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你是不是当真觉得我不会杀你。”

霆阆从前嘴上皮惯了,喜欢同叶渐尘开玩笑,如今玩笑话顺嘴就说了出来,完全忘记了此刻他早已不是那个可随便开玩笑的身份了。

霆阆只好笑笑,将锅甩到花不衍的身上,“少主将我送到宗主身边自然就是这个打算,我并没说假话啊。”

“花不衍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但是我再说一次,我最讨厌别人以他的名义来戏弄我,这种话,我不希望听见第二次。”

“清迟明白。”

霆阆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两朵莲花飘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打了个转。橘黄的暖光照得他的脸分外的柔和,整个人懒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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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楠并未走远,站在一个角落向叶渐尘的那个方向张望,看着叶渐尘身边的那个人披着的狐裘就觉得刺眼。

他不知道为何,师尊并没有杀掉那个刺客,反而还待他很好。谁都知道,这些年借着各种理由送到师尊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到第二日。

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都是师尊的禁忌,上一世到了最后,师尊连名字都不愿告诉他,这一世,他还是想办法灌醉了一个有些资历的师兄,才套出那个人的姓名。

他看不透师尊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个人也是魔族,也是玄鉴宗的叛徒,和他到底有些什么分别,为什么,为什么偏偏……

辜楠不愿再去想了,每每想到那个人,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自己逼疯。

他的手抚上腰后的短剑。

这把短剑名叫“岁秋”,只是一把中等品级的灵剑,平平无奇,普通的弟子用不上,而金丹以上的修士又瞧不上,但是如今却没这么简单了。

这把剑里被他注入了魔气,寻常修士用灵力探查是看不出其中玄妙的,但是这把剑在他的手上,却威力无穷。

重活一世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有些东西他上一世到死都得不到,但是他偏偏就要强求。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么恐怖,他知道这世上没人是他的对手。

……

“辜师兄。”

“辜师兄。”

辜楠沉浸在自己的癔想中,却被人打断,他猛地回头,双目圆瞪,眼角猩红,一副凶恶表情,将身后唤他的那位弟子吓得后退了半步。

“辜……辜师兄,你……你没事吧。”身后的那位弟子颤颤巍巍,平日里辜师兄都是一副温和模样,哪里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看起来……看起来就像是要杀人一般。只有山下失了神智的妖兽,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辜楠很快也清醒过来,收起了情绪,将短剑重新摆正,理了理衣襟,说道:“无事。”

“我见你脸色不对,可有哪里不适,可要我帮你去请顾师叔?”

辜楠用手摩挲着短剑的剑柄,“可能是前些日子接连修炼有些吃不消了,我休息片刻就好。”

辜楠面前这弟子才放下心来,还对刚刚自己心下揣度生出股愧疚之意来,像辜师兄这般如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怎么能与那妖兽联系到一起,“古长老喊你去殿内准备了,以辜师兄的实力,榜首之位非你莫属,但是修炼之余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莫要走火入魔了才是。”

“恩,知道,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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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答对了呢,我这包桃花酥就是你的好不好。”

叶渐尘将霆阆一个人留在大殿之后就不知去哪了,霆阆就只能在这殿里闲逛。

这大殿虽大,以中间的露台为中心,四周如八卦图一般摆满了桌椅,但是霆阆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乐子。

玄鉴宗就是这样,一本正经的。霆阆他有次去蓬莱参加门派大比之时,蓬莱岛的岛主请来了足足四十九个仙子在廊下奏乐,还有次去墨家山庄,庄主一挥手便是包下了整条街供他们玩耍。

只有玄鉴宗,次次都是这般冷冷清清。

还好霆阆发现,这里备下的小食全都是他爱吃的,莲花酥、栗子糕、糯米藕,甚至还有他当年在玄鉴宗时独创的糯米藕,而且如今是冬日,玄鉴宗竟还准备了他最爱的西瓜,想必是用灵力催熟而成的,花了不少工夫。

所以霆阆一边走一边搜刮了无数吃食,还拿来逗弄小童。

小童是负责摆放杯碟收拾桌椅的,这些吃食全是给客人准备的,平日里见都不曾见过,听到有桃花酥吃,口水都要落到了衣服上。

“大哥哥你问。”

霆阆将桃花酥在小童头上摆动,小童的眼睛就这个桃花酥一起摆动。

“你说,是大哥哥长的好看呢,还是你们宗主大人长的好看。”

小童眼睛没移开过桃花酥,但是却完全不给霆阆面子。

“自然是宗主大人。”

霆阆一听这话,佯装生气。

“好嘛,答错了,我明明就比你们宗主大人好看,不给你桃花酥了。”

小童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逗弄,立马就改了口。

“大哥哥好看大哥哥好看。”

“那你再说,大哥哥哪里好看?”

霆阆又蹲下来,桃花酥就在小童的面前摇啊摇啊。

小童还盯了一会霆阆的脸,认真看了半天,生怕再答错又没了桃花酥。

“哥哥的……眼睛最好看,笑起来比花儿还好看,就像桃花酥里的桃花一样。”

霆阆被逗乐了,将桃花酥给了小童。

“就知道胡说,桃花酥里哪里有桃花,拿去吃吧。”

小童得了桃花酥,乐得走路都蹦蹦跳跳的,从柱子里突然走出来个人,小童没注意,一头栽了上去,桃花酥碰掉在了地上。

小童想弯腰去捡,却被那人一脚踩了上去。

这双靴子上绣着斑斓的蝴蝶,是踏月阁花家独有的纹样。

“你在玄鉴宗过得不错嘛,还有心情在这里逗孩子玩。”

说话这人穿一身宽袖的绯色锦缎长袍,面料被施以秘术,带着点点的荧光,衣上还用彩线绣满了团花,多得有些让人觉得雍杂。

能穿成这般惹眼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个人了,踏月阁的少阁主,花不衍。

“叶渐尘还活着,而你居然也还活着,真是让人吃惊啊,对不对啊,清迟。”

霆阆看着花不衍,皱起了眉头。

“按照花家的规矩,死士若是没完成任务,应当如何啊。”

这话不是在问霆阆,而是在问他身后的管家。

那管家从袖里掏了把短刀出来,然后说道:“回少阁主的话,当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