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小佗不再搭理“锯嘴葫芦”家奇奇怪怪的婆娘了,开始专心给小孩子扎针。
吴真心还在喋喋不休说她男人回城的事儿。
小孩子看见“白大褂”拿着针管走过来,顿时“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这孩子大概十多岁,个子不高,但是劲头儿着实不小,尤其是在这种完全能构成孩子童年阴影的情况下,孩子娘一个人根本压不住。站得近的贾江来就被喊过来帮忙,也还是不行,这孩子就像一条欢蹦乱跳的泥鳅,摁都摁不住。
眼见那孩子一脚踢到了贾江来脸上,吴真心只得也骂骂咧咧地上前帮忙。
林愿莱也想上前帮忙,却被樊诚攥住了手腕,趁着那边没人注意他们,带着林愿莱进了旁边挡着半截门帘的房间。
林愿莱就小声问樊诚:“干啥?”
“你看。”
林愿莱顺着樊诚的视线看过去,这屋里也是两张床,但是高度明显不是普通床的高度。其中一张还跟他们医院产科接生的床长得很像。
旁边还有一排一人多高的木头柜子,都用布帘遮着。林愿莱震惊地看着樊诚,这是一间手术室!
林愿莱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帘子,她猜得没错,这就是一间手术室,柜子里面放着各种手术设备和备用药品。
林愿莱不可思议地看向樊诚,这是什么情况,镇里连医院都没有,村子里竟然还有手术室呢!
樊诚告诉她:“他这里能做一些阑尾炎之类的小手术,也能接生,他娘是产婆。”
林愿莱看着樊诚,突然就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这柳暗花明的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还有,那天在镇上,当她得知那里没有医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绝望了,当时口不择言,跟樊诚说,她不要别的结婚用品,她想要一套手术工具。
这话放在任何人的耳朵边都不可能往里进,但是樊诚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樊诚记住了她的话,并且真的带她来找了。
林愿莱想:就算我真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起码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林愿莱踮起脚就在樊诚的脸上啃了一口,“樊诚,你真是太棒了!”
樊诚捂着被她咬过的脸,震惊地看着她。某人古井无波的人生当中,终于被人砸进来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卡在了他心里。一张俊脸上顿时集合出各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罪魁祸首还攀着他的胳膊说小话:“樊诚,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男人!”
是个男人都禁不起这般夸。
林愿莱又问樊诚:“你说,我跟他借这里,他会不会借给我啊?”
樊诚冷静自持:“不会。”
林愿莱也知道不会。
樊诚轻轻搭住挽在自己手臂上的纤细手腕,“不过,我们可以花钱租。”
林愿莱立马来了兴致,“他会同意吗?”
“不知道,不过他很爱钱。”
“那我们待会儿出去试试?”
“嗯。”
门外孩子哭声还很大,他们得在孩子的哭声停止之前出去。
林愿莱刚迈出去两步,都没来得及伸手掀帘子,就被人扯了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吻住了。
林愿莱:“!”
初吻!都不需要点儿仪式感吗?
俩人的接吻技术都非常有“初吻的仪式感”,乱七八糟的。
不仅有仪式感,还有见证人。
两人也就亲了那么一会会儿,转头就看见离他们不足一米远的门口站了个人。
华小佗正单手撩着门帘,面无表情:“要孩子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们俩就不能在家亲好了再来吗?跑我这虐杀单身人士?”
林愿莱自知理亏,难得的没有犟嘴。
主要也是想到待会儿还有求于他。
事实证明,孩子并不会因为针头远离屁股就停止哭泣,并且极有可能因为前期情绪太饱满而导致后续根本刹不了车。
那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床上翻出一套猴拳来,她娘根本都近不了他身。
林愿莱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这屋子里唯一一个未成年正专心致志地发泄着自己童年阴影带来的坏情绪,根本无暇其它。
然后,就听到一句“伤风败俗”,不偏不倚,赶在孩子发泄的间隙,幽幽地穿到林愿莱的耳朵里。
说话的正是贾江来。
林愿莱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那个不要脸,“你说谁呢?你俩自打进门就嘀咕个没完,当谁听不见吗?论伤风败俗有人比得了你?你……”
“简直不可理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见贾江来狠狠一甩手,怒气冲冲地转身出门去了。
这脾气闹的,毫无道理。
吴真心见贾江来走了,就虚张声势地往林愿莱这边一甩袖子,“哼”的一声,也跟着走了。
林愿莱转头看着樊诚,有些委屈:“我还没开始骂呢?”
樊诚就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以后还会见面的。”
华小佗:……
讨厌的人走了,暂时也不用伸张正义了,林愿莱就凑到华小佗身边,“那个,跟你商量点事儿呗?”
华小佗戒备后退:“干吗?”
“我能租你的手术室用一下吗?”
华小佗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林愿莱,好像她说了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并且很大声地告诉她:“想都别想!”
樊诚突然伸直手臂,把华小佗推离自己媳妇儿远一点,“你小点声,病人需要休息。”
“你管我呢,病人现在声音比我还大,你没听见啊,还有,我还没说你们俩呢,大白天的,在我屋……也就算了,现在还赶跑我的病人,还想着借……”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顺着空气蔓延在整个室内,伴随着女人的惊叫声:“小宝儿!小宝儿!你怎么了!”
三人赶紧跑过去看,只见那孩子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脸憋得通红,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娘在一旁焦急地拍打着他的背,想抱住他,不让他挣扎。
旁边的地上洒了一地的黄桃罐头和炸裂的玻璃瓶碎渣。
一定是刚才孩子娘为了止住孩子的哭声,在他大哭的时候,喂了罐头!
“异物卡喉!”
林愿莱朝着华小佗喊,华小佗大力地点头,“黄桃罐头卡住了,咋办啊?”
林愿莱就想:你他么一个大夫……
对啊,谁还不是个大夫呢。
林愿莱大步上前,示意樊诚把孩子娘拉走,自己把孩子提溜起来,大声道:“我问你,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卡到了?”
孩子艰难点头,整个人都快要憋成一条紫茄子了。
林愿莱二话不说,把人翻了个个儿,一脚将孩子两腿踢分开,把腿死死卡进孩子两腿中间,从后面勒住他,迫使他弯腰低头,一边做着标准的施救动作,一边大声命令他:“把嘴张开!”
海姆立克急救法,所有医生都掌握的基本施救方法。
华小佗出外。
眼见着这刚才还在他手术室里偷情的弱女子,一瞬间愣是蛮力爆发。
冲撞间孩子把那一大口黄桃喷了出来……就他喵的,华小佗都惊呆了。
异物取出,孩子没事了。林愿莱把孩子还回他娘手里,自己整个人脱力似的靠在樊诚怀里。这会儿她已经需要依靠樊诚才能站稳了。
这小何这身体真得好好锻炼了,这才十八,都比不上人家跳广场舞的八十。
林愿莱靠在樊诚怀里,气喘吁吁:“小华佗,你说我这身体素质,以后能用来生娃吗?”
华小佗抬回自己惊掉的下巴,“这个还不能确定,等下我帮你问问我娘。”
“有劳了。”
“别客气……”
接下来就是孩子娘差点匍匐在地的千恩万谢,孩子永远是娘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林愿莱再三表示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之后也还是接连承受了三波爆发式的感激之后,才算彻底结束,搞得林愿莱都要应激型社恐了。
再然后是华小佗,他明确表示林愿莱在自己的地盘救了人,这份成绩足够他个人掏钱赠送她一面锦旗的了,但是当林愿莱就着这波感激的东风对借手术室的事情旧事重提的时候,还是遭到了斩钉截铁的拒绝。
“为什么不能借给我?”
“手术重地,闲人免进。”
“那我在你不手术的时候进,可以了吧?”
“那也不成,你一个小媳妇家家的,惦记我手术室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你又不肯借给我!”
“我借给你管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夫!”
“你借给我我就是大夫!”
“我信你个鬼!”
“你才鬼,你个江湖郎中,赤脚骗子,刚才还说给我送锦旗,这么一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说谁江湖骗子,我告诉你,我们家三代从医,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华小佗!”
“我信你个鬼!”
……
吵架也是个体力活,尤其林愿莱刚才救孩子的时候已经累得整个人都脱力了,这会儿只能缩在樊诚怀里跟他吵。
樊诚心疼她,轻轻顺着她的背,“别气了,不跟他那种人一般见识。”
华小佗:……我哪种人啊,就刚才吵架都没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