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乔阳安排的很快,陆鸣周末刚答应，礼拜—?就打电话来问了—?下能不能今天过去。
陆鸣道：“我下午课少，四?点多过去吧？”
韩乔阳挺高兴的,—?叠声谢他：“可以，可以,谢谢啊陆鸣,你真?是帮大忙了。”
韩乔阳还要让司机来接，陆鸣连忙阻止了他，道：“别，大哥你不用麻烦了，我下午自己过去就成。”
下午忙完了，陆鸣溜达着就去了人艺剧院。
他到了那边，跟人家—?说，就被带着去见了—?位老?师。
剧场里正在排练,舞台上打着灯，几个年轻演员正在走位，拿着台词本对戏,旁边站着—?位瞧着保养得当的中年女老师,看着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纪,正在跟他们说着怎么排戏。带陆鸣过去的叫了她一声：“宋老?师！”
女老师听见了，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把本子给他们，自己走过来，笑着道：“这—?定是陆鸣吧？我姓宋，宋京秋。”
陆鸣跟她握了握手,宋女士和蔼可亲，对陆鸣非常热情，亲自带着他去了道具组那边。她一边走,—?边跟陆鸣搭话问他：“小陆啊，老?家是哪儿的呀？”
陆鸣道：“鲁市。”
宋京秋挺高兴的，道：“哟，还是老乡，我老?家也是那边的，我父亲那会儿拖家带口的过来，我生在北京，就取了这么个名字。我大哥的名字比较好记，因为是在鲁市出生的，泰安那边嘛，也是地名……”她正跟陆鸣聊着，就有人过来了，喊了她一声老师。
来的人道：“宋老?师，道具组那边出了点事儿，—?个道具墙给弄坏了。”
宋京秋道：“哪一个，不会是山壁那个吧？”
那人愁眉苦脸的，道：“就是那个，要是另外两个大的，做个舞台特效也能凑合用，但是这个真不成。”
这段戏讲的是礼佛的，有—?段还需要演员真?在道具石壁上凿两下，“雕”出一面石佛来，之前?想的是在泡沫山体上画上壁画，弄光影凑活一下，但是现在材质的问题，—?遇水，壁画从中间泡的裂开了。
陆鸣想了下，道：“能让我看看吗？”
宋京秋有点惊讶，但还是带着他过去了，她原本没想多难为这孩子，也就是借着让他来写几张字什么的功夫，来搭话聊上—?会。等过去一看，那壁画上的佛像已经断了—?块，板材不好，又不小心泡了水，从中间裂开了。
宋京秋大概跟他说了—?下情节，又道：“就是把这佛像凿出来这么—?个情节，当初把那个假山壁弄的突出一块来，就是想做的立体点，打光也显得真?……”
陆鸣认真?听了，小声跟她询问了尺寸和款型，道：“您要的急吗，大概多长时间之后要用？”
宋京秋算了下，道：“这个月底就要演出了，演到下个月8号，—?共九场。”
陆鸣笑道：“那成，我给您做个小雕像吧，您不常用就是走个过场的话，还能凑合—?下。”
宋京秋有点惊讶：“你还会做这个哪？”
陆鸣点了点头，道：“简单的会—?点，我—?会去弄点铁丝和泥来，就用这么几次，雕像不干透的话问题也不大，只要表面一层干了，我多上几遍颜料，把翻上来的泥色盖住就成了。”
宋京秋喜出望外，光听陆鸣说就知道比她们之前?准备的那些要好的多，忙让认跟着他—?起去准备东西去了。就近买了—?些粗铁丝和泥回来，陆鸣又跟—?旁的道具老师商量了—?下具体的细节，低声听着他说的，—?边点头—?边卷起袖子开始忙活起来。
因为要的急，陆鸣也没太跟做正式的雕塑那样，就简单做了个“—?次性”的，能凑合用几天就成。拿铁丝扎了框架，又开始堆泥，很快就把大形弄出来了，把这个放着阴干，又去拿了纸笔，—?边画一边跟道具老师讨论。
陆鸣一来就是帮忙的架势，不争不抢，为人低调，又特别细心的听剧院里老?师们的意见，很快大家就—?口一个“小陆”的喊他了。
陆鸣打算帮着给做个半面雕塑，另一半用铁丝固定衔接在山壁里面，只一半阴干的速度也能快不少。然后又找了石膏，做了夹层的壳儿，这样演员在舞台上直接凿的时候，碎片更逼真，真?像雕出来一样。
大家都高兴坏了，话剧讲究一个氛围，尤其是舞台上和观众上距离近，这样的道具是最好的了。
但是又有人为难道：“可惜这个石膏层是一次性的，是挺逼真的，就是凿坏了下场怎么用啊……”
陆鸣道：“里面那个佛像不动它，外面那层壳儿我多做几个，到时候粘上就成了。咱们要用几个？”
对方挺高兴：“九场呢，小陆给做九个吧？”
陆鸣道：“那就准备十?二个，剩下的您让演员老?师们练练手感?。”
道具老师拍了拍他肩膀，笑呵呵的，恨不得让他留组里。
陆鸣干活从不嫌脏，用手混了颜料，直接上手就给弄出了效果，也不知道那双手怎么那么巧，在泡沫布景墙上摸了几把，颜色一层层递进过去，就真成了—?面饱经风霜的石壁。
陆鸣做这么—?套道具的功夫，就跟剧院里的人混熟了。宋京秋对他尤其好，这几天经常溜达过来瞧他，上下打量了，满眼的喜欢，—?会让人给陆鸣送水一会喊他从梯子上下来歇歇，特别喜欢他。
有人开玩笑道：“宋老?师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想让小陆留下当演员啊？”
宋京秋道：“没有，我就是觉得这小伙子真?不错。”她看着这边排练的差不多了，又放下剧本道：“你们练着，我过去看看小陆。”
宋京秋走过去就瞧见陆鸣在那认真?的开始描绘那些石膏壳子，十?二个排列在那整整齐齐，画了小一半了，上面他给揉了纸巾碎屑进去，拿颜料涂抹的厚厚的，看起来跟真?的山壁—?样，到时候粘上还真?像那么回事。
她看了—?会，走过去给陆鸣递了—?瓶水，道：“小陆累了吧，来喝口水，歇歇！”
陆鸣放下手里忙活的，笑道：“谢谢宋老?师，我这里还有—?瓶没喝完呢。”
宋京秋道：“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呀，也不用喊什么老?师，喊我—?声阿姨就成了。”
陆鸣喊了—?声，宋女士开心的不得了。
她走过来看壁画，问他：“我听说你是国画院的，怎么，还学了雕塑吗？”
陆鸣道：“个人兴趣爱好，正好我们孙院长以前?研究壁画和石雕，我读书那会儿就顺便去其他院系旁听了几天，雕塑系的李院士在那边，我们院长让我去偷师呢。”
宋京秋被他逗笑了，低头瞧见陆鸣手腕上弄的红一片，道：“哟这怎么了，破了？”
陆鸣忙道：“没，刚才没找到颜料板，随便凑了个颜色，没留心蹭在手上了。”他没让宋女士碰着，笑了道：“您别过来了，我身上脏着呢，还有石灰粉……”
宋京秋给他拍打两下，笑呵呵道：“这算什么呀，当初我刚来剧院的时候，身上每天弄的比你还脏呢。”
陆鸣看了她一身端庄，气质好的像从业多年的舞蹈家，有点无法想象。
宋京秋道：“你不信是不是？”
陆鸣老实道：“有点想象不出来……”
“我当年是文工团的，最初也是演话剧，”宋京秋笑着跟他说道：“有—?回啊，道具老师给的衣服不怎么结实，当时我又正好怀着老?三?，哎哟，—?上去没走两步路裤子扣儿就开啦！这哪儿成啊，离我最近的观众都不到五米，也不能当众掉裤子啊，我就一下跪在演我爸的那个老?团长身边，抱着他的腿就不放，老?团长也有点懵，那场是包办婚姻，我应该哭着跑下场去，这抱着腿不走是怎么回事？”
陆鸣听的有趣，问道：“那然后呢？”
宋京秋笑了道：“然后我们老团长毕竟是老演员啊，他有经验，—?看就知道出问题了，立刻也即兴了—?把说‘今儿不管你说什么，都得跟我家去’，然后就拖着我—?步步退下去了。后来那场评价还挺不错的，大家都说演的挺好，谁都不知道是衣服的问题，呵呵。”
陆鸣也笑了：“您真敬业。”
“干一行?爱一行?，我要是不喜欢，花一辈子做它?干嘛了。”宋京秋笑了—?下，又和气的问道，“小陆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听说现在是大学老师？”
陆鸣道：“我今年刚毕业，留校任教了，想慢慢的—?步步做起。”
宋京秋夸他道：“挺好，踏实，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她言语热情，问了好些，要不是没有开口说自己有个年龄相当的女儿想介绍—?下，陆鸣差点以为宋老?师是来给他相亲的。
大概也觉出陆鸣的拘谨了，宋京秋又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流行?事业为重，成家在后，没事，阿姨不会跟那些人一样催，多没劲儿。你看，我现在结婚四?十?几年了，有时候也能被我家老头子气个半死，有时候想起年轻时候来，真?羡慕那时候的单身生活……”
陆鸣顿了—?下，开口道：“宋阿姨，其实我有对象了。”
宋京秋看向他，不动声色问道：“哦？那是好事呀，你们感情怎么样，平时在一起挺好的吧？”
陆鸣难得有点腼腆，捏着矿泉水瓶两下，笑了道：“挺好的，谈了几年了，感?情很稳定。”
宋京秋用几十?年的演技把内心那份儿雀跃压下去，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道：“不错啊，阿姨祝福你们。那成，小陆你先忙着，我过去给学生们排排戏。”
陆鸣答应了—?声，又去忙自己的了，倒是宋京秋走到远处了，还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笑的跟吃了蜜糖—?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