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寨里有人帮宗越,族长把张吹荷找来。
“你家的那位客人,已经答应我们,由她来找出这次人面虺的踪迹。”
张吹荷一惊:“由她?族长,这人面虺连我们蛊师都难对付,她一个修士能怎么和它抗敌?”
“那是她的事,不是我们的事。”族长说,随后沉沉叹口气,“吹荷啊,你让我很失望。”
张吹荷:“师父……”
她和族长是师徒,只不过一般情况下称族长的次数比较多。
族长师父说这样的话?,让她内心隐隐不安。
族长坐在高堂上,以手支颐:“我原打算将中区交给你管理,如今看来,却要细细考虑了。”
张吹荷听了,脸上顿时露出慌乱的神色:“为什么?”
族长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宗越不是你的亲戚。你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将外?人带回寨子,还知情不报,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将中区交给你。”
张吹荷急了,她接受宗越的灵石报恩宗越让她住在自己家,一切都是为了提升修为当上中区管理,而现在族长居然因为宗越而将她整个人否决了。
“我是不太喜欢这个人,觉得她心思深沉。但具体怎么做,还是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这句话后,族长下了逐客令。
张吹荷神不守舍地回了自己家。
宗越一晚上没回家,阿凌婆正在殷勤地端刚蒸好的包子给宗越吃。
张吹荷看着心里难受,因为宗越,因为一念之差,她和一步之差的中区管理之位失之交臂。
不知要到何时,族长才能再次对自己青眼相待。
阿凌婆注意到她,招手让张吹荷进来:“阿荷啊,你在站在那干什么子哦,快进来吃面食。”
宗越淡笑看她,趁着阿凌婆进厨房,说道:“族长大人是跟蛊师大人你说了什么吗?”
张吹荷连忙否认。
宗越却又放了几颗灵石到她面前:“我和蛊师大人乃至你母亲,其实并无过多交集。蛊师大人不必为我惹恼族长大人。”
她提起剑就准备离开。
张吹荷心里更难受:“你出了我家,今晚住哪?”
宗越没有回头,淡淡道:“我会在今天日落之前?查明真相,等天黑了,我去前面集市的客栈休息。”
张吹荷呆呆地看着宗越离去的背影,终究没有出声。
宗越凝着剑柄,蓦然笑了。
人世间的情谊,可以为利益来,自然也可以为利益去。
更何况她们之间,根本没有情谊。
虽然蛊师寨的人都说她们已经查过山上,并没有发现人面虺的踪迹,但宗越还是打算去山上看看。
山上多雨,泥土都是潮湿的,宗越直接跳上灵剑,飞行在山间俯瞰。
飞着飞着,她发现山间有一处景色和其他地方不同,飞过去才发现,这里貌似是蛊师寨先人的埋骨之地。
出于对先人的尊敬,蛊师寨看起来并没有查看这里。
“怎么,这是觉得祖宗能自己保佑自己?”
宗越嗤笑一声,用了隐身符,避过看守陵墓的守卫飞进去。
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蛇类蜕皮的痕迹。
“嘶嘶嘶……”
又是蛇吐信的声音。
宗越顺着声音飞了过去,就发现那条人面虺竟然将蛊师寨先人的棺材挖了出来,在吞食尸体。
宗越静静等它吃完,才破开隐身符,一剑刺了过去。
那人面虺吃了一惊,看到是宗越下意识想逃,却被宗越一网罩住。顿时,任是如何扭动身躯也逃不出去。
“跑什么?”宗越拎起网,这捕蛇用来的网还是她昨日去集市上买的。和普通渔网没什么区别,只是孔更细更密一些。
人面虺在狭隘的捕蛇网里,对宗越怒目而视。
它没想到那么多蛊师用尽手段都被它逃了,最后居然被普通的修士的一张捕蛇网抓住。
宗越淡淡一笑?,“术业有专攻。其实该疑惑的是我,我看蛊师寨那群蛊师又是念咒又是放蛊,但抓蛇不应该就用专门的抓蛇工具吗?”
人面虺嘶嘶嘶直叫。
宗越这简直是看不起它,普通捕蛇网根本困不住它,这网肯定是他们修士炼制的法宝。
它七扭八扭,却并没有察觉这捕蛇网上的灵气。它忽然意识到,这其实真的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捕蛇网,不是捕蛇网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抓它的人很特殊。
它浑身顿时失去了力气,像放弃一样躺在捕蛇网内。
“青凤。”宗越叫出青凤,“虽然你是鸟它是蛇,但好歹你是仙兽。你听得懂它说的话?吗?”
青凤:“咯咯咯。”
听得懂的意思。
“我对你并无恶意。”宗越说,“我抓你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人面虺显然不相信的模样,在青凤再三劝说下,它居然流了一滴泪。
青凤将它的话?转述给宗越。
原来,这人面虺生前?也是蛊师。她家是住在离蛊师寨不远的姜都寨。寨子里的蛊师虽然比不上蛊师寨,但个个也是南疆蛊师中的一把?好手。
这年她们寨遭遇史无前?例的虫兽袭击,就在她们无力抵抗之际,蛊师寨的前?任族长率领蛊师寨的蛊师们迎面对上虫兽潮,帮姜都寨解决了虫兽潮的危机。
姜都寨为了表示感谢,例行按照南疆的规矩,将自己寨中所有的秘籍典藏都拿出给蛊师寨的前?任族长看。
那一夜,她们莺歌燕舞,举杯和蛊师寨的蛊师们共同庆祝虫兽潮的击退。
也是在那一夜,姜都寨烧起了大火,人面虺的所有亲朋好友都在那场大火中死去。
她是喝醉后一不小心跌进井底,才逃过一劫。
昏暗潮湿的井中,她听到前任族长和长老商议要事,才知道这场虫兽潮支援,从来就是蛊师寨的自导自演。
她们这样做,图的不过是姜都寨的蛊师秘法,才强行招来虫兽潮让姜都寨对其报恩。
事成之后,怕姜都寨反应过来,向世人宣布她们的恶行,居然将姜都寨的蛊师全部杀死,伪装成死于虫兽潮下的模样。
“我恨。从那天起我就恨上整个蛊师寨。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在姜都寨时我就是不入流的小蛊师,对上整个蛊师寨我更没有把?握。”青凤转述人面虺的话?。
后来,她走南闯北,终于发现一张邪门歪道蛊师炼制人面虺的秘法。
这秘法比寻常人面虺炼制的办法更为血`腥,需要蛊师以自己为献祭原料,在罐中被毒虫撕咬的99天时刻保持清醒,最后才能把自己的魂魄和炼出来人面虺合为一体。
秘方后面说,这个邪道蛊师虽然推算出这张秘方,但只是理论上可以,从来没试验成功过。一来是她不想死,二?来则是被她抓来的蛊师就算在她的压迫下,也坚持不了九十九天。于是她只能无奈将这张秘方舍弃,希望能被有缘人捡到。
对这位邪道蛊师来说,这只是一张不得不舍弃的秘方,但对人面虺里的蛊师来说,却是复仇的希望。她最终还是按照秘方步骤,来炼制自己……或者说人面虺。
大概是她报仇的决心太过坚定,她居然真的炼制成这秘方里的人面虺。潜回蛊师寨,杀个痛快。
“所以说,蛊师寨的蛊师找不到这人面虺幕后蛊师的痕迹,确实不是因为这幕后蛊师比她们更厉害,而是因为这幕后蛊师早已死了。”
只余一缕神识,维系在人面虺身上,报仇雪恨。
人面虺点点蛇脑袋。
她继续说,人面虺的真正炼成要吃三七二?十一个尸体的,但她不忍伤无辜的人,所以才潜伏在蛊师寨,拿蛊师寨蛊师的亲人和她们自己下口。
原本是很顺利的,但宗越发现了她的藏身之所……
蛊师寨后山的防护的确能拦山上毒物,但她到底不算彻底的毒物。她也曾是个蛊师……
所以她上山下山,来去自如。包括这个陵墓园,也是一般蛊物无法到达的地方,但是她可以。
她吃陵墓里的尸体,也是因为昨晚察觉到宗越的实力,为了不生事端,争取在日落之前?凑足二十一个尸体,彻底练成人面虺,将蛊师寨杀个片甲不留。
“但活人和死人到底不一样,否则你也不会最后在被发现的边缘,才开始啃食尸体。”宗越淡淡道。
人面虺承认了。
吃了死去人尸首的她会变成真正的尸物,会在下个一个太阳出现前?魂飞魄散。
“好。一切都问清楚了。既然你们寨子已经全灭了,我相信你也不介意告诉我,你们蛊师中,是否有将活人的心脏取出却让她依旧活着的秘方。”
人面虺惊讶宗越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有,恰好有的还是她们寨。只是她们寨被蛊师寨灭口,如今知道这个秘方的应该只有蛊师寨前任族长。
“好,很好。反正我也知道那前任族长如今的踪迹。”
宗越将人面虺放了出来。
迎着人面虺不可置信的目光,宗越淡淡一笑?:“怎么?我看上去像那种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人吗?我向来信奉冤有头,债有主。蛊师寨杀了你全族,你想报复,与我何关?”
从现任族长对她用命令语气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就算她帮她们找到人面虺,她们也不会告诉她蛊师的秘要,让她翻开蛊师寨的秘籍法典。
她不喜欢做无?用功。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换个思路,问人面虺背后的蛊师呢?
“可她们中有人是无辜的。”青凤转述人面虺的喃喃自语。
宗越斜睨她一眼,“你的族人难道就不无?辜吗?”
灭族之仇,就算以灭族之恨回报,那又如何?
风吹起宗越的长发,在落日降临人面虺即将下山的那一刻,宗越还是犹豫了一下。
“那张吹荷一家和我有所交集。能不能放她们一马,还看你自己。”
人面虺回过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再次钻进黑暗之中。
“和司空晗约定的时间已到,也是时候该去血月教了。”宗越轻声道。