆被猜中了心思,他自然是想要把这背后为非作歹的人揪出来,可是如此被叶渐尘识破,未免有些没了面子,于是摆出一副柔弱模样说道:“我感什么兴趣,我现在只是这酥合斋里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倌,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就算我再感兴趣又能怎么样呢,你说是不是啊客官。”
“嗯,有理,只可惜今天起不是了。”
“啊?”霆阆有些没听懂叶渐尘话里的意思,“什么不是了。”
“你是我的随从,也就是我玄鉴宗的人,我怎么能看着我宗子弟沦落于风尘之地,于是一早出去寻了老鸨替你赎了身。”
霆阆将手捂上了额头。
一代魔头重生于世,陷入烟花之地也就罢了,竟还要昔日的对头替他赎身……这下好了,现在完全不需要担心日后万一身份暴露会被那些正派老道们嘲笑了。
因为他们不但会嘲笑,更会把这些事情编成小曲儿四处传唱了。
霆阆凭着对那些正派老道们的了解,还有对这本狗血同人文的了解,他甚至已经猜到,那时候会出现什么曲子来。
什么“旷世奇才玄鉴宗主流连烟花为佳人”、什么“魔头一笑竟博得正派宗主豪挥千金”等等。
霆阆有些不敢想。
“看你的模样,我要赎你出去你还有些不高兴啊。”
“自然是不高兴,”说完霆阆缓了一缓,怎么听起来这般不对,“不对,我可没有不高兴。”可是说完听起来,好像更加不对了。
“等等,你让我缓缓。”
叶渐尘听完站起身,收拾收拾自己的衣衫,“行,你慢慢缓罢,我先行了,你快些跟上。”
霆阆:“……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你说走我就跟你走吗?”
话虽这样说,可是霆阆还是整了整发冠跟了上去。
“离开可以,那还请宗主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你为了赎我花了多少钱,我问这个不是别的意思,我想问清楚有多少,这钱算我我找你借的,到时候一并还你,别到时候让旁的人听了去,误会了我和宗主之间的关系。”
果然是只有霆阆能说出来的话。
“好啊,赎金一共一万八千万两加上四颗定魂丹,再算上那一晚,一共两万四千万两外加五颗定魂丹。”
霆阆:“……”我何时这么值钱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何时能还上啊。”
“不是,宗主啊,旁的也就罢了,你身上怎么这么多定魂丹啊,拿来何用啊?”
这话一问,叶渐尘的身形似是晃了一晃,随后稳住,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嗯,我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这定魂丹了。”
“那行吧,那不如宗主再借我六千万两,给我凑个整?”
“好,”叶渐尘答应得极快,没有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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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午饭时间,霜儿才从妈妈那里听来迟儿哥哥已经离开的消息,再去房中寻找的时候,房内已经没了人影。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霜儿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来,“臭迟儿哥哥,走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一路哭哭啼啼的回到玲姐姐屋里,一边走着一边数落着迟儿。
“可是真好的命,来了几日便能遇到这般好的人赎你出去,以后可别让我遇见了,怕是肯定要多讨你些吃食才能好。”
“走了不跟我说,那可别赖我没提醒过你,以后可得注意点,别被人欺负去了。”
推开房门,玲儿在床上睡得安详,只是桌上放了一封信,信封是霜儿早上送给迟儿的那封。
“好嘛,走了竟这般薄情,给你的信都不看,以后可别被我逮着了。”
可是等霜儿把那信封打开,却发现是一沓厚厚的银票,捧在手上,沉甸甸的。
“乖乖,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